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下人没了主张,叶思远和叶仲清也都去了书院,只得来找阿婉。
“小姐,杜家来人了。他们说老爷一生都没有纳妾,如今夫人病重了。故而杜家做主,给老爷纳了一房姨娘,现在花轿已到了门口。”
阿婉脸色阴沉,眼里一片冰凉:“杜家纳的姨娘是何许人也?”
“是赵全遗孀赵念赵小姐。”
阿婉一个趔趄。
杜氏性情温婉,但在某些方面却异常刚烈。当年和叶思远成婚的时候,叶思远向杜老太爷保证过这一生只有杜若一个女人。
如今她正郁结于心,大病未愈,杜家把赵念送过来是不想让杜氏活了啊。
阿婉越想越心惊,眼神也越来越冷。
“杜管事,吩咐下去,关紧叶家大门,这几日,叶家众人出入全都走角门。对于杜家送来姨娘的事,万万不可对夫人说起。”
“是,小姐。”
杜管事也知杜氏眼里容不得沙子,如今她又还卧病在床。若是让她知道必然好不了。
丫鬟不会无缘无故说谎,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叶婉识破了她们的计划,临时带走了杜含玥,把杜含烟弄到了床上。
白氏回过神来,想先对身边的杜含玥下手,可她还没来得及出手,杜家的生意就出了问题。
一夜之间,杜家八成铺子的管事和伙计都撂挑子不干,杜家损失惨重。
就在这时,杜二爷提出要分家,老夫人大发雷霆。
闹了几日,大家各退一步,老夫人把本该杜二爷的四分之一家产给了他,并且给二房开了小厨房,不用每日晨省昏定。
而杜二爷去帮杜家劝回管事和伙计。
这一下,二房脱离了白氏的掌控,连一向怯懦的林氏也强硬起来。白氏不能对杜含玥下手,对叶婉更加怨恨。
这次抓住了这次机会,白氏决心要弄死杜氏,就算弄不起杜氏,也要让叶家乱上一乱。
“叶家不开门你们也不要回来,天天守在叶家门前守着,一定要给我守到叶家开门为止。”
“是。”
白氏发了狠,下人们不敢不听。
果然,接下来的几天,杜家的人每天都抬着那顶花轿守在叶家门前,从天一亮就守着,一直守到天黑。
一时间,青州流言四起,议论纷纷。
一开始有人说叶思远是和风流的,人家姑娘还未出热孝就把人纳进门,也有人说轿子是杜家的人抬的,做事不厚道的是杜家。
但是叶家几日不开门,外面的风向开始一边倒。
纷纷赞扬叶思远对夫人的情义,就算杜氏病重,也不接受岳家送来的美人。
白氏听到消息,更是暴跳如雷。
眼看杜家坚持不下去,都要撤了,此时,不知是谁把消息漏给了杜氏。
杜氏见过赵念,除了贪心一点,也没什么脑子,是阿婉能够掌控的。
与其她死后,让叶思远娶和精明的进门,还不如现在纳了赵念,等她死后扶正了,也威胁不到阿婉和仲清。
于是,杜氏下床去找了阿婉,非逼着开门把赵念迎进来。
阿婉不听,杜氏就以死相逼。阿婉虽不明白为何杜氏非要接纳赵念,但是也不好刺激杜氏,终究开门迎了赵念进门。
听闻这个消息,白氏很是意外,但是这并不影响她开心。
同样开心的,还有坐在花轿上等了几天的赵念。
赵全下葬后,杜家的嬷嬷就找到了她和她娘,提出帮她谋一个前程。
听到杜家打算把她送进叶家,她满心欢喜,以为可以嫁给叶仲清。可是等到上了花轿才知道是给叶思远做妾。
她一心思慕叶仲清,怎么可能去给叶思远做妾呢,可是想到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杜家给的,若是她当场不干,只会惹恼了杜家,到时候,她什么也得不到。
所幸,当天叶婉关了大门,她并没有如愿进入叶家。
回到杜家,她和杜大夫人白氏大闹一场。她这种抵抗情绪让白氏觉得烦躁。
后来白氏知道叶家的人进出都走角门,就让人带着她悄悄去角门处看了叶思远。
就那一眼。赵念的所有不愿都变成了愿意。
叶思远虽年近四十,但是却不留胡须,面如冠玉,气质素雅沉稳。
而且,白氏告诉她,现在叶仲清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叶思远的,没了叶思远,叶仲清什么都没有。
跟着叶仲清,凭她的身份也做不了正室,若是做了侧室,早晚叶仲清腻了她,她就什么都没有了,往后的大好青春都只能做个怨妇。
倘若跟了叶思远,那又是另一番光景。叶思远对女色不是很上心,这些年更是只有杜氏这一个正妻,没有一个小妾通房。
而如今杜氏病重,杜家以岳家的名义把赵念送去。叶思远迫于长者赐,不敢辞的压力不得不纳了她。
只要她进了门,杜氏又卧病在床,她天天在叶思远面前晃,日久生情,还怕得不到叶思远的宠爱吗?
如今,叶思远四十多,她十六岁,等叶思远老了她也依然年轻,就不用担心年老色衰的问题。
等她生个一子半女,杜氏一死,她就能被扶正做正房夫人,如此,整个叶家都是她的了。
经过和白氏的一番谈话,赵念每天坐在花轿里都满心雀跃与欣喜,仿佛荣华富贵就在眼前,伸手就能碰到。
可是等了几日,叶家依旧没有开门的打算,一点也不像白氏说的,叶思远会受长者赐,不敢辞的压力。
渐渐的,她也变的焦虑不安,又从不安变得心如死灰。
然后,就在她心死之时,叶家开门了,虽然开门不是为了迎她,但她还是被从角门抬了进去。
赵念全然不在意是从哪里进的,对她来说,只要进了叶家就好。
赵念进了叶家,被安排在了筠澜院。
筠澜院离主院远,赵念住进来不会吵到杜氏,而且紧邻着阿婉的院子,赵念有什么异动,阿婉都可以第一时间知道。这个安排,自然是阿婉做的。
对于住在哪里,赵念也没有异议,也许是因为她还不太熟悉叶家院子的布局,并不知道这里离主院远。
赵念安置好之后,就满心欢喜的开始梳妆打扮,她想着晚上将要发生的事,赵念脸上一片霞红。
然而,赵念想太多了,当天晚上,叶思远知道赵念被迎进来的消息,并没有任何表示,也没有想去看一眼这个新娘子的打算。
而是满心担忧的回了主院。
叶思远心头有些发虚。
杜氏向来都是反对他纳妾的,只有在以前她以为自己不能生的时候才要求过给叶思远纳妾。
而这次杜氏又要求把赵念抬进来,叶思远很不安,总感觉快要失去杜氏一般。
赵念去的时候,叶思远已经走了,没见到叶思远的赵念心有不甘,又提出要给杜氏请安,可如今杜氏卧床不起,哪有闲情叫她。
丫鬟阻拦,赵念就在外面大喊大叫:“我是新进门的姨娘,按理是要给祖母敬茶的,可你不让我进去是怎么回事!”
丫鬟得了阿婉的吩咐,不能让赵念去打扰杜氏。见赵念喧哗就想把她赶出去。
丫鬟这一赶,赵念闹得更凶。
“姐姐,我是新进门的赵姨娘啊,我来给你敬茶了,我进来了好吗?”
赵念边和丫鬟周旋,边冲着杜氏的房门喊到。丫鬟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里面的杜氏听到了赵念的声音,想着临死之前敲打敲打这赵念,往后她才能安分些,于是让丫鬟放她进来。
赵念进来后,兰香不放心,一直跟在她后面,要是她敢说过火的话,就直接把她丢出去。
却没想到,杜氏摆摆手让她下去。
兰香有些懵:“夫人,你就让我在这里吧,我在这里给你添杯茶,倒杯水。”
“不用了,你下去吧!茶这里不是还有吗?”杜氏身体极虚,说一句话都要费好大的力。
可是她态度坚决,兰香不好武逆,只能满是不放心的出去了。
兰香走后,赵念照规矩给杜氏敬了茶,而后,两人又谈了许久。
赵念出门的时候,兰香看着她春风得意的样子有些鼻酸。
老爷一直洁身自好,成婚二十几年两人都住一个院子。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一直都羡慕老爷夫人伉俪情深。
虽然叶家只有一个女主子,但是却从不冷清。这些年,她们都喜欢叶家这种安宁而温馨的感觉。
可如今,夫人病重,姨娘进门,叶家似乎不再是以前那个叶家了。
兰香进入里间,见杜氏面色如常,也没有多想。杜氏说她累了,想睡一会儿,兰香就去给她铺床了。
可是杜氏这一睡一直睡到午后都还未醒,兰香觉得不对,去叫的时候,才发现杜氏又陷入了昏迷,身上也烧了起来。
兰香吓坏了,赶紧让人去叫了阿婉。
阿婉和小喜到的时候,丫鬟正在用烈酒给杜氏擦拭身子降温。
另一个丫鬟熬了药端来。
小喜诊过脉之后却抬手阻止了正要喂药的丫鬟。
“不用问了,这药现在喂也不管用了。”
小丫鬟脸一白,眼泪就滚落出来:“怎么了小喜姐姐,夫人她……她……”
“夫人的病情加重了,我得重新开个方子,你赶紧去抓药熬药。你也不要哭了,别耽搁了夫人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