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视着那饱满细腻的红唇,马上就要凑上去狠狠碾压蹂躏。
“啊啊啊啊!!!”景碧羽又继续抱头尖叫起来,那可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初吻啊。
“啊啊啊啊啊!!!”嗓子此时有些哑,声音听起来完全是砂纸上在磨刀的声音,尖厉沙哑还伴随着歇斯底里。她挥舞着手臂,唇边擦过一道湿润的轨迹,然后迅速划开犹如水渍蒸发雨滴坠落,带着隐秘的芬芳和惊惶的气味。面前模糊的影子被一股外力推出去,和另一个影子扭打在一起。“呃……”她能动了?
手摇两下,然后弯曲一下手指。意志能支配身体的感觉真是太好了啊。她惊喜的猛地坐起来,视线清晰了。面前是两个人扭打在一起,一身白袍的凤扶兰和一堆黑色。而那堆黑色是,小冰?
“你们两个在干嘛?”她还有些搞不清状况。刚才自己是看着凤扶兰要亲自己,急火攻心之下就醒了过来。然后呢?小冰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两个人抬起头来向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又继续专心致志互掐起来。凤扶兰眼里写满“关我什么事你是从哪里蹦出来的打我干什么”,而小冰眼里则是“不行不行就不行你不可以碰她碰她不可以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行碰她我就打死你。”
如果把时间轴倒慢一分半钟,景碧羽还在玻璃罩子里无声尖叫。凤扶兰在现实世界里捏着她的下巴正要凑上去,他的唇离她的唇只有零点零零一毫米。
突然!情势扭转!一片黑色阴影从天而降,小冰飞速闯过来掐住了凤扶兰的脖子。出于求生的本能凤扶兰偏头去躲避,小冰又有后手跟进。如果景碧羽看到这一幕,绝对会热血沸腾。全天下的女人都乐于看到两个男人为自己大打出手刀兵相见,如果情况允许她还想搬个凳子拿包薯片来慢慢观看。
青葵和魏朱犯了大错,他们算好了一切。但偏偏没算好小冰这个意外事故。小冰是什么?一颗巨型不定时可抗可逆的不稳定炸弹,说什么时候炸就什么时候炸。他们的狗血计划里没有小冰这一环,所以也没想到过要去和小冰解释这件事的重要性。她的小鹅在看到凤扶兰“意欲轻薄”后终于愤怒了,他从天而降准备掐死凤扶兰。而一直被蒙在鼓里不明就里的凤扶兰遭受了不明攻击后只好出手自卫,两个人都手无寸铁,打架的方式就是最传统的摔跤掰手腕式蒙古汉子的比法。景碧羽看的额头飙出一小滴汗,很想说我觉得你们俩都还可以再抢救一下的。
半个时辰后,青葵欣喜的推门而入。一袭厚重密不透风的纱衣从天而降盖住她的脑袋。然后不出所料的遭到了一顿联手暴打。
又过了四分之一个时辰,魏朱忐忑的走进来。这次是脑后挨了一下。然后倒地遭到了一顿比之前还要惨绝人寰的暴打。
凤扶兰狼狈的把小冰扯乱的束发归到脑后,看着地上两个被打成猪头的人形。莫名想到自己去地牢里接出既鹤的情景,觉得场面真是诡异的……有趣。马上他就感受到了更猛烈的眼刀,刷刷刷。不是飞向他,而是飞向地上那两个猪头人形。小冰肃杀的看着两个罪魁祸首,完全没想到这两个人的计划也间接促进了景碧羽的醒来。
事主景碧羽正拿着一块糯米糕狼吞虎咽,她连续很久都是进食汤水,连一点硬货都没有。好不容易醒了屋子里连一块肉都没有,只好先拿着能垫肚子的糕点凑合。饶是这样她也觉得糕点好吃的程度超过了任何一种吃过的食物,一边吃也一边朝地上的两个人飞眼刀。
几个人就这样坐的坐着趴的趴着站的站着,谁也没有出声。最后还是凤扶兰尴尬的打破了僵局,“如果没什么事,本王还是先告辞了……”
“在这多住几天呗。”她下意识脱口而出,然后迅速意识到自己的愚蠢。她在干嘛!居然要邀请一个男的来住几天!“呃,我的意思是说……不是那个意思……”
她的支支吾吾换来的是对方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无妨,明日我还可以再来。”
景碧羽彻底瘫在了椅子上。“送……送……送客。”
既鹤一脸茫然地看着主子犹豫着进去然后满面春风的走出来,有些不明白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送走了冰山神,景碧羽心思活络起来。“说吧,谁的主意。”
“他。”
“她。”
地上两个人同时指向对方,愣了一下明白现在的状况后两个人开始互咬。“这个故事是你讲的,我根本没听过。”
“是你说可行的。”
“不是你讲我能知道吗?”
“是你派的人。”
“你的馊主意。”
“呸。”
“呸。”
互相用呸声表达了自己对同盟的厌弃后,两人都选择了沉默。小冰忽然把手里的剑抖出来,闪亮坚硬的剑身掉在地毯上,映着两个人的雪白小脸齐齐一惊。青葵犹疑的功夫魏朱已经飞快地抱住了景碧羽的大腿,“老大,真的不是我啊……都是她说的啊,她说你晚期再不救容易成植物人啊。我们也是万般无奈才……”
“你滚开。”青葵忽然开口道,魏朱一愣。
“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你相信我我信任你我们从来没背叛过对方过。对么?”
“我们当初说好不坑队友的对吗?只有神一样的对手没有猪一样的队友啊。”
“你那时还说宁叫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我说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你还说咱们真是姐妹霸王花。”青葵像是突然开启了煽情模式,深情款款的回忆道。催的景碧羽差点两眼泪花。
“滚开,你走开。我有话一定要和她说。”青葵闪电出手扒拉开魏朱抱着景碧羽大腿的手臂,忽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喊道。“老大,我真的错了!”
凌晨时分下起了大雨,满院子都是雨水溅起的泥泞。但凡有人经过就无法幸免变成泥腿子的后果。景碧羽无精打采的靠着窗户看雨,手里端着一大碗南瓜粥,根据医师的嘱咐她刚恢复身体不宜进油星,只能吃素和少油少盐的东西。少油少盐,她恨恨挖着碗里的南瓜,不就是馒头么。
门被轻轻推开,撞响了门檐悬挂的风铃,丝线是五颜六色穿就,尾巴是一对金色和银色的铜铃。到王都后她很少出门,来看她的人也都是蹑手蹑脚,所以铃铛几乎没有响过。
来人将手中握着的一包东西放到她面前,洁白的布巾,还在向外冒着呼呼热气,带着清晨刚出炉的肉食与面食混合的清香。她欢呼一声,揭开蒙着肉馒头的布巾一口咬下去,满嘴流油。
吃一口,再咬一口,牙齿咯咯与柔软的食物碰撞,香气还萦绕在鼻尖。她突然觉得咬不动了。
大雨沙沙的声音布满每一个角落,钻进人的耳朵里,衣襟里,鞋子里,化为流淌的冰冷,让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打一个寒噤。
来人已经一脚跨出门槛,被一句话滞在当场。
“能不能跟我讲一讲,我师父,他是怎么死的。”
小冰蓦然回过头,长发盈空的女子望着窗外,眼睛里却是湿润的擦不尽的水汽,化为无法凝结的哀伤,依附到潮湿的心里。梦中的肺腑之言,不堪回首的过去。那一刻所有的话她都听到了,他的坦白,他的痛苦,他的回忆,统统为她所知,统统由她所知。
于是他转过身坐下来,详细残忍的同她回忆起那个情景。她的师父,那个突如其来的访客在修罗的对决场鬼魅一样出现,把临上场的他拉了出来。他没有意识,只是根据面对他的人反应来作出回应。别人出手他就拔剑削掉那人的手,别人不伤害他,他就默然走过。可是那个人居然牵起他的手臂,然后轻车熟路的将他引导到修罗场以外的地方。
他自由了,尽管还未明白自由的含义。他随着这人一路向深山外逃窜,只差一点。如果,如果不是他们被里面的人发现的话。
事情又出乎他的意料,那个人拿出丝毫不逊于修罗场里任何一人的武艺与追捕者对决,结果是一人伤了脸颊,那人的伤却在脊椎。
他们又继续逃亡,只是这一次那人没能坚持下来。脊椎的伤处是致命的,只坚持到了临近山口的地方,他颤抖着交代给自己一切,包括他的名字陆怪,他名为倾城的养女,以及保守秘密的嘱托。他似乎极有信心安排好了未来的一切,甚至笃定自己这样一个充满杀戮气息的人不会去伤害别人,会如他所料想的一样好好活着。
一定要活下来。
小冰把他的尸体埋在山口,然后顺着水流走出大山。除了一柄剑别无他物,一路流浪,连话都不会说。居然奇迹般的找到北国处景碧羽所在的地方,然后留在那里。
他沉静的叙述完一切,发现眼前的少女只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甚至没有流下眼泪。乌黑的眼眸里盛满雨滴,折射出阴霾的颜色。
“他的墓在哪里,你还记得么?”
“我可以想。”就算记忆模糊了,破碎的情节总能拼凑完整。或者只因为,他不忍心让她失望。
“那等战争结束了,我报了仇。你陪我去那里。给他重新下葬,行不行。”她轻声说。
好的,所有的一切,好的。那么我不会离开,我会等到那一天,我们亲自去那里,哪怕白骨终成黄土,绿林已发新枝。
如果一切都结束,我也希望永远不失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