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几年前的一天夜晚，夜色笼罩下的团结村静谧宜人。
社员们的房前屋后、山坳上、田间里、草垛里、草丛中、竹林里和树木下，四处蝉鸣和蛙声一片。
顾秀清家土墙瓦砾堂屋里，一大堆彩礼摆放在一张方桌上，旁边的一盏煤油灯随穿堂风飘摆，忽闪忽闪地散发出微弱的光亮。
顾秀清的弟弟顾涛回房睡觉后，一家三口围坐在桌子前。
“秀清，富贵这个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既老实又本分，是我们村里百里挑一的好男人，今天下午，他们家又送来了这么多彩礼，你就答应嫁给他吧！”
顾大娘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顾老汉对女儿这门亲事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手里拿着一杆烟枪，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浓浓的烟雾在堂屋里萦绕。
顾秀清突然从凳子上站起来，坚定地说：“不，我不能嫁给他。”
“那你说，这些彩礼怎么办？”母亲直愣愣地望着女儿的脸，问：“你该不是想让我们明天就去退还给人家吧？”
“我不管，谁收下的彩礼，谁给人家送回去！”
顾秀清走到房门口，冲出了家门。
一阵犬吠声过后，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地在村子里羊肠小路上晃动，随后，钻进了路边一片茂密的小树林里。
“秀清！”
“建国！”
两声叫喊之后，他们的身影慢慢地靠拢。
一种熟悉而温暖的感觉扑面而来，徐建国轻拥着顾秀清的细腰，两人并肩坐在树下的一块草地上。
这时候，言语总是多余的，顾秀清静静地依偎在徐建国的怀里，心里闪耀着灿烂的光芒，天地间弥漫着如水的宁静。
零星的月光下，徐建国默默地凝视着顾秀清的脸庞——
她宛若下凡的仙子，纯净而圣洁，她明亮的眼睛就像天空中闪耀着的两颗星星。
徐建国伸出手，轻轻地替她拢了拢被微风吹乱的长发，捧起她如花似玉的脸，屏住了呼吸，清晰地听见了她急促的心跳。
“秀清！”
徐建国轻声呼唤她的名字。
“嗯！”
她的嘴里，发出梦呓的声音。
“建国，对不起……我……”
徐建国见顾秀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柔声问：“秀清，你今晚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嗯！”
顾秀清默默地点了点头。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今天，我的父母已经答应了富贵父母的提亲，还收了他们家的彩礼。”
顾秀清低下头，不敢看徐建国的眼睛。
“你……你说什么？”这个消息太突然了，徐建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地望着顾秀清，问：“你真要嫁给富贵？”
“对不起，我现在的脑子里很乱。”顾秀清默默地站起来，躲避着徐建国迷茫的目光，“我们还是回去吧？”
“不，我不让你走！”徐建国再次将顾秀清抱住，“你是不是喜欢富贵，心甘情愿地嫁给他？”
“不，不喜欢，我根本不喜欢他，更不想嫁给他！”
“那你为什么还收他们家的彩礼呢？”
“彩礼是我父母收的，他们也是刚刚才把这件事告诉我。”
“那你想怎么办？”
“我不知道！”顾秀清拼命摇头。
“秀清，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什么事？”
“我现在就要你，只要我们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只要你答应嫁给我，你的父母也就不把你嫁给富贵了。”
“不行。”
“为什么？”
“你是城里人，我怕你回城后，就不要我了。”
“哎，”徐建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父亲是反动派，我恐怕这一辈子也回不去了，我明天一早就去你们家，当着你父母的面向你求婚。”
“要是他们不答应呢？”
“如果他们不答应，我就一直跪在你们家。”
“你真愿意为了我，放弃回城的机会吗？”
“为了你，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建国，你真傻！”
两人紧紧地拥抱着，默默地凝视着，激情地亲吻着。
徐建国似乎又回到了城里，回到了童年时他们家门前那条悠长的小巷，一个美丽的女孩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雨巷里微笑着向他招手。
他跑上前去，牵着这个女孩的手，经过平原，穿越丛林，飘过大海，站在高高的山巅上，看大海波澜，观浪花澎湃……
突然，几道刺眼的手电光投射到他们身体上，黑压压的人群高声议论着，将他们围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