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珩是在时微即将出发的前一天现身的,对于他的再次突然造访,时微表示很无奈。
“顾帅,你这样忽冷忽热,若即若离的,要是放在感情上,那可就是个24k纯金渣男啊……”
时微一手扶着门,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语气半真半假道。
顾珩侧目看她,脸色波澜不惊,但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这种表现,多少就有些冷淡了。
时微无趣地抖了抖眉。
顾珩冷冷地看她一眼,扬了扬被她忽视的左手,被他拎在手里的东西瞬间获得了存在感。
一股电流顺着顾珩的小臂盘结在一个小机械上,时微定睛一看,呆了一下。
“谁?!”
时微反应过来,那一瞬怒不可遏,“这哪里发现的?!”
“大楼吗?”
时微情绪变得很不好,下意识地伸手就要去触碰那个还在可控制范围内往外放电的东西,却被顾珩错开。
“人工智能微型导弹,在被拦截后启动了自爆模式,被我即时冻结了……”
顾珩将手里半死不活的小导弹往桌子上一甩,晦气地看了时微一眼,径自走过去坐在沙发上,翘起一条腿质问时微,“你好了不起啊,这都招惹了些什么?”
“你知不知道这家伙要是着陆成功这栋大楼甚至方圆一里的建筑都会夷为平地?”
“混蛋!”时微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额角的青筋抽了抽,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在哪里拦截的?地点找到了吗?”
时微现在是真的火了,不敢想象这颗导弹要是炸了,这一片的居民要怎么办?
人命是可以这样肆意践踏的吗?!!!
顾珩瞄了她一眼,“你的身份有秘密,时微!”
顾珩说,说完就报出来一串数据资料,“那个人现在在甘肃北部的一片荒地里,那里应该是有个他的固定藏身点,但现在他可能又转移了……”
“你一直都知道?”
“不,”顾珩说,他深邃的眸子平静非常,“不算一直都知道,只是拦截的时候追踪到了罢了……”
实际上,自从上次“李道善”窜逃之后,他就没有再理会过他。
时微有些恼怒地看着他,有那么一瞬甚至是想开口质问他为什么之前要放任这魔鬼逃走,现在又为什么不干脆将他缉拿归案。
她完全相信,若是顾珩真的愿意出手,这些都不是问题,至于隐埋在他身上的秘密,人都抓到了还怕解不开吗?
但这些想法也只是伴随着她过激的情绪出现了一瞬。
时微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顾珩不是个罔顾生命、见死不救的人,光凭他之前的言行就可以看得出来。
但他明明可以出手却迟迟按兵不动,只在事情无法收拾时才陡然出手……
时微缓缓抬眸,向来冷静沉着的瞳孔里露出一丝不解。
“即便不在一条时间线上,我也必须遵守星际公约,时微……”顾珩转过脸来,一只手搭在沙发的扶手上,对着时微礼貌一笑。
此刻阳台的落地窗被打开,白色的窗帘被风轻轻掀起,在屋内的地面上投了一地细碎的剪影,随着室内流淌着的轻柔安宁的音乐一起跳动,时微将额前迎风飞扬的发丝挽到耳后。
然后举目看向顾珩,顾珩的碎发在风中极有节奏地浮动着,他看向时微,以富有诚意的眼神与说教般的口吻,“星际公约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能随意插手低于自身文明及其时间线上的星球的内部事务,不然就乱套了,时微!”
“时间线?”时微低声重复。
“没错,”顾珩淡声道,“之前我就同你说过,我来自千年后的文明,与你所在的时空,有着承前启后的因果联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同根同源,时微……”
“若是还有哪个外星文明来到地球不是怀着侵略与恶意的,那肯定是我,时微……”
“……”时微怔怔地看着他。
“说句实话,你这个女人是我见过的最铁石心肠油盐不进的,”顾珩没好气地瞄了她一眼,以往的不满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令他暂时忘记了什么叫做教养与风度,“我一次次地向你表示诚意,一次次地将我的底细都告诉你,但你好像并不为所动,你是个自小在阴谋里泡大的孩子吗?”
“能不能来一点人与人之间的信任?”
时微默默地瞅了他一眼,心里升起一阵怪异的情绪,觉得顾珩今天大概是吃错药了,要不然哪里来的这些无聊的感慨?
可是对上顾珩有些不满的眼神,她有些尴尬,于是又开始技巧拙劣地转移话题,“额,啊,那个时间线……你是未来哪一年来的?”
“……”顾珩默然,无声地盯着时微,明知道她在转移话题,但还是答,“非常抱歉,时微,具体的时间我不能告诉你……”
“你很聪明,”顾珩微眯了下眼,对她说,“若是我告诉你确切的时间,你肯定能推算出文明跨越的时间段,这可不太妙……”
“……”这个、我可真没有这么多的想法。
时微哑然,心道。
“我暂时选择相信你……”终于,时微叹了口气,“顾帅!”
可是对于这终于到来的“信任”,顾珩却并不怎么领情,只见他冷冷一笑,指控道,“我看你真正相信的不是我,是时间线,看我敬畏时间线以及事情被破坏后的未知性,对吧?”
“……”时微惊讶地看他。
“我劝你,”顾珩被气的气息不稳,他顿了下,在时微惊讶的目光中强忍着喘气的冲动,咬牙道,“做人要善良,时微!”
“……”时微默然,悄悄地挪开了视线。
“……”这回轮到顾珩说不出话来了。
“我这段时间必须跟着你……”忽然,顾珩开口道。
“……啊?”时微愣了一下,还没有明白顾珩的意思。
顾珩别了她一眼,心道,本来还顾及你的承受压力准备先瞒着不说的,但现在怕是不说对不住我自己。
“现在那个“黑户”盯着你知道么?你确定自己能够全手全腿地到海洋研究所?”
“不管是怎么一回事,肯定跟那个叫李道善的老教授有关,你去了等于被掩埋的秘密可能会公之于众,你是觉得这件事只是你们三个人的恩怨还是觉得那“黑户”孤立无援?”
“……”
“那……你要怎么跟我一起去?”时微被说服了,觉得要顾珩跟她一起去完全是利大于弊,关键是,她还能随时掌握他的动向。
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
“我需要一个身份,”顾珩淡定地瞄了她一眼,理所当然地开口。
“身份?”时微迟钝地问。
“当然,一个可以光明正大,理由充分地与你同行的身份……”
“这……”时微摸着下巴沉思。
确实是需要这样一个身份,不要顾珩跟去也没有意义了。
他们肯定会在哪一关拦住他。
“我想了下,觉得只有两个身份比较合适……”
“嗯?”
顾珩深深地瞥了她一眼,顿了片刻才道,“兄长或是恋人……”
但很显然前一个可行性不太高。
“……”时微愣了片刻,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权宜之计罢了,对此,我表示很抱歉!”
“……”时微下意识地摇头,苦笑道,“顾帅这是在帮我,不用说抱歉……”
说着她垂下眼眸,挂在脸上的笑容僵硬又艰涩。
“……”顾珩看着她没有说话。
忽然,时微再次开口,“顾帅,既然如此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时微……”顾珩皱眉,沉声叫了她的名字。
“时微……”
时微恍惚了一瞬,想起初见那次他问她的名字是哪两个字时她的回答。
她说,“时刻的时,微笑的微。”
这样说的目的只在于讽刺他对她的困扰。
“顾珩……”忽然,时微看向他。
顾珩闻言,下意识地回视了她的目光。
此刻,室内的音乐恰好自动切换到了另外一首熟悉的歌上。
缠绵浅伤的歌与词在他们之间静静流淌,
“那不灭的万千星辰,有哪一颗是你的心脏?”
“若岁月静好亦无恙,有谁会孤独地流浪?”
“我早已逝去的爱人呐,你究竟遗失在何方?”
一句句平淡带伤的歌词,就仿佛在戳着他深埋内心陈年旧痂。
这一瞬,无数的情绪涌上心头,顾珩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
时微看在眼里,心里有些迟钝的难受,但还是将话说出了口,“时微,我的名字,是时光的时,微尘的微,时光的微尘,就是我!”
耳畔仿佛有什么东西顷刻炸裂,震的顾珩的脑子有些反应迟钝,尖锐的声音在耳畔不断响起,在这极其喧哗的境地里,顾珩转过头,艰难地逼问,“你说什么?”
“你说你是什么?”
时光的微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