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父亲有点事相商,你去禀告一声吧,我在这儿等着便是。”
“那二小姐您稍等。”
从前二小姐不管府里大小事务他们可以不将二小姐放在眼中,但是近些日子以来,这府里发生这许多事情,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多多少少或许有二小姐的手笔。
。甭管老爷怎么看待这个女儿,至少他们这些丫鬟小厮都是在后宅讨生活的,可不能得罪了二小姐。
他态度还算恭敬的进了里面,奚世堂眉头皱起:“不是说过每日这个时间都不得过来打扰吗?”
小厮心头有些发憷,不过还是说道:“是二小姐,说是有要事找老爷相商,这会儿正在外头等着呢。”
奚世堂眉头皱的更加厉害:“她?这会儿能有什么什事?”
小厮倒是对于府里近来发生的事情有所了解,心头一转便试探着说道:“老爷,您近来不过问内宅事务许是不知道,小姐过来可能真的有重要的事。”
奚世堂看向小厮,“你知道什么?”
“奴才也是听说的,据说府里冻死了一个丫鬟,还有几个也冻的生病了,听说还挺严重的。”
“什么?!”奚世堂惊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他能够一步步坐到相爷的位置,其政治敏感性和大局观都是不差的,他几乎是立刻就从这件事里头想到了内含的关键问题。
他沉声说道:“赶紧让她进来。”
“是,老爷。”
而屋外,碧桃也在抱怨:“现在这天这么冷,怎么老爷还不让小姐您进去?幸好小姐您有先见之明,带了一个暖炉出来,不然这冻生病的人里头,说不定就有小姐您了。”
婉清斥责道:“好了,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你就得烂在肚子里,也千万别从自己的嘴里说出去。这世间,从来都是病从口入,祸从口出的。”
“是,小姐,奴婢知道了。”
正在这时候,小厮也是脸上堆着笑出来:“二小姐,老爷请您进去呢。”
婉清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进去里面之后,婉清便微微躬身:“婉清给父亲请安。”
“行了,你说说看,近来府里都发生了哪些事情?”
年后就是选秀,接着还有内阁选拔,偏生今年还出了这等雪灾!自己这府里冻死人的事情倘若被有心人知道,他指不定会被怎么弹劾呢。
他原本以为裴氏死后,自己终于再也不用面对这样一个高门大户的妻子,用不着再记者自己是依靠妻族才走上现如今的位置!
但是,裴氏一走,他忽然发现现在的生活也好似根本不是他想要的。
当初裴氏虽然不能理事,但是好歹她身边还有得用的嬷嬷在,后宅一应事物也是打理的好好的。现在怎么各种事情都蹦出来了!婉清可没有帮着小张氏隐瞒,倒也不曾添油加醋,一五一十的将近来发生的事情都给奚世堂说了。
饶是奚世堂一直觉得书房是个修身养性的地方,他也被气的不轻!桌子上的杯盏被他狠狠的砸在地上:“这个无知的蠢妇!我是短了她吃用还是怎么的?这般拖我后退!”
婉清目光清冷,嘴角噙着一片冷笑,心里只骂着奚世堂完全是活该。
您倒是不曾短着她的吃用,不过是给的太多养大了她的胃口罢了,不过是自作孽,怪得了谁?
奚世堂沉声问道:“那你可想好这件事要如何处理?”
“父亲,这件事可大可小。我想着,不若从公中拿出一部分银子搭棚施粥,我也从母亲嫁妆里出一部分银子,以为母亲积福的名义置办一些过冬的衣物给难民们发放下去。府中的冬衣也需要重新置办,到时候便一道给办了。”
。奚世堂点点头,也觉得这个法子甚好。现在雪后做善事,在他这个位子还是要把握好一个度。若是过了,收得民心,皇上会说你居心叵测;若是轻了没达到效果,百姓也会说你是伪善!
现在这个位裴氏积福的由头却是刚刚好的。
只是,公中的银两,他上回便听柳姨娘嘀咕说是并没有多少了?裴氏的嫁妆究竟有多丰厚奚世堂是知道的,光是他拿出来送给奚清芸和小张氏的那些首饰,放到当铺中便不下几千两银子。
况且,还有那么多的铺子和庄子。
明明这些银子就可以全部从裴氏的嫁妆里面出,她却偏要再从公中出一部分!
心里果然是怨恨自己私自从裴氏嫁妆里头取了东西给小张氏和清芸的吧?这个女儿,当真是个心机深沉的,且半点都不曾为自己这个父亲着想过!
裴氏一死,她这便将裴氏的嫁妆当成是自己的私有物了?想着这些,他心头对奚婉清更是不喜。
纵然刚刚那处理的法子非常不错,却也只让他觉得奚婉清心思重,算计深罢了。
他沉声说道:“既然是为你母亲积福,那这些银子就不必从公中出了,都从你母亲的嫁妆里面抽调吧。”
纵然早就知道这个人的无耻,可是婉清仍旧没这样毫不知廉耻的论调和气笑了。
“母亲是你的妻子,难道为母亲积福就只是我跟清澈两个人的事吗?于情于理,父亲您都不该撇清的不是吗?还是说父亲不想走公中的账,要走自己的私账?”
“你……你给我跪下!简直反了!有你这么跟父亲说话的吗?”
婉清冷笑道:“父亲这是恼羞成怒了?”
“你母亲刚走,你就这般惦记着你母亲留下来的几分嫁妆?也不怕她死后不安吗?”
“不安?倘若母亲死后当真不安,绝不会是因为我!”
奚世堂看向奚婉清,目眦欲裂!心中也想起了或是自己经手,或是自己知道却也放任的那些事情,一方面担心婉清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一方面心中却又是当真想起了裴锦娘。
婉清却是半点没有退缩的瞪了回去:“反正不管如何,我做这些都堂堂正正,即便母亲入梦,我也不会有半点不安。”
“你——你给我滚出去!”
“那银两究竟是公中出还是走父亲您的私账呢?”
奚世堂只瞪着她,喘着粗气!
婉清说道:“既然父亲不说话,那女儿就当是父亲同意在私账上走了。”
她原本就是想要狠狠地坑奚世堂一笔的!
这些年他的私房银子不知道有多少,其中来自哪里不用想也知道。吃的喝的靠的都是裴氏的,最后还不让人善终,凭什么?就因为你是裴锦娘的丈夫,就能够花她的银子花的这般心安理得吗?不管是小张氏还是奚世堂,吃下去的,她总会让他们慢慢吐出来!
“对了,到时候还得父亲写个手书,明日取银子也方便一些。毕竟这件事情当真是宜早不宜迟的。耽搁了一刻钟,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变故,也不是我能够控制的了的。”
“你……你这个孽女,这是我威胁我?”
“女儿可不敢。”
说完她轻轻一笑:“既然事情已经跟父亲商定了,女儿这便回去拟定相关事宜。父亲还要看书,就莫要相送了。”
出了书房,婉清面上的笑意全然收敛,一张脸简直比这漫天的冰雪更加冷凝。
既然你们都这般不要脸,那我还奚忌什么?这满园子繁华的相府,早该为娘亲陪葬才是!满府都是肮脏不堪,纵然漫天飞雪,也洗不去这里的肮脏事,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存在好了!
红芍和碧桃跟在婉清的身后,红芍有些担心的开口说道:“小姐,您……您今日怎的这般冲动?毕竟您现在还不曾订好人家,这般跟老爷较劲儿,到时候若是他在您的婚事上做文章,这可怎么办才好啊?您真不该——”
她急的眼眶都红透了!
婉清说道:“好了,你说的我都明白,当时也是被气疯了!不过我现在还需要给母亲守孝,他纵然想要在我的亲事上做文章,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还有两年多呢,会发生多少变故谁知道呢?”
只是,她纵然不担心自己,心底却还是有些担心奚清澈的。
自己这般豁出去,也不知道会不会连累哥哥。
不过现在哥哥是十三皇子的伴读,也算是在皇上那边挂了名的,可以说现在十三十皇子便是哥哥的靠山,想来纵然奚世堂想要做点什么,也不敢明目张胆。
。哥哥的前程,也只能靠着哥哥更加优秀一些了。
摇摇头,踩着厚厚的积雪,一步步往落霞院走去。
路上却是遇到刚刚学完规矩正要去墨菊院请安的奚清芸,这一见确然感觉她跟从前不同了。一举一动,再没了往日里那种故作的骄矜。
“妹妹这是刚从父亲书房过来?”
婉清抬头轻轻的瞥了她一眼,便从她身边经过,瞧着她的样子,倒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似的。
婉清刚刚出了口恶气,倒是好心情的提醒了奚清芸一句:“姐姐这是要去祖母那儿?最近府里可是发生了不少事情,提醒姐姐一句,到了祖母那儿可千万不要提起你娘,不然祖母可是会生气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