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刘光耀从岳母家客厅的沙发上醒来时,看见老太太正站在岳父的灵位前,把即将熄灭的两支蜡烛换下来,重新换上两支燃烧着的蜡烛,他将岳母盖在自己身上毛巾被掀开,从沙发上坐起来,问:
“妈,你这么早就起床了?”
“老头子突然走了,我睡不着,准备早点起来送他一程。”
刘光耀见岳母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劝慰道:“妈,你也别太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节哀顺变吧。”
“光耀,我给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
“我想请你一会儿去殡仪馆,把老头子的尸体火化了吧。”
“妈,别急,爸爸的遗体告别仪式还没有举行呢。”
“我看就别讲究那么多了,有你这份心意就行了,我想,老头子在天之灵,是不会责怪你的。”
刘光耀疑惑地问:“为什么?”
“因为,一方面,肖楠的案子还没有了结,我怕你会受到牵连,希望你腾出时间寻求自保;另一方面,你是公司董事长,你们公司里的事情那么多,没有必要把时间和精力放在一个死人身上。”老太太叹口气说:“小涛现在还小,我也是一个快要入土的人,帮不了你什么忙,相反,还是一个累赘,如果你倒下了,我们家便彻底完了。”
刘光耀觉得她的话有道理,想了一下说:“好吧,妈,我接受你这个建议,不过,你以后千万别在我们面前提自己是一个累赘,我还是那句话,不管将来发生了什么,我永远把你当做自己的母亲看待,你永远是小涛的外婆,我们永远是不会抛下你的。”
刘光耀知道,岳母虽然有点势利眼,但她还是一个比较明白事理的人,她的个性比较强,平时为一些家庭琐事,经常和老头子拌嘴,尽管如此,他们的夫妻感情特别深。
如今,老头子突然离去,肖楠又蹲在看守所里,她一下子成了孤寡老人,要不是刘光耀带着保姆和孩子过来陪她,她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的身心所承受到的打击是可想而知了,刘光耀必须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认真安慰和耐心开导她,顺从她的意思去办事。
保姆小琴打开房门,从卧室里走出来,问:“阿姨、刘大哥,你们早,你们昨天晚上没有睡觉吗?”
刘光耀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话,而是说:“小琴,这两天我要忙处理小涛外公的后事,家里的事情,你多辛苦一下。”
“刘大哥,你别那么客气,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吩咐。”
“小涛醒了吗?”
“还没有呢。”保姆摇摇头。
“那你先下楼去买点早餐回来,一会儿等他醒了之后,你陪他一起玩,千万别让他再出什么乱子。”
“行,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陪他,不会有事的。”
保姆离开后,刘光耀对岳母说:“妈,这段时间,家务事你就别干了,交给小琴吧,当把爸爸的事情处理完了,你还是搬到我们那里去住吧,人多有个照应。”
“小琴是一个好姑娘,人也比较聪明、勤快,我看啊,小涛交给她没有问题,不过,我在自己家住习惯了,哪里也不想去。”
想起曾经岳母娘歧视自己,在他面前总是扳着脸的情景,刘光耀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也不再勉强
不一会儿,小琴拿着几袋豆浆、许多根油条进屋,她去卧室将刘涛叫醒,替他穿好衣服,带他去卫生间洗脸、漱口时,老太太去厨房炒了一盘鸡蛋。
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吃早餐,刘光耀叮嘱儿子说:
“小涛,这几天你一定要听外婆和小芳阿姨的话,别到处乱跑哟?”
“爸爸,外公走了,妈妈怎么不会来?”
“你妈妈在外面有事,走不开。”
“什么事比外公的事情更重要呢?”
刘光耀心情烦躁,不希望儿子这样刨根问底地谈话,于是说:“小涛,大人的事情你少管,快吃饭!”
儿子不再做声,大家各怀心思地吃了一顿郁闷的早餐。
吃过早餐之后,刘光耀在楼下叫了一帮搬运工和一辆卡车,将别人送来的花圈全部搬下楼,一起送去殡仪馆焚烧。
她不想让岳母看到岳父的尸体火化时,那种痛不欲生的情景,没让她陪自己去参加岳父的火化,而是独自一人驾车到殡仪馆,与工作人员办理好必要的手续之后,将岳父的尸体从水晶棺材里取出来,推到火化室里的火化炉里。
他眼睁睁地看着岳父的尸体被送进火化炉时,火化炉里燃烧起了熊熊的烈火,响起了哔哔啵啵的声音。
大半个小时之后,岳父的尸体化成了一堆白骨,工作人员细心地将这些白骨敲碎,放进一个骨灰盒里。
刘光耀抱着岳父的骨灰盒,心里不是滋味,与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办完所有的手续后,他将岳父的骨灰盒放到自己奔驰车的副座上,坐在驾驶座上,对着骨灰盒默念道:
“爸爸,我现在带你去一个安静的地方,那里没有忧愁,没有烦恼,没有人世间的种种苦难和痛苦,你安心去吧!”
刘光耀在车里坐了很久,终于发动轿车,往位于锦都市东郊的东湖山公墓驶去。
半个小时后,奔驰车稳稳地停靠在东湖山公墓的停车场内。
刘光耀抱着岳父的骨灰盒从奔驰车里走出来,将骨灰盒送到公墓里一个骨灰盒存放处,暂时将岳父的骨灰存放起来,他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不惜重金去公墓里选一块豪华的墓地,准备择日下葬。
蓝天下,一排排翠绿的青松旁,碑林矗立,百灵鸟四处歌唱,蝉鸣声交相呼应,它们似乎在为墓地里那些死去的亡灵们奏响着快乐的交响曲。
刘光耀的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了几下,开始唱起歌来,他看了一下来电显示,随即将电话接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