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地移动视线,盯着镶嵌在墙壁上的播音器,片刻之后才收回目光,嘴里嘀咕了一句,“怎么是放这首歌啊……”
说着她一边调着音乐一边想,她现在心情本来就不怎么美,实在是不想听悲伤的歌曲导致自己心肌梗。
换了首风格轻快的歌曲,时微满意地靠回床上,抬手给在发呆的功夫就制造了满屏感叹号的安毋发消息,“毋毋,这次是真的不行,时间太匆忙了,一天一夜太赶了,根本不可能的,地月旅游的最低时间是三天,没有办法的……”
安毋见忽然搞失踪的人士回来了,没有再继续制造感叹号。
就在等待安毋消息的空挡,猝不及防地传来有人按门铃的声音,与此同时,家里的智能管家也开始出声提醒,“女士,晚间21点27分,您有客人到访……”
时微莫名其妙,这么晚了还有谁来?
她一边疑惑着一边起身,在卧室门口的衣橱间里换了件衣服,随即将自己的快干的头发简单地束了起来。
全程不过一分多钟,时微简单收拾妥帖之后,这才匆匆去开门,“谁呀?”
时微一边走到客厅,一边手动遥控器打开门,将落在沙发上的杂志捡到茶几上,这才回头看向玄关处,只消这一眼,时微整个人跳了起来。
“……”好在没有做出更加令人丢脸的事情,时微处于应激状态的大脑抽空想到。
“……”顾珩明目张胆地挑了下眉,对她这堪称演默剧的动作不置可否又极为捧场,随即,他礼貌性地问了一句,“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请问、她现在关门还来得及吗?
时微在心里皮了一句,不过她也就只敢在心里调个皮,于是她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状态,端着一副要见国家领导人的仪态,“请进……”
顾珩被她的演技给逗乐了,他一边跨进来一边伸手作拳抵住快要溢出来的笑意,还不忘对主人礼貌性地表示了一下感谢。
……
将一杯泡好的大红袍推到顾珩面前,时微坐在了顾珩对面,见他道谢之后动作从容流畅地端起茶杯。
还好没有直接冲出来……
时微看着顾珩品了一口茶,心里庆幸地想着。
“时微?”
顾珩放下茶盏,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长风扫平野的气势与意境,时微愣了愣,就听到他继续说,“我是你15楼的新邻居……”
时微,我是你15楼的新邻居……
我是你15楼的新邻居……
新邻居……
时微有些缓不过神来,过了好半天,她才后知后觉地做出反应。
时微:“……啊?”
“……”顾珩沉默地看了看她,抿了下嘴。
“啊!不好意思啊,我刚才在想事情来着、所以……”时微慌忙间随便扯了个谎,企图将这个尴尬掩饰过去。
“哦?”顾珩看了她一眼,“你说什么?你在想什么呢?我很好奇,究竟是怎么样的事情,能令你在与人交谈的时候还能走神,”
“唔……冒昧问一句,方便告诉我一下吗?”
“……”时微闻言,惊讶地抬眸,与顾珩专注的眼神堪堪对上,“这、这个……”
她骑虎难下,不过好在脑子还算没有死机,于是闭着眼睛胡扯,“其实就是……你也知道,就是上次那个抢劫事件,我总觉得还是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并不是我有被迫害妄想症或者其他什么阴谋论哈,我总觉得,挂名傅炀的那通电话与短讯、还有最后那支掉在地上的钢笔……”
说着说着,她自己都皱上了眉头也不自知,“若是仔细计较,真的是有太多的疑点……”
“比如呢?”
“比如……”时微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她边思考边轻声说道,“比如、就拿用假设的方法来看,若是这件事情我当时不多考虑一下,其实是不是傅炀给我打电话的这个“细节”,我真的不会去细想,傅炀是署长的儿子,他若是知道这个消息,我也不会做多怀疑,不过话说回来……”
“我也是事后才知道当时是纪朗率先检测到了炸弹的存在,就连防空署都及时没有检测到!”
顿了顿,时微越说语气越严肃,“我把这些条件与可能性拆开,在多种可能性中首先可以得出一种情况……”
“不过……”忽然,时微顿住,她缓缓抬起头,看向坐在她对面的人……
此时,顾珩正耐心地听着时微的分析,他端坐在沙发上,一条腿简单地搭在另一条腿上,躯体微微前倾,是一副标准的倾听的姿态。
时微愣愣地看着顾珩膝盖上稳稳放着的一杯还在冒着微弱热气的大红袍,他的手轻轻掌着茶杯,有意无意地转动着杯身,意识到时微停住,他抬眸,“不过什么?”
时微看着他,脑子短了一下路,脱口而出,“不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话一出口时微就后悔了,简直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顾珩听了,当即眉毛一挑,缓缓地直起了身子,盯着时微缓缓开口,“看来在你心里,对我意见不小哇……”
“……顾帅,您可能有误会……”
“究竟是你有误会还是我有误会?”
“……”时微闭了闭嘴,苍白地解释了一句,“这个、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我这个也只是没有任何依据的个人主观臆断的猜测而已……”
“我叫你做汇报了么?”
“……没有!”
“那我是记者还是官方代表人?”
“……都不是!”
“那我是警察么?需要你的话作为呈堂证供么?”
时微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说,“不是,不需要……”
“哦!”顾珩不再看她,不咸不淡地再接再厉,“那你还怕什么?”
“……”时微看着他不说话了。
顾珩仔细地瞧了一番她的神色,忽然像是会读心术一般,直中要害地点出了她的心里想法,“我懂了,你是觉得我们还不熟,觉得说这些带着明显猜测与不确定的话不合适,对不对?”
时微一个头还没有点完,顾珩又在那边自顾自地加了一句,“是啊,确实是不太熟,也就是救过命的关系,算得了什么呢?”
“灾难中的救灾兵与难民也是救命的关系,可是他们确实是不太熟……”
时微觉得牙疼,再一次深刻地领会到什么叫做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的终极奥义。
“我错了,”她没了一丝脾气,语气和表情一样的沉重,“我说错话了,顾帅,我为我的话道歉……”
顾珩像是没有听到似的,淡淡地驳回她的道歉,“你又什么都没说,道什么歉?”
“……”时微再次陷入短暂的沉默,终于还是开了口,语气要死不活,“我为我浅薄无知的想法道歉,顾帅!”
顾珩看了她片刻,这才嗤笑了一声,“ 好了,我觉得我们可能还真的不太熟,不然为什么跟你开两句玩笑话,你都开始自我人身攻击了?”
“……”时微再次陷入了某种迷之沉默。
顾珩被她这一系列反应给逗乐了,如同看了一场幽默地不行的喜剧,他终于是笑出了声,过了一会儿,注意到对面姑娘的耳尖越来越红,他才止住了笑,正了正脸色,语气刻意缓和了几分,说,“时微,我确实是很生气,你知道是为什么么?”
时微回他一个一无所知的表情。
顾珩见她这样,叹了口气,说,“我的身份你应该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了……”
时微听到这句话,脑海里忍不住回响起当初在经外联楼下的那段奇妙经历中,关于顾珩的简要介绍,她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顾珩说,“我很感谢,你选择帮我隐瞒身份,这样减少了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时微苦笑了一声,也不再拐弯抹角,“顾帅应该很清楚,我这样做也是出于我们星球安全的考虑,毕竟,那天的经历很清楚的告诉我,顾帅生活的地方,毫无疑问比我们现下的这个要更加文明与发达,与更高层次的文明作对?”
时微笑了笑,“我还不想这么早死……”
直到这时,顾珩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你很识时务,这一点毋庸置疑……”
时微对他的这句赞美毫无触动。
“不过相信你也察觉到了,我来这里的意图,肯定不是出于占领或者侵略……”
“对此我表示很庆幸……”时微脸上挂上了笑容,客气说道。
只要来客不是怀着入室抢劫的不良居心,大家都倾向于倒杯茶坐下来好好谈话。
“你不问我来这里的原因么?”顾珩看着自从突然换了个话题之后,表现得滴水不漏的时微,饶有兴趣地说。
时微笑容不减,“我不问的原因顾帅其实很明白,其一,我并不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其二,也是最重要的原因,”
时微看向顾珩,语气十分冷静,“你我双方实力悬殊,原本就不存在任何博弈的可能,我没有任何的主动权,说了等于白说,关键还是要看你的心情,既然如此,那我为什么还要做无用功呢?”
一直在15楼偷听的陆柏忍不住笑出了声,要不是顾珩只准许他“监听”,他怕是早已经趴在摄像头前仔细观摩顾珩此刻的表情了。
“嗯、”表现的同样冷静地还有顾珩,“你分析得很对,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