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市人民医院住院部的走廊里静悄悄的。
在住院部的一间高级病房内,顾秀清安静地睡在的病床上,顾涛也倒在沙发上,盖着一条毛毯呼呼大睡了。
顾盼盼在护理床上辗转反侧,她的脑海里总是闪现出小时候与母亲相依为命的情景,以及她和徐凯共同经历过的那段浪漫而曲折爱情故事。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深爱着的男人,在与她一起走进婚姻殿堂的时候,才被告知他们是兄妹,她一下子从幸福的顶点跌进了罪恶的深渊。
命运如此捉弄人,残酷的现实已经将顾盼盼推到了痛苦的边缘,她的头昏沉沉的,她的眼泪簌簌流淌,她的脸上挂满泪水,她的心似被无数把刀子剜割,正汩汩滔滔地流淌着鲜血,她仿佛感觉到自己正在生死线上挣扎。
顾盼盼觉得实在太困、太累了,便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地在杂乱的思绪中,进入了断断续续的梦魇里……
顾秀清终于从睡梦中醒来。
睁开眼睛,看着病房里的天花板,才想起她和弟弟高高兴兴地从老家赶来,参加女儿的婚礼的事情,意识到自己还在医院里。
顾秀清在家时,就一直被病痛折磨。
冥冥之中,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那就是她将不久于人世,然而,顾盼盼在省城寻找父亲始终没有任何结果,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
在自己临死之前,没能见到自己心爱的男人一眼,将会令她死不瞑目。
女儿在城里结婚,对她来说,是人生的一件大事,女儿能组成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令她感到无比欣慰。
所以,她无论如何也要从乡下赶来参加女儿的婚礼,顾涛担心姐姐的病情,执意要与她一起同行。
临走前,顾秀清告诫弟弟说:“小涛,我有病的事情,千万别告诉盼盼,等她的婚礼结束,我们就赶回家。”
顾涛不解地问:“姐,你这是何苦呢,你身体不好,应该告诉盼盼呀,为什么要瞒着她,而且还要急着从城里赶回来呢?”
顾秀清解释说:“我生病的事情不告诉她,是怕她为我担心,影响工作,我急着要从城里赶回来,是不想死在外面,如果你不把我的情况告诉盼盼,我就让你随我一起去。”
“姐,我真服了你。”顾涛无奈地说:“好吧,我答应你,什么也不对盼盼讲。”
当他们下了火车,急匆匆地来到举行婚礼现场,在婚礼仪式上,意外地见到了女儿的亲生父亲时,顿觉悲喜交加。
当她发现新郎与女儿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时,更是悲痛欲,于是急火攻心,旧病复发,以至于昏厥在地,被人送进了医院。
顾秀清从床上坐起来,看见顾盼盼在旁边的护理床上睡得正香,便下床来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坐到护理床上。
她用手轻轻地捋了捋女儿的头发,小声忏悔道:
“孩子,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破坏了你们的婚姻,可是,妈妈也是没有办法呀,不过,你现在已经找到自己的父亲了,妈妈已经将你交到了他的手里,可以安心离开你了,请你别怪妈妈狠心,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妈妈,理解妈妈的……”
顾秀清已经是泣不成声了,她多么想像小时候那样,将顾盼盼抱进怀里啊,可是,她不能,因为,她再也没有力气了,更不忍心看着女儿为自己流泪。
顾秀清抹了一把眼泪,从护理床上下来,恋恋不舍地看了女儿一眼,蹑手蹑脚地来到沙发前将顾涛叫醒。
顾涛揉了揉眼睛,从沙发上坐起来,问:“姐,你醒了?”
顾秀清小声说:“小涛,我们走。”
顾涛疑惑地问:“去哪里?”
顾秀清果断地说:“回家!”
“你说什么?”顾涛吃惊地问:“你的病不是没有好,还在住院吗,怎么可以回家呢?”
顾秀清赶紧捂住他的嘴,看了睡在护理床上的顾盼盼一眼,小声说:
“你忘记了,我们来城里的时候,我给你交代过的话吗?”
“当然没有,”顾涛顿了一下,说:“不过,要等你的病好一些了,我们才能回家。”
顾秀清生气地说:“告诉你吧,我现在好得不能再好了,如果你不想回去就留下来吧,我一个人走!”
“姐,你别生气,我现在陪你一起回家行吗?”顾涛从沙发上跳下来说:“我们要不要跟盼盼打声招呼?”
顾秀清小声说:“你笨呀,如果给她打招呼,我们还能走脱吗?”
顾涛知道自己拗不过姐姐,便说:“那好吧,我听你的!”
顾涛替姐姐草草地收拾了一下行李,偷偷地溜出了病房。
离开房间时,顾秀清轻轻替女儿掩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