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一刻，杨路洗过澡，穿的利索出门，他看到站在窗前跟他挥手的苏染，没搭理。
昨晚收拾那些家伙半宿，他们自然是为了保命全招了。但杨路也让他们尝了陈以以受过的罪，然后让属下把他们扔到后山，活不活的下来，看造化。
至于那个苏染，还没到收拾她的时候。
陈以以是九点半的手术。这个时间段已经被推到手术室里，大夫们正在会议室里讨论实施方案。
杨路站在走廊，看各种病患和护士从他身边儿经过，每个人身上都有刺鼻的消毒水味。
他一眼就看到护士的推车上，有麻药针剂，心里哆嗦一下，身体也在颤抖。
不能，不能，陈以以不能被麻醉，千万不能。
推开一切挡路的人，医生以为是疯子要闯手术室，让保安守在手术室门外。
事先早知道陈以以在三楼靠里那个手术室，也是拼了命用最快速度冲进去，但还是晚了。
最后一个医生也进去，护士在后面关门。
要收拾那些保安要硬闯进去，被许朗拦下。
许朗一脸冰冷，看他跟看仇人没两样儿，也不说话，就这么死死盯着他。
这个要命的时候，他顾不上什么高冷桀骜，拼命在往里冲，许朗拼命拦他，抱着他的腰往外拖。
“你他妈的放开我，放开我。这样陈以以会死的，会死的。陈以以不能打麻药，不能！”
许朗满头全是汗，鼻唇沟里的汗顺着流到嘴里。脑袋里一遍遍过火车般，想着当年陈以以看到尖锐物品吓得直哆嗦，还硬是逞强装作不怕的可怜模样。
心疼，就和被人按到砧板上一刀刀被片去鲜肉的三文鱼一样，明明神经很清醒。但所有肌肉都在颤动，传达我很疼的信息。
“你特么再不放开我，怪我不客气了。”
杨路涨红着脸跟许朗吼，许朗刚才也用尽全身力气拉这个倔牛，现在也是满脸通红肌肉酸楚。
许朗够了，彻底受够了，一拳打到杨路腹肌上。
平日里铁板儿一样的杨路在遭受许朗那一拳的同时，手术室门上方，手术中仨字亮起。杨路所有力气都被抽干，心里默念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已经打了麻药，已经上了手术台。
人顺着墙倒下，瘫坐在地上。
许朗气喘吁吁站着，腥红着眼睛瞪杨路，这家伙，没想到这家伙能来，要不是自己穿着一身军装，真想打死他。
“你特么的来闹什么！”许朗攥着杨路衣领，咬牙，压低声音狠狠说到。
杨路看他一眼，绝望闭眼，“你们不该让陈以以打麻药。”
不该让陈以以打麻药。
九个字儿，锥子扎心，许朗气到哆嗦，放开衣领，一拳打杨路脸上。眼球越来越红，终于隐忍不住，大声嘶吼，“我操，你大爷杨路，你特么还是人么，不打麻药你想疼死以以，你特么怎么想的，你特么有良心么，我特么真想掏出你丫的心来看看是不是黑的，咋就那么狠！”
平日里一生气骂人的话能铺满整条长安街，现在却骂不了几句，气到没抓没挠。自个儿怎么就瞎了眼了一直觉得天底下除了杨路谁都不配把陈以以养大。真特么想挖出那两颗眼球当泡踩。
陈以以多好的一孩子，谁见着谁不夸啊，不哭不闹见着人安安静静的笑，只要你想要，只要她陈以以有，她就会毫不保留的全拿出来给你。
对杨路更是那样，恨不得把自个儿心挖出来炖汤给他杨路增加营养。可他就是不明白了，你杨路干嘛就非得把陈以以往死了整，干嘛跟她过不去。
平静下来的许朗，全身无力，他守了陈以以两天，这两天她在里面抢救，他在外面煎熬。从来不信什么神佛的他，甚至跪在急救室外面各路神仙都求了一遍儿。
扭头，终于忍不住，冷淡的对杨路说：“求你了哥们儿，这是我第一次求你，也是最后一次求你。走吧，趁现在以以还没醒过来，若是她醒了，看见你，指定活不成了。她恨你又没办法，只能拼命折磨自个儿。”
杨路岿然不动，看清楚许朗眼里的请求和说到陈以以时候的心疼，让他心里颤了颤，自嘲半天，嗬，我养大的以以真的很棒，有这么多人喜欢她，真好。
不需要我了，恨我，巴不得我立马死掉。杨路心酸半天，但表情还是装作那般冷静。
站起来之前，他只拍了许朗肩膀说了一句话：“要是以以有幸活过来，你要好好待以以，若是少了她一根汗毛，我死也要拉你一起下地狱！”
起身，离开，留下愤怒发抖的许朗。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提到杨路的时候，以以眼睛为什么是惊恐无助，为什么会疼痛到那个地步还蜷缩着身子往后倒退。
禽兽！十恶之人！
许朗大骂杨路，求上苍让陈以以活过来。
手术结束，许朗听到从医生口中说出的“转重症，能不能活过来就看未来的六小时了。”。
这六小时，许朗疯了一般，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以以不能睁眼，把最近他发生的事儿一遍遍讲给陈以以听。
就算是爸妈心疼儿子来接班。他也不肯，非要亲自看护陈以以。
“以以啊，你快着醒过来吧，阿姨求你了，不然许朗就完了。”
陈以以什么都听不见，即使能稍微听到点儿动静，都和隔了十层墙壁穿透过来的小小音量，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她的身体溺水般，动弹不得，眼皮压了千斤顶，努力想睁开，无济于事。想张嘴说话，哪怕是最简单的音符，舌头发了僵，动不了。
她在黑暗里，一遍遍的看着杨路拿着一把手术刀，化妆成医生的模样，笑得阴险带毒的朝她逼近，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我后悔救了你，后悔救了你！”
“你爸妈杀死了我妈妈。我要让你陪葬，养你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看着自个儿是怎么被我一刀子一刀子活剐的！”
以以尖叫后退，但是怎么都动不了，眼看着杨路越逼越近，不管她怎么双手合十求他不要过来，他还是那副扭曲的模样，拼命凑过来，高高举起刀子。
“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不要杀我！”
尖锐的声音，划破安静沉重的病房。
许朗冲上去，眼含着泪，笑着紧紧攥着以以的手，“终于醒了，终于醒了。”
拥抱以以，轻轻在她耳边安慰，“不要怕，我在，我在，不要怕。”
陈以以渐渐进入睡眠，度过危险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