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黑色洞窟
凌宇散人2017-12-11 19:034,503

  既鹤站在昨天来过的宅院门口,牌匾上是三个飞舞扭曲的认不出来的字,只能根据内容推测是“上荒门”。

  他心里忐忑不安,左胸里揣着一张拜帖。右腰里别着一只匕首。按照主子的交代,先礼后兵。先递出拜帖,如果对方不同意,那就要他动嘴皮子说些话。以对方行事的泼皮流氓风格,主子交他说的那些话八成会被揍成重伤。他又默默摸了摸匕首,万一再遭遇些不可抗因素。这把匕首就是他留给自己最后的后路。然后……

  “进门不能携带武器。”管家模样的中年老头慈祥和蔼的说着,然后一把把他匕首抽了出来。任凭既鹤怎么解释都没有用。他只好欲哭无泪的走进门,实在不行就只能用头撞墙或者抢地了。

  景碧羽佯装镇定的看着那张拜帖,请她去骑马……嗯,理由还算正当,干的事情也还算正当。但是,“哎呦我这肚子最近不好啊。”她飞快捂住肚子装出一张便秘脸,“小哥你看……”

  她才不去不去不去,遇见凤扶兰就没有好事。

  既鹤尴尬的看着转变堪比动画二十四分之一帧的景碧羽,脸都快憋青了。“主子说您欠他……”

  “我欠他什么?!”她不顾形象咆哮道。

  “……一个解释。”

  景碧羽平静下来,忽然翻白眼仰倒在椅子上。在金彩银宝进来将她扶走前既鹤加了一句“我家主子的名节您想想……”

  名节关你什么事!你家主子还掉节操呢!揍两个肇事者的时候他也下手了,下手还是最狠的!还学佛呢,还慈悲为怀呢,简直就是一双面魔头!

  “啊,我不行了。快扶我出去。”她摆出一副难产样,假装没有听到既鹤近乎哀求的话语。

  “您一定要去,要不……”

  “我真的不行了,金彩快扶我一把,站不住了……”

  “我家主子说了!您明天不去后天也请您去,后天不去大后天也请您去。总有您有空的一天吧。”

  “快去请大夫!你们两个是死了吗!快去啊!”

  丛围猎场坐落在王都外五十里的地方,原来是某位王公贵族的私有地。后来因为贪污受贿问题被收归国有改造成了私人猎场,而现在这个猎场归在凤扶兰的名下。风景还算不错,一路上她保持着便秘的神色很久,直到进了猎场的木质栅栏为止。绿草成荫树木成群,很适合放松一下心情。如果……如果没有看见那个倒霉精。

  凤扶兰一身湖蓝镶白边的长衣,脸上的笑容又怪异又令人印象深刻。

  “毓王殿下。”小冰恶魔的身影一闪而过,冰冷的声音擦过耳朵,瞬间把凤扶兰的笑容冻结在现场。“对于昨天发生的事情,我很抱歉。”

  我很抱歉,

  在场的人听见这句话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僵硬。一个男的对另一个男的说“我很抱歉”,理由一定很耐人寻味……小冰面无表情,景碧羽龇牙咧嘴,凤扶兰嘴角慢慢从翘起变平,脸上结起一层咔咔的冰壳。“既鹤,带几位客人去看看咱们的马。”

  既鹤勉强的点了点头,带着耐人寻味的表情扫了几个人一眼。觉得大家的表情好像都怪怪的,有些好奇昨天在屋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主子进去时很正常,出来时就变得想笑又想哭又有点如沐春风的感觉。今天居然还有个男人向主子道歉,是为了什么事情道歉?他脑袋里充满了十万个为什么,转头对着景碧羽和小冰露出大大的笑容。“请跟我来。”

  景碧羽坐在马鞍上,表情略带不安。

  确切的说她此时并没有骑在马上,那副马鞍是摆在地上的。对,摆在地上。

  “我我我我我……我不是很会骑马。”她望着马厩里一排齐刷刷瞪着无辜大眼睛脖子里还冒白气的身高差不多跟她一样高的马儿,心中的惊恐简直无可比拟。她不知道古代的马都这么高这么壮的啊,她出门只坐马车驴车牛车可是没有直接骑在马上过啊。谁来救救她谁来救救她。

  “……”凤扶兰刚牵着一匹全身黑色一丝杂色也没有的马出来,听到这句话直接陷入了沉思。

  “我还以为景门主是女中豪杰。”

  ……

  小冰忽然出言,“我会。”然后他毫不留情从马厩里拽出一匹马,不由分说把景碧羽扔了上去。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在马上直接泪奔了起来,“我真的不会骑马。”她手以无线电的振幅抖着,根本不敢摸缰绳。但是身下枣红色的马儿压根不买她的账,在原地转来转去,有几次还差点把她甩下来。

  “你可以温柔一点。”凤扶兰莫名露出一副不忍的表情。“‘它’是一匹母马。”

  啊是么。景碧羽低头看这匹暴躁的原地转圈的马,哪里能看出它是一只母的呢。

  “当然是母的,还是王爷亲自为它接生的。”既鹤一脸自豪的开始秀主子,“当时生它的母马难产大出血……”

  景碧羽立刻就有一种自己难产大出血被凤扶兰接生的感觉。凤扶兰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了。

  马屁股不知被谁狠狠拍了一下,枣红马受惊一样狂奔了出去。小冰骑在马上,用孟母三迁的慈爱满意目光看着景碧羽骑着的马狂奔而去,好像自己的学生终于学会了本领出师一样的骄傲。直到那个红色的小点消失在视野中,他才示威的看看凤扶兰,满意的纵马追了出去。

  “这人有病吧?”既鹤满脸疑惑,心想一个保镖神气啥呢。为什么总是一副保护欲占有欲爆棚的样子。

  凤扶兰脸色稍霁,显然既鹤的说法让他很满意。这人各种行为都像抢奶喝的大孩子一样,思想充满幼稚。没准真的是先天不足什么的。

  他想起自己痴傻的幼弟,没理由的一声感叹。“如果栖莲也在这里就好了。”

  既鹤一愣,自从那件事后他没再见过赵王。从凤扶兰勒令他送赵王回王都,因为行程匆忙小王爷似乎感染了风寒。状况及其不好,好不容易回到宫里。才得知小王爷的母妃因为说错话被圣上投进了大狱。归根结底是被那个神秘的湘君蛊惑。要命的是圣上不在宫中。而是携同皇后去祭天了。虽然小王爷的身份没被剥夺,却是彻底失势了。整日里哭闹不休,将所有能毁坏的东西全数损坏,包括他自己种下的最珍爱的几朵花。一直到主子随圣上回王都才有所改观。现在也仍然随同恢复身份的母妃在寝宫中闭门不见人——因为从前极其受圣上宠爱而且年纪最小的原因,他一直没有出宫立府。就住在皇宫中同自己母妃比邻而居。

  “我只想到把他送回来能免受伤害,没想到反倒情况更坏了。”

  既鹤欲言又止,主子在悦业寺将湘君处死的事情他听说了。可为什么回来以后还要建议圣上把小王爷的生母慕容贵妃的地位恢复回来。不如让慕容家彻底失势,当年向圣上进谗言将主子送走的人里面,未必也没有慕容贵妃一份。

  他没有问出来,因为前面的两个人都看不见影子了。凤扶兰纵马追了上去,他也紧紧相随,生怕被落在后面。

  景碧羽奔驰在宽敞的草原上,风在耳边猎猎作响。她心中难言的恐惧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激动和沸腾。她脑袋晕乎乎的,很想大吼一声。

  一直过了很久,周围还是连绵的绿色。后面没人追上来,太阳在头顶,她忽然发现自己辨不清方向了。

  辨清方向也没有用,她根本就不知道回去的路在哪个方向。想勒马停下来等等后面的小冰,可她无论怎么用力身下的马也还是在疯狂奔驰,好像身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追赶在鞭笞根本停不下来一样。她回过头,马屁股的位置上一点银光,是根细细的钉子。

  她小心翼翼扭着头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把那根钢钉抽出来,果然马儿吃痛猛然顿住。但她没有顺利下地,而是被马直接甩了出去,衣服挂在马鞍上的一角救了她。景碧羽被挂在枣红色母马上如点燃的炮弹般冲了出去。

  “吁。”凤扶兰想勒住马,但黑马不听他的命令。依然在吭哧吭哧向前跑,这让他感到意外。这匹‘流云’是马场里最通人性的马,有千里马“乌骓”的血统。乌骓当然不是霸王项羽那匹马,而是一种通体纯黑不带杂色,体力奇好性情温顺的马的品种。在马场里这匹马是他专用的坐骑,从来没出现过今天这种情况。

  一路上与其说是他在骑马,不如说是马在带着他向着某个地方奔去。这匹马完全不听他的指挥,只低头朝着自己的方向狂奔。如今更是拖着他的缰绳一路狂奔,丝毫不听主人的命令。

  他松开缰绳,准备抽身从马上跳下去。黑马的速度却减慢了,前方有个红色的小点在缓缓移动。他疑惑的眨眼,那匹马为什么像景碧羽骑出去的那匹?

  枣红色马上没有人,只有马在原地转圈,吐气,像是焦急的等待什么的人在原地踱步。他纵马靠前,黑马却猛烈一跃。带他翻过草地,直接跌进了看不见的黑色洞窟里。

  扑通一声,景碧羽垂直向下坠落,还好挥舞胳膊的时候扒拉到了满是渣滓的墙壁,在缓冲的作用下后背着地。指甲都被磨秃了,然后立刻就是“哎呦”一声,地上有东西硌的她背疼,疼得差点一个鲤鱼翻身坐起来。

  等她看到背后的东西后立马又是“哎呦”一声,然后蹭蹭挪出老远。透过几丝露进来的光线可以看到那是一截白色的骨头碴子,还隐隐带着血丝。看起来是鲜货,满地都是黏腻恶心的红色,流淌汇聚在一起成了小河蜿蜒向远方。

  另一边黑咕隆咚,不知道有什么未知的东西。她不敢动,大叫几声后就消停下来。这是一个类似陷阱又黑又深的洞穴,洞口应该是藏在草皮下面。然后她被马停下来时的惯性给甩下来了。而现在……她离上方的洞口有三层楼高的距离,想想也是爬不出去。只好靠边坐会儿等人来救。

  “扑”一声闷响,人体直接着地的声音。景碧羽掀开耷拉的眼皮,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倒霉鬼又掉进来了。

  凤扶兰掉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直接触地,他该感谢那匹马为他做了最后的缓冲和保护,在他着地时已经先于他化为一滩肉泥。然后他淡定的起身拍拍泥土,看向对面坐着的景碧羽。

  “你也是这么掉进来的?”

  “嗯。”

  凤扶兰只好勉强坐在她旁边,等待有人找到他们然后救他们上去。

  “其实我会轻功。”他无奈的看看六七米高的洞壁,边缘是乌黑发亮的颜色,不是泥土。也不可能沿着洞壁攀爬上去。洞顶黑漆漆,刚才他下来时马蹄明显向下踩到了柔软的东西。可能是块假的草皮,也可能有人故意盖了一块和草地颜色相同的地毯在那里迷惑人视线。

  “当肉垫,没门。”凤扶兰打的什么心思她不是不知道。如果一个人会点轻功,再踩在另一个人身上,这样他只要跃出约六点五减去一米六五等于不到五米的距离就可以跳出去了。再加上脚尖可以再洞壁上点一点当助力,如果她甘愿当做垫脚石的话能非常顺利地帮助毓王殿下脱困。但是很遗憾,她不想。

  “如果你会我也可以让你跳出去。”

  “请尊重我身为女性的权利,你好意思踩在一个弱女子肩头然后脱困么?”

  “如果没人来救呢?我们就会饿死在这儿。”凤扶兰从洞穴的另一边走回来直皱眉,那片黑色不透光黑咕隆咚的区域是几具马的尸体堆积在一起。皮肉开始腐烂,血液腥甜的味道弥漫。这种境况让他嗅到阴谋的味道,没有人上报马厩里马匹失踪,但这里明显前不久发生了一场屠杀,他们骑的马可能是循着鲜血的味道找来的。马类对血腥的味道相当敏感,而且容易在饥渴里迷失方向。

  既鹤也许能找到他,也许发现他不见了会发送护卫来地毯式搜寻。如果这样就不足为虑,他淡淡瞥了一眼满脸不屑的景碧羽,也同她一起坐下盯着上方投下来的几缕光看。

  “你的保镖怎么没跟来?”

  “不知道啊,我的马跑得快,跑着跑着就没影了。”她想起自己马屁股上的钢钉,“刚才谁往我的马屁……呃,那个臀部戳了一根钉子。”

  “钉子?”

  一根亮幽幽细如牛毛的钢钉,尾端一点银色。像是中医针灸专用的银针,细而且尖,如果不是景碧羽眼力好可能根本看不见。就是这根东西让她的马被刺激失常,然后一路狂奔被甩到这个鬼地方来。

继续阅读:第四十一章 放火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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