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枫刚刚才得到了封赏,太后娘家便迫不及待的要跟陈家联姻。想让婉清觉得太后别无所求,都不太可能。毕竟,陈枫、吕良伟何杰这些人跟裴逸风的关系足够亲近。想要巴结上来的人多不胜数,婉清不得不怀疑,太后其实也是想要跟天下兵马大元帅扯上一层亲近的关系。
婉清只小坐了一会儿,便回了自己屋子。
回去之后,红柳说道:“小姐,刚刚左府的人递了帖子过来,说是左夫人的娘家侄女已经到京城了,询问您什么时候有空,她好安排令月公主过来。”
婉清看了看时间,说道:“你去回了左夫人,今日可以让人过来。”
回纥部落的王子和令月公主是为了朝圣才来的京城,婉清也不确定这一次来了会呆多久。而明日宋禹会安排祭天祈雨的事情,不管怎么样她还是要去看看的。不然,这心里怎么都不会安心。
“是,小姐。”
红柳是练武之人,脚程倒是十分快速,婉清正捧着诗集还不曾细细看完,人便已经到了。一同前来的还有令月公主。
令月公主长的跟徐婧月有些相像,不过整个人却没有徐婧月那般张扬放肆,有着淡淡的虚弱,微微笑起来的时候,充满了柔和温暖。看起来,就像是跟徐婧月根本不是一家人一般。
这倒是让人有些奇怪呢。
婉清也只微微福身见了礼,倒不是她拿乔,只是压根儿没有想起来她的身份。
徐婧琳倒也没有生气,看着婉清笑道:“你就是奚婉清奚姑娘吧?虽然我远在回纥部落,可是还是会经常听到你的名字。原本以为……总之你跟我想象的很不一样。”
“你想象中的我是个什么样儿的呢?”
“嗯……应该是有点儿高傲,脾气有些古怪,不怎么好接近吧。”
而且也听说那些有着过人的本事的人,都有些小脾气的。
“那么现在呢?”
“现在?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不好接近啊。”
婉清笑了笑,请徐婧琳坐下,一边给她把脉一边说道:“你跟徐婧月看起来差别也很大。不像是亲姐妹呢。”
“阿月她,是被家里惯得,若是……她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还请包涵。”
婉清倒是不介意的笑了笑。
半晌才将手拿开,徐婧琳的眼神看起来很有些紧张,她咬了咬唇,看向婉清问道:“怎么样?我……我的身子有什么问题吗?”
婉清心里其实也有点儿震惊,原本只以为她是远嫁水土不服是以这才身子不舒服的。身子虚弱,想要孩子自然难。现在把完脉之后,婉清才发现,事情有点儿复杂了。
徐婧琳盯着婉清,并不是没有看到她眼底的复杂的。半晌她笑了笑说道:“究竟是因为什么?是不是……是不是我中毒了?”
“你有感觉?”
“嗯,我经常感觉到小腹坠痛,每个月都会有五六次。一开始的时候太医也查不出什么来,后来跟过来的一位太医出了意外,没了。剩下的一位,也是什么都把不出来。可是,会有什么人想要害我呢?阿托木他根本就没有别的女人,后宅很干净,我想不通会有什么人不想我生下阿托木的孩子。”
徐婧琳说着,眼眶已经微微红肿,婉清叹了一口气,说道:“是中毒,但又不完全是。你之前怀过孕之后孩子没了的事情你自己知道吗?”
徐婧琳点点头。
正因为她之前怀过孕,所以她也一直不觉得自己的身体有问题。可是接下来的几年,肚子总是毫无反应,原本她觉得是缘分没到。阿托木对她很好,她越来越觉得对不起阿托木,也生出了给他纳一位侧夫人的想法,可是却被阿托木拒绝了。并且还安慰她,让她不要有那么大的压力。
后来,不光是无法怀孕,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都在渐渐变得虚弱,有的时候即便是吹了点儿风,也能够让她在床上躺几天。
这一次阿托木来京城朝圣,想到璟朝这边能人异士众多,这才想着要带着她过来看看的。
婉清说道:“你上次孩子没了,这并不是偶然情况,而是有人给你下了药,让你在不知不觉间丢了孩子。这味药叫做红颜散,是前朝太医院的一位异族太医配置出来的。后来被列为禁药,若不是有点儿手段的,这种药根本弄不到。我倒是很奇怪,你身在回纥,又是如何中了这样的药的?”
“红颜散?”
婉清面色凝重的点点头。
徐婧琳出身徐家,又有着皇族血统,对于红颜散这样的禁药,也是听说过的,正因为听说过,知道它的效果,这会儿心底才会涌起一股难言的悲哀和绝望……
红颜散扑通吃了并没有什么害处,甚至还有美容养颜的功效。
然而若是孕妇用下,却能够在不知不觉间落了胎,甚至让人再也无法怀孕。很多大夫都研究过这味药,但是并没有弄清宋它究竟是如何起作用的。怎么就能够让人怀不了身孕了。
就如同受了诅咒一般,之前也有大夫试图解了红颜散的毒,可是明明是根据药性配置出来的解药,而且中毒者身子看起来也确然并不虚弱了,甚至半年以后还怀了身孕。可当三个月再给孕妇诊断的时候,脉象却显示那是一个死胎。
后来,一连试了几个都是这样,是以之后前朝才会将此药列为禁药。
可是,究竟是谁这般恨她,要给她下这般恶毒的药呢?又是谁不愿意她生下阿托木的孩子?徐婧琳想象不出来,她脸色发白,目光中满含着希冀的看向婉清,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求求你,求求你,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能够救我的话,那个人一定就是你,求求你了。”
婉清心中也有些不忍。
她上辈子说到底也是一名医生,虽然见惯了生死,也看淡了离别。可是当有病人这般绝望的跪在自己面前祈求的时候,她终究还是无法狠得下心,不去救。
这个时候,她才恍然发现,自己原本以为的心硬,似乎并不是那么坚定。现在的她,还是会心软!又是什么改变了自己?
婉清的心中有着片刻的迷茫……
她想着,大概是自己怎么也不忍心看着一个美好温柔浑身散发着暖意的女子,这辈子再也当不了母亲了吧。好似,也只有这般才能够解释她突如其来的心软呢。
“你先起来,并不是没有办法的。不过这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成功的,你什么时候会回纥去?我担心,时间不够。”
徐婧琳连连摇头说道:“不回去了,不回去了!这一次阿托木作为回纥部落的长子也是继承人过来京城,三五年内是绝对不会回去的。”
三五年之后,谁又知道回纥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呢?或许,那边连继承人都已经换了。
徐婧琳并不是如她看起来这般懵懂的,在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意识到,这一次进京或许可能再也不会回去了。说实话,她的心里是开心的。不管怎么说,京城才是她长大的地方,然而心底却还是会为阿托木感到不甘心不值得。
婉清听罢眉头狠狠地蹙起,这是要将阿托木送到京城为质的意思吗?
难道回纥那边当真是有什么动静不成?现在,她还不能确定送阿托木来京城为质究竟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回纥大王的意思。若是皇上的意思,那定然是皇上这边知道了什么,通过这样的方式警告回纥并且向他们施压。
若是这是回纥大王的意思,那么这件事可就有趣儿了。
莫不是心虚这才将人送到这儿来的吧?而且一般被送出去为质的王子,虽然善于隐忍的最后都挺有出息的,可是在决定送他出去的那一刻,就表明已经被当权者放弃了。
回纥那边,难道是有什么打算不成吗?
婉清笑了笑,现在这事儿可真有意思,现在京城乃至整个天下的水当真是越来越浑了。不过,她倒是觉得乱起来才有意思。若是京城不乱,按部就班,她大概也会被这个对女人过分苛责的世界磨平了棱角吧?若是清平盛世,她做的那些事儿都是出格的,是注定要被诟病成文天下女人的发面教材。可是若是世道乱了呢?她说不定还会成为女子艳羡的对象,天下女子的楷模呢。
这个世界,就是这般现实……
纵然她从没有想着要成为谁的楷模,但是她还是希望自己能够活的随心所欲一些。
婉清眼睛清亮一片,徐婧琳并不知道婉清这会儿想起了什么,只觉得她这会儿心情应该十分不错,她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忍住,问道:“奚姑娘,不知道你想要怎么医治我?”
“放心吧,既然你还要在京城待这么长时间,我总能治好你的。现在我先给你开个方子,你回去吃三天,不管中间有什么反应都不要将药给停了。三日之后来我这儿换了方子。”
“这……你现在已经有了治疗的把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