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一僵,那人手里的扇子已经别住她,“我认识你。”
景碧羽苦着脸转过头来,佛爷,七王爷,您下辈子投个好胎,视力差点行么?“干哈啊,拦俺干哈,俺不印识你。俺走错了,俺现在就走。”
“异邦人?”凤扶兰嘴角挂起一丝嘲讽,“刚才说的可还是中原话。”
“贤妃娘娘,如不急着走,不妨坐下一叙吧。”
景碧羽如遭雷轰,“不,有事,很急。”
“何事那么重要?比贤妃娘娘万金之躯驾临这等烟花之地还重要么?”凤扶兰不急不忙坐下,拿起一枚茶盅慢慢欣赏。
“我不是贤妃,你认错人了。”景碧羽咬咬牙。这位王爷除了专业修佛学还兼职火眼金睛客串吧?多少层易容也能看出来是她?
“那你是何人。”凤扶兰啜一口茶,“你不妨坐下同我慢慢说说,外面都是我的人,若要走恐怕不方便得很。”
可是老娘着急啊!景碧羽心中咆哮着。“鄙人今日确实繁忙,有生意要谈……不信可派人与我同去问那事主,就在这天香楼二楼,那个,芙蓉间。
“芙蓉间。”凤扶兰轻轻嚼着这三个字,诡异的笑了起来“阁下进来时莫不是没有看门牌?有生意……阁下这等说谎如流的功夫,在下算是见识到了。”
景碧羽听得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她想起来自己在被拽进来之前似乎晃了一眼那门牌,门牌上写的是芙蕖来着……芙蕖可不就是芙蓉么!她找了半天,只死咬着芙蓉那二字,竟连这么显著的线索都没注意到。自己居然已经到了约定地点半天,那位boss君呢?
她警惕的看着对面的凤扶兰,“你来这里做什么?”
“同阁下所说,谈生意。”凤扶兰放下茶盅,“不过看来谈生意这事情可以暂时缓一缓,我们先来谈谈贤妃娘娘的事情。”
“你谈生意的对象是不是还没有来。”景碧羽连珠炮般发问,“那人是不是从属上荒门。是不是今日你的属下开价过低惹恼了上荒门差点招致追杀,还是你用银钱摆平的,还约了上荒门的理事来这里见面?”
她大喇喇走到桌前面对凤扶兰坐下,“对,你不必找了。那人就是我。”
虽然没想到今天这位boss客户就是她日夜惦念痛恨的七佛爷,但是摆出身份显然是比其他脱离办法简单直接迅速的多,何况南国皇室这么有钱,她甚是舍不得这一单大生意,只好先把尊严放一边,利字摆中间。
“阁下看起来对这单生意还是欠缺重视,咱们可直奔主题,阁下欲同我门做何种生意,开何等价钱,有何要求,皆可一一列出。我好做个参考来决定这单生意要不要接。”
凤扶兰狭起眼珠,一双凤目忽闪,扑面带了三分迷离。“所以贤妃娘娘除了在宫里当娘娘还兼了别的活计?”
“我不是娘娘。”景碧羽扶额,这个人一口一声娘娘,还能不能好好谈生意了。北国老皇帝论辈分还是你叔叔,你咋不叫婶呢?
“那你是何人。既要做生意,总要拿出些诚意来,本王也好有个分寸。”凤扶兰不慌不忙,“阁下以为呢。”
景碧羽再次扶额,“门里的规矩,不向外人透露姓名。”
“宫里最近薨了位娘娘呢,容我想想,是哪一位呢。”
“……”
“听说陛下悲伤不已,还在灵前恸哭失声。”凤扶兰细长手指轻轻刮着茶盅表面,“多可惜呢,唉。要是这位娘娘尚未在世,想必……”
“别说了……”景碧羽手抠着桌面的花纹,虚弱地出声。“我是贤妃……是贤妃行了吧。”
“我们上荒门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地方,受人所托就得为人家保密。”景碧羽理理头发整整衣服一拍桌子,“真正的贤妃娘娘另有其人,也绝不是我。但是我们呢……这样说……你也知道……我们的水平……你是可以放心的……”上荒门的手都伸到宫里啦,完成任务还能全身而退啦,亲你还不动心吗?
“你是谁?”凤扶兰终于放下手中的宝贝一样的茶盅,目光直逼对面的景碧羽。“你可以叫我的名字蓝若帝姬,或者赵二小姐。或者贤妃景碧羽,或者江湖大名鼎鼎人见人爱闻风丧胆的上荒门门主。”她掰着手指头道,“寻人百两,委托五百两,提镖要看货价值抽成,千两起价。当然,都是黄金。”
“真名。”
“真名……这个本门不卖……哦不。”景碧羽猛然抬头,“本门纪律严明,不得向事主透露真名。”
“上荒门门主。”凤扶兰轻念出声,景碧羽一颗心立即收紧了,她刚才念念叨叨把自己的身份都透露出去了?“怎么可能,传闻里上荒门门主不是绝色美人儿么。”凤扶兰斜斜她,“汝等姿色,似乎不够格称得上绝色。”
是啊,童话里都是骗人的您不知道么。景碧羽艰难地看看凤扶兰,生平第一次想把这位王爷高挺的鼻梁揍扁?明明是佛门之地清修来的,怎么就好好的干起段子手了?
“您须明白……江湖中的传闻总是有些不实的。”景碧羽尽量委婉道,言下之意谣言你也信,真是智商捉急的一王爷。
“哦。那是否也说明上荒门也并非真的如传闻中那般非同凡响,只是不过尔尔?”凤扶兰突然话锋一转,“既然阁下也承认了传言不实,那本王着实要再考虑一下。”
“奥。”景碧羽干脆的答应道。
“那您好生考虑着,不扰您雅兴了。”景碧羽冲着凤扶兰狠狠翻了个白眼,又看看床上躺着的疯女人,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眼神。不等他出声便折身走了出去。
“爱干不干,你以为上荒门是靠你的生意吃饭的。”她对外怒吼一声“金彩银宝,给老子死出来!否则今年工钱减半停发!”
外面传来拖拖踏踏的脚步声,随后两个婢女飞快跑了过来,对着景碧羽不停点头哈腰。“咱们走!”景碧羽一边伸出一只手让两人扶住,恨恨咬着牙道:“以后但凡打着王爷名头的生意,一律不接!把人直接打出去!”
她心中气得牙根痒痒,这个挨千刀的凤扶兰,宛如一块超大型牛皮糖加苍蝇。在哪沾上都没好事,“再受你羞辱,老娘誓不为人!”景碧羽咬牙切齿在心里道,跟两人走了下去。
“我打我打。”景碧羽头绑一根粗布发带,宛如忍者神龟般狠命捶打着对面一只一人多高的稻草布偶。那布偶钉在地上,做成了不倒翁一样的设计,因此受力只是向后歪一下随后又弹回来,如此便可以源源不断的打。正是她研究出来的发泄娃娃。
“咚”的一声,那布偶没有动。
又是“咚咚”几下,布偶依旧没有动弹。
景碧羽放下拳头,铁青着脸。“小冰,今天的肉你吃了没有。”
宽大的布偶后转出一个男子,黑色布衣,面色清朗如月,眼神甘醴若泉。只是抿着嘴不说话。
“你是觉得我生气了?”景碧羽想想,摇摇那布偶,“这个是打着玩儿的。”
小冰依旧看着她,不出声。
“你怕我伤着我自己?”景碧羽充满希望的看着他,小冰山也会关心人了?
小冰依旧不作声。
“你是说这个布偶是三哥做的只有一个让我别打坏了是么。”景碧羽哭丧着脸,再看小冰的脸果然释然了。心里更加愤怒了,“你这个没良心的,亏我还亲自批准给你每顿饭加肉吃……”
“出去。”小冰忽的出言,景碧羽一愣。
“走。”小冰拉着景碧羽袖子向外走,外面已经夕阳落山,酷暑渐渐消去,风里带了一丝凉爽在里面,温顺的扑打在两人面孔上,景碧羽站着站着,鼻子忽的一酸。
“小冰……”
旁边的清朗男子看着她,“你快去看看。”景碧羽擦着眼睛,“去厨房,他们做饭是不是醋放多了,我眼睛好酸……”
“……”
“老大……”洪挽彩第一百次以撒娇的语气抱住景碧羽大腿,“你给人家出出主意吗,人家真的赔不起违约金了啦。”
“呕。”景碧羽从喉咙里干呕一声,挥出胳膊推开她,“放开本宫,尔等刁民竟敢随意亵渎本宫,真乃罪不可赦。来人,拖出去宰了。”
洪挽彩擦擦眼上的烟熏妆,连日以来的伏击战并没有取得明显成果,因为实在负担不起银湖画舫的高额租金,她已经退了画舫又成了千金楼四楼的老鸨子——那是她本来的工作岗位。金彩银宝看的咂舌,洪组长出山以来还从未受过此等挫败,气势也一落千丈,从美丽的母鸡成了斗败的凤凰(金彩用并不丰富的词汇量形容道)。
景碧羽端着一盏花果茶喝得开心,终于开了尊口道:“依我看,此事我们要调转方向。不要再找美女做糖衣炮弹,而是从此事的性质下手。”
“既然这赵小王爷口味奇特又一心认定了至若郡主,咱们就想办法把这事儿搅黄。北国南国联姻,是永结秦晋之好的大好事。可要这事变成了大凶之兆……”景碧羽高深莫测的看看洪挽彩,做出了一个“你懂得”的表情。洪挽彩由忧转喜,“这事儿好办,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