“这又是哪里?”
时微看着周围堪称混乱的境地,开口问道。
一踏入地面就是纷乱荒芜的沙砾,可是周围偶尔可见一两座设计尖端的高楼。
感官体验依旧很好,但是时微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你又有什么进展了吗?”
“你知道第三只眼是谁了?”
时微知道顾珩一直在查询第三只眼的事情,因为能力所限,时微纵使有心,但还是保持着静待其变得态度。
“目前还没有,”顾珩与她并肩而立,眯了眯眼,缓缓开口,“这是未来地球的景象……”
时微听到这个就笑了起来,想起之前他对自己的防备,都到了怕她根据影像猜测出他的来历的程度,想到这里,时微扭头问他,“你现在这样不怕我推断出来?”
顾珩一笑,“我怕什么?”
“嗯?”时微不依不饶,“为什么?”
“因为……”顾珩朝前走了两步,“因为今时不同往日……”
“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顾珩没有立即回答她的话,而是回头,朝着时微伸出手,示意她将手放上来。
时微看着他伸过来的手,看得出骨节分明,强劲有力。
“这里可以穿过去,不止是视觉假象……”顾珩看出时微的犹豫,开口道,“不过你无法独自进行,因为我是启动者……”
时微叹了口气,将手伸过去,一接触到顾珩的手,她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感觉到了明显的不同,若说之前的那些只是视觉上的冲击,那现在五感上的以假乱真简直做到了天衣无缝。
她仿佛又回到顾珩初次带她进入虚影中的时刻。
“未来的地球,将会被文明核心所抛弃,因此,这里是文明的见证地也是废弃场……”
时微尚处在惊讶之中,因为即便是废墟,一个被证实的废弃场,可那远比自己所见过的文明先进的科技证据还强有力地摆在自己的面前,令她不得不被这先进的科技所折服。
可是这些已经被刻上残次品的烙印,她一时之间百感交集,连呼吸都显得格外的艰难。
“后来呢?”时微看着反差如此之大的景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艰难地吐纳道,“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顾珩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手里紧紧攥着她的手。
时微拼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好不容易才令自己的情绪平复了一些,她缓缓睁开眼睛,风沙覆在她的脸上,将她的头发刮得凌乱不堪,“虽然这种结局早在种种预料之中,但不得不说,即便如此,当亲眼看见,我还是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可能是生命的力量愈渐枯竭,连夕阳都显得格外苍凉残酷,时微在沙砾与高楼之间,竟然感受到了某种震撼过后的平静。
她将此轻率地归结为对宿命的可笑认同。
就如同人对向死而生的服从。
冷眼旁观时微这整个变化的顾珩这时才开口,“你现在是什么感受?”
“什么?”时微回头,对上顾珩深邃黝黑的眼,他再次重复了一遍,“对此,你是什么感受?”
时微沉默了一瞬,“能有什么感受?我很震撼,不过……”她笑得怪异地摇了摇头,“这一切倒也不那么地难以接受,毕竟在我的时代,人类对自己的未来的想象,早已经有了几百年的历史,像这样的灾难性电影,都不知道拍了多少……”
“满目的黄沙,是土壤的死亡;凄厉的狂风,是地球最后的嘶叫;残破的建筑则是文明的残骸,水源早已枯竭,连空气都变成了催命的符咒,一切意料之中又骇人听闻,如今亲眼目睹,只觉得触目惊心又无所遁形……”
时微顿住,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可是这阻止不了,这是命中注定……”
“没错,就像人类文明诞生的最初,也是从一片领域到达另一片领域,要想进步,在于不断的尝试与割舍……”
“所以我出身地球,你来自H星……”时微自嘲地笑了笑。
顾珩淡声道,“这只是时间问题,历史性问题,在我看来,左右不了我的看法与决定……”
时微笑了笑,回视着他,“你还没有说带我来看这些的意图……”
“这个叫做领域,可以隔绝掉一些技术追踪,开辟一块绝对安全的地界……”
“那这里的一切呢?”
“……半真半假!”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顾珩回头,举起那只被他握住的手,凝视着她道,“当我握住你的手时,你在这里遭受的痛是真的,你被前方掠过的风沙覆盖会是真的,被建筑废墟击中会是真的,你会真的受伤甚至是死亡,而……”
他看着彼此紧握的手,轻声续道,“若我松开了这只手,你就会像之前一样,一切不过只是感官上的高度仿真……”
“所以我现在是在哪里?”时微紧紧地盯着他。
顾珩静静地看着她,“在回答我这个问题之前,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上次遇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去了哪里?又是如何得知关于更多的,我与林瑄的事?”
以红日残阳为背景,两人明明彼此紧紧地牵着手,确实一副彼此对峙的样子。
时微叹了口气,“我没有什么是不该瞒着你而瞒着你的……”
“那你认为什么是该瞒着我的?”
“比如你在某个领域里知道了什么是你认为可以瞒着我的?又或者是……”顾珩顿了顿,“还没有告诉我的?”
“我没有必要什么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你……”时微冷冷道,“你现在这种行为是在威胁我吗?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来又说出这样一番话,我知道你最近很忙,可能压力大,但,顾珩,我不是你发泄压力的工具……”
“微微……”
“难道不是吗?我充分地信任你,但是显然你现在有负于我的信任,你还是没有找出那个隐患,这一切都是你所造成的,你要是不来,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顾珩定住了,就那样看着她。
时微甩开他的手,继续说道,“第三只眼与你有关,或许还是这一切的主导者,所以这一切皆因你而起,而你呢?来到这里是因为林瑄,认识我是因为林瑄,长期滞留在这里是因为林瑄,一切都是因为林瑄,或许……”
时微残忍道,“那天的情不自禁也是因为林瑄,可是顾珩,你不止是一个人,你是掌握着H星命运之人,你们正在征服着时间,因此,也掌握着我们的命运,你不该这样过分沉湎于一件事情……”
“你究竟想说什么?”
顾珩满脸麻木地看着她,问。
时微眨了下眼睛,错开目光,继续道,“你该回去了,顾珩……”
……
“现在是争分夺秒之际,时微……”陆柏坐在她对面,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时微垂眸,看着他交错的双手,轻声问道,“所以,有人已经开始试图找到你们来到这里的时间夹道?”
“也不是这样说……”陆柏沉着眉缓缓摇头,“现在我们所掌握到的,是已经有人可以达到林瑄当年所创设的高度,此人为克洛德效力,若真的被他破解,那可不是仅仅找出这条时间夹道这样简单了……”
“到时候,不仅是H星,这里,22世纪的地球,也将遭受前所未有的危机……”
“所以……”
“所以首座必须回去!”陆柏抢话道,他紧紧地盯着时微,“他必须要回去主持大局,克洛德为人刚愎自用,愚蠢残暴,若真是那样,后果不堪设想!”
时微垂眸,“你可以去和顾珩说,你找我……”
“你以为我没说吗?!”陆柏情绪激动起来,他呼吸加重,咬牙道,“首座是在赌,可是我……”
“你害怕?”
“这是害怕的问题吗?”
“可是如今的这里,也面临着危险,第三只眼,与你们H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可能一直掌握着我们的实时动态,或许我们现在的谈话,我们的坐立不安,都被他冷眼旁观,而你认为,这一切,又与谁有关?”
“时微!你这是什么话!首座这样还不是因为……”
时微冷冷地盯着他,“因为林瑄?那非常抱歉,我是时微,可不是林瑄,这个和我可没有半点关系!”
陆柏槽牙暗咬,气得说不出话来。
时微下巴为抬,质问道,“难道不是吗?现在你们H星可能遭遇危机,于是你坐不住了,要我去劝你的元帅返回H星解救危机,那地球呢?”
“地球现在就面临着被心怀叵测之人入侵的危险,哦,不,应该说是已经如此,那个至今神秘莫测的第三只眼,是敌是友还不清楚,万一他是一头还没有亮出獠牙的野兽,科技差距如此悬殊,到时候我们怎么办?难道作为始作俑者的你们,不该负责任?”
“我……”陆柏原本要说些什么,可是对上时微的眼睛,他硬是被看得说不出来。
半晌,他败下阵来,伸手狠狠地抹了一把脸,“时微,不可能的,那第三只眼绝对不会是H星的人,至少不是我所处的那个时代的H星人,这我是可以保证的,现在的H星,也只有我与首座两个人来到这里,怎么可能会有其他的……”
“若真的有,那也只会是未来的……”陆柏脸色有片刻的凝滞,他觉得有些事情不可细想,不然真的是细思极恐。
“现在我无法给你答案,非常抱歉……”
“为什么不可以?我可以看得出,首座很看重你……”
“看重我?”时微笑了一下,似笑非笑道,“那你觉得,他是更看重我还是林瑄?”
陆柏被她问的一愣。
时微又道,“而且,我觉得陆将军可能忘记了有一个词叫做将心比心,您如今在这里义正言辞地要求我去劝回您的元帅,为了你的H星,而我的母星,是地球,因你们的到来,而面临着潜在危险的地球……”
……
“……”
一阵长长的沉眉,半晌,顾珩才开口,“是陆柏同你说了什么吗?”
“他说不说我都可以猜出来,他说不说都不会左右我的决定……”
“是吗?”
时微看向他,斩钉截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