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过去了大半,夏尤清他们才找到了一户人家。
纪侍卫上前去敲门,夏尤清在月桂的搀扶下从马车上下来。
“小姐,您现在好些了吗?”
夏尤清好笑,月桂一向以来可都不是多话的性子,但现在反而会在他身边嘘寒问暖。
不过夏尤清也了解,估计月桂怕自己心中因为父亲的缘故而难受,所以才想要分散她的注意力。
“谁啊?”
纪侍卫敲门片刻,屋里有个老头的声音颤颤巍巍地传了出来。
“这位大爷,我们是过路的商旅,从长山户而来,请问能否让我们借宿一晚?”
面前的木门过了一会儿,慢慢开了一个小缝,有个老者伸出头来看了一眼,看到外面这么多人他吓了一跳,连忙就想关门。
纪侍卫眼明手快用手抵住门,他脸上还带着疤,笑起来的样子总让人感觉有些心慌。
显然老头也是这样认为的。
“你干什么?我们这里屋小不方便借宿!你们赶快走!”
纪侍卫尽力让自己笑的和善些,“大爷,我们是好人,只是借宿一晚,要不我们都在外面,让我们小姐进去如何?”
老头比力气当然比不过纪侍卫,闻言他只能去看看这人口中所说的“小姐”是谁。
夏尤清往前走了两步,看着老者微微笑了一下。
“还要麻烦大爷您了。”
见夏尤清的长相实在不像是坏人,老者迟疑了片刻,慢慢地退后一步将门让开。
“如果是你进来的话,可以住一晚上。”
门一打开,夏尤清才看到老者身后一直站着的小孩子,他一身的破衣服,上面还不少补丁,小孩很瘦,显得眼睛很大,让人看着就知道是长时间吃不好。
夏尤清看着心中不太好受,她手向后一伸,月桂立马将马车上户长大人为小姐准备的点心拿出来放到小姐的手中。
接过点心,夏尤清将点心上面包裹的油纸一层层的拆开,看着小孩抿着嘴的表情,明明很馋想吃却又很乖的样子,夏尤清心都变的柔软了起来。
弯下腰,将点心往前一递,“尝一下?”
小孩立马回头去看自己的爷爷,等爷爷点了点头,小孩眼前一亮,却不会像其他孩童那般将整个包裹内的点心拿过去,而是很是懂事地拿了边角的一小块。
夏尤清笑着又往前推了推。
小孩见状,这才笑了起来,露出了细小的牙齿,然后他飞快地又拿了一块,然后将第一次拿的那一块放到了爷爷手里。
“爷爷吃。”小孩说。
而老者拿在手里却没吃,夏尤清人精似的,几乎一眼就看穿了老者的想法,估计就是先为孙子收起来,等到以后小孙子馋的时候再拿出来给孙子吃。
看着这位老者,夏尤清不由得又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她将手里的油纸包中所有的点心放到了老者的手中,“今晚贸然打扰了,实在是这附近没有能够休息的地方,这些点心您先收着。”
老者明白夏尤清说的话的意思,他双手接着点心,看了看外面站着的一批侍卫,往回走了两步他犹豫了下又停了下来。
“你,你们也可以进来休息下,里面虽然没空床了,但是屋子却能遮风挡雨。”
纪侍卫本来已经准备招呼着大家就地凑合着休息一晚了,闻言嘴角一咧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那真是太好了。”
月桂从看到小孩懂事的样子后就很是沉默,此时跟随着夏尤清进屋的时候也走在小孩的身边。
夏尤清看了月桂一眼,问老者,“他的父母呢?”
老者正踮着脚将夏尤清给他的点心放到头上的柜子中,闻言脸色一暗,过去将自己相依为命的小孙子抱在了怀中。
“他娘得病死了……”老者神色黯然,抱紧了自己的小孙子。
“我儿……参兵去就没消息了。”
小孩估计感受到了大人的心情,本来还在小口小口地吃着点心,感觉自己爷爷不高兴后,立马双手软软地圈住爷爷的脖子。
“爷爷不难过,有小虎呢。”
“嗯,爷爷不难过,小虎乖,真乖。”
虽然老人让夏尤清进来了,但是显然以这一老一小的体格也没办法给他们再收拾什么。
纪侍卫让老人带着孩子先去休息了,而月桂从马车上将被褥搬下来,纪侍卫此时已经找了几片木板拼接在一起。
“小姐,我先把床为您铺上。”
夏尤清点头,看着众位为她忙活,这些还真是与她自己逃亡时有所不同。
本来以为拿一段时间的经历已经让她体验了很多,没想到即使再路上也能这么熟识。
纪侍卫手底下的人烧了一壶热水,提过来为她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小姐喝点热乎的暖暖身子。”
“这是用大爷家的柴烧的水?”夏尤清问道。
“不是,是这一路上咱们自个儿收起来的。”
来人恭敬地回答,即使眼前的人是一位女子,但是他们这些人却没有一个人敢小看她。
毕竟她的智慧让全九州的百姓都极其的感谢及敬佩。
夏尤清点点头,“明日咱们走的时候,你们去把大爷拆房里堆放的没劈完的柴都劈了吧。”
纪侍卫闻言连连点头,表示记下了。
……
……
等到第二日天不亮的时候,夏尤清就已经起床了。
老者带着自己的孙子在门前站着,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大爷,怎么了?”夏尤清在月桂的伺候下简单地梳洗了下,问道。
“你,这……他们……”老者指着又挑着两担水过来的人,不好意思道,“你们不用这样的,小姐,您快让他们停下吧,真的不用的。”
夏尤清笑着,示意月桂将从马车上拿下来的几包点心给老者。
“这……这可使不得啊!”
“您就安心收着吧,这附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如果不是您收留了我们一晚上,我们晚上就会受冻了,这些是谢礼。”
“但也用不着这么多……”
“给孩子吃。”夏尤清笑了笑,却不再多说,自己往前走打算先上马车。
等纪侍卫指挥着手下将柴都劈完,而且水也挑满后,月桂跳上马车。
“小姐,我们走吗?”月桂在外面问道。
“嗯,走吧。”
不管老者如何的感谢,夏尤清在马车慢慢走起来的时候,心中的沉重一点点放下。
“小姐?”坐在外面的月桂欲言又止。
等了片刻,见月桂没有下文,夏尤清问道:“何事?”
“小虎的父亲他……死了吗?”一想到那个可爱的孩子还有老人,月桂就有些忧心,尤其是他也成为一个父亲后,对于乖巧的孩子更是放心不下。
“大概吧。”夏尤清道。
按照老者的说法,老者的孩子很可能是在九州与中商之间战争的时候应征入伍,假如没死,这时候也会被顾怀信重新整编,再过一段时间就会继续跟北齐战斗。
可是,当初九州的军队虽然疲乏,一封信还是能够寄出的,尤清是李谦并非是李其瑞那样,他深入军队也就更了解士兵的苦,所以绝对不会毫无音讯。
但换个说法,假如小虎的父亲没有死,那么无论是李谦的军队治理还是顾怀信的军队整编,都会有登记在册的名牒。
这名牒是为了防止有逃兵的发生,也便于军功的累积,但相应的,每过一段时间也会有特定的人来通知士兵所在的户,告之士兵的情况。
这一点,中商反而不如九州做的好,中商的军纪严明,反而与家人联系的机会较少。
但现在,小虎的父亲无缘无故失踪了,或许他接了什么秘密任务,但是更大的可能是,在九州灭亡中商合并九州的时候,他的父亲就已经死了。
那一段时间政权交叠混乱,根本就无法顾及这些小兵的归属。
虽然夏尤清回答的并不清楚,但是月桂已经了解了小姐的意思,他坐在外面,夏尤清也看不到月桂的表情,无从判断他的想法。
……
……
绕了一圈,却比来时的时间更久,夏尤清看到中商的城门时,回头看着月桂。
“小姐有何吩咐?”
夏尤清想了片刻,斩钉截铁地吩咐,“你带着纪侍卫隐入中商,虽然几乎不可能,但是哪怕有一丝的希望,你也要给我打听出来,有没有彻底治愈二哥的方法。”
“是。”
进了城门,夏尤清从马车上下来,她并不想这么快就进入位于燕京当中的皇宫,看着外面有着庄严厚重之感的中商之都,夏尤清突然多了些逛一下的兴致。
让月桂和纪侍卫自行散去后,夏尤清随意地走着。
到了一座酒楼前时,居然让夏尤清看到了熟悉的人。
那可是……军部的秋大人?
现在不应该是秋大人最忙的时候吗?怎么还有时间来酒楼?
夏尤清抬头看了看酒楼的招牌——天下第一楼。
有意思,希望里面的酒菜对得起它的这个名字。
想罢,夏尤清提步就往里面走去,但是里面的客人并不多,大家零零散散地坐着,夏尤清进来的时候,小二哥立马就迎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