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所有人都撤退到他们浇了桐油的那片地方之后,程留白才下令道:“放火!”
三十多个人点了火折子全都朝着桐油出扔去,现在雾色已经很浓,根本看不清路,敌方只看到火光朝着自己这边飞来,还以为是对方用的火箭,心里更是惊恐,连连后退。
桐油沾火立即燃烧,没一会儿那地儿便火光冲天而起!
那五千人马顿时乱作一团。
“着火了,着火了!”
“快!退到冰面上来,咱们横度过这条河就安全了。”
也不知道是谁扯了一嗓子,所有人都像是看到了逃生之路一般,全部疯了一般的往冰面上跳。这正好如了程留白几人的意。
底下士兵问道:“陈先生,现在该怎么办?”
“等。”
“等?”
程留白点点头,这也是婉清对他说的。
等了不过小一刻钟,他们便听到冰面上又接连传来一片惨叫声。
程留白眼中一亮,他似乎听到了“扑通扑通”落水的声音,程留白领着十几人说道:“走,跟我一块儿去摸尸。”
。那领头之人身上定然会有令牌,这个可是救陆将军的关键,如何他也不会忘记。
十几个人一路小心翼翼的到了领过之人的尸体旁边,果然在他怀中摸出了半块调兵的令牌。
程留白转头看向那边惨叫声哀绝不断的河面上,眼神闪了闪。怪不得她会不忍,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让对方全军覆没。
说到底,他们不过是立场不同,又有什么私怨呢?
就连他这般冷硬心肠的人看了,都会心生不忍,摇摇头,说道:“好了,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撤退吧。”
等到他们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亮。
婉清回到自己帐中便歇下睡了过去,而红柳和蒲草则轮流值夜。这会儿正是红柳守在账前。
看到程留白过来,红柳拦着人说道:“主子累着了,现在需要休息。”
“可是,我有要事回禀。陆将军还在太守府,这件事宜早不宜迟啊。”
红柳昨晚上便看到了婉清脸色苍白的样子,这会儿坚持不让程留白进去!外面声音不小,婉清本就浅眠,就算昨晚那般累,但是现在被吵着也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红柳。”她轻轻唤了一声。
红柳狠狠地瞪了程留白一眼,这才打开军帐,走了进去。
程留白觉得自己有点儿冤枉,他手里的事情也实在是十万火急啊!所以打扰了主子休息,怪他咯?“主子,您醒了。”
“嗯,打些水来。”两辈子加起来,她都是一个十分有涵养的人。她做不出来那种刚刚睡醒便见外人的事儿,至少得简单的漱口净面。
一会儿之后,她才说道:“让程留白进来吧。”
程留白进来说道:“主子,这是在那个贼人身上搜到的半块调兵虎符。接下来该怎么做?”
婉清说道:“现在,王城守没有见到自己的人前去复命,定然不会将陆长宁如何。既然是救人,那便让张成和刘和冬安排吧。已经有了这半块虎符在手,我相信你们定然会安排好的。”
程留白默了默,其实有了这半块虎符在身,他自己心里也有了一个计划。只是,不知道为何,经过了昨晚,他当真是见识到了奚婉清智计强大。
是以,这件事情若是不找她拿主意,他心里竟然会有些忐忑不安。
他想,府里的什么小张氏奚清芸,她根本就没有费什么心神跟她们玩儿吧?若是她拿出这样的智计来跟那几个人玩儿,那些人早就被玩残了好吗?
昨晚一夜,也真正让他见识到了计谋的可怕之处。
只要运用得当,当真是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够灭了对方五千人马!当真是可怕。
不过,现在主子说接下来的事情都交给他们没关系,那想来应该是真的没关系了吧?
不知道为何,听到这话,他竟然当真有了些许安全感,抱拳说道:“是,属下这就安排下去。”
然而,在退出军帐的时候,他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当中,将那个人当成了是自己的精神支柱。
。帐中只剩下婉清和红柳二人,红柳说道:“主子,现在善后事宜都有人安排,您不若还是再休息一会儿?”
“不用了,你下去休息,换蒲草过来。纵然你武功高强,但这么长时间不休息,只怕也撑不住。”
“属下不累。”
“听话。”
柔柔的淡淡的两个字,却仿佛有着直击人心的力量。红柳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不少的女子,反驳的话竟然在嘴边愣是说不出来。
这当真是一个不容人小觑的女子。
她只得柔声说道:“是,属下这便下去。”
不一会儿,换了蒲草过来。
蒲草性子比红柳稍微活泼一些,来的时候也端着早膳过来:“听说主子您醒了,属下便索性将早膳也一块儿端过来了。”
早膳是火头军另外给熬得兔肉粥,处理的还是不错的。
“大家伙儿都是这个早餐吗?”
蒲草说道:“大家伙儿粥里头也都有兔肉,不过没有张嘴您的这般精致。您昨夜脸色那般苍白,所有人都说要让您好好补补啊,您就放心的吃吧。”
婉清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一勺一勺的吃了起来。
吃完粥之后,婉清觉得手脚也暖和了许多,外头还有些晨雾,她再过两天就是除夕了。明明是团圆的节日,可是她现在却偏偏在这儿荒郊野外的,本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人。
可这会儿这些离愁别绪却还是爬上了心头。
蒲草看她眉头轻蹙的模样,问道:“主子,您可是想家了?”
婉清点头:“是啊,想家了,你呢?”
“属下没有家。属下是孤儿,后来一直在王府长大。王府是属下为之效力的地方,不能称之为家。”
这话听在婉清耳朵里,便觉得有些心酸。
临近年关,她好歹还有家可以想,而蒲草却连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都没有。
“还记得自己祖籍在什么地方吗?或许等有朝一日可以回去看看的。”
蒲草摇摇头:“家,是消失在战火中的。”
所以才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两个人一时间相奚无言。
最后还是蒲草开口说道:“属下就不该说这些,惹得主子您伤心了。”
“因为心头有伤,所以才会伤心,倘若什么都不在乎,我又有什么好伤心的呢?傻丫头,这跟你无关。”
“主子明明比属下小几岁呢。”
“可你比我孩子气。”
。蒲草:……我竟无言以对!明明是你太逆天!
“那边想来要到无试过后才会有消息,我昨晚上到底是伤到了,今日又起得早,你在帐中守着就成,就歇一会儿。”
蒲草说道:“还是去账外守着吧,倘若有人要找主子,贸贸然闯进来怎么办?”
“不用,若是有人来找,见账外无人定然会出声询问的,你在帐中就好。外面天冷,你想生病之后换我照顾你吗?”
论伶牙俐齿,蒲草终究还是输了一筹,最终也只得守在帐中。
昨天一晚上婉清的整个情绪都紧绷着,到如今才敢稍稍放下些许。人以躺在榻上,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当真深沉,都有一种仿佛一睡下去就再也醒不过来的感觉。
等到她终于睁开眼睛,便看到蒲草正哭丧着脸看着她,婉清皱眉,心里也是一惊,问道:“这是怎么了?”
“主子,您终于醒了!”
“咳咳……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她恍惚间也大概知道,自己这一觉怕是睡的有些沉。
外面红柳也进了来:“主子,现在已经过了酉时,快要到戌时(下午七点)了。”
婉清心里一惊,怪不得,刚刚瞅了一眼外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似的。原来是天黑了!她一脚竟然睡了足足十二个时辰,难怪蒲草和红柳会担心了。
“那,陆将军可有救出来?”
“救出来了,早就回来了。而且陆将军还将那个王太守给斩杀了。”
这便好,若是那边危机没有解决,而又因为她的关系,要在此地耽搁一晚,若是遇到什么危险的话,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军帐外,陆长宁正找着这边走来。
看到蒲草端着水和吃的过去,便问道:“你们主子可是醒来了?”
“见过陆将军,主子刚醒。所以给她端一些吃的过去。”
陆长宁点点头。
跟着一块儿过去。
掀开军帐,“听说你醒了,我过来看看你。”
婉清听着声音,知道是陆长宁过来了,头也不曾抬起,便说道:“我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身子弱累着了,又没有受伤。”
“你又救了我一命。”
婉清说道:“这一次我也是为了自救,所以你可别放在心上。”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连欠下的恩情都不记?”
“好吧,那我对你岂不是有两次救命之恩了?”
陆长宁瞧着她露出写俏皮的神色,也跟着开玩笑道:“嗯,是两次了,你打算让我如何还?都说救命之恩,当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