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画在为小姐整理着衣服,突然从荷包里掉出来个草蚂蚱,诗画弯腰捡起来,看这草蚂蚱做的还挺精致,她感觉十分好玩。
“小姐,这草蚂蚱是你在外面买的吗?”
将信纸放到澡盆中,看着那些墨迹渐渐晕染,溶入水中彻底不见后,她头也不回地说道:“放到我化妆匣子里。”
“哦。”
皇上及百官春狩的第五日,宫里的传言甚嚣尘上,似乎每个人都确信了燕美人与延中地有交易,更有甚者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曾经见过燕美人与延中地暗中商议。
并且还是在燕美人的院中。
夏尤清听着诗画跟她说着宫里最近的传言,听到这里冷笑了声,她见小桂子过来了,于是问道:“皇上那边如何了?”
小桂子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这才回道:“春狩最后一日了,奴才看着,杨美人应该要动手了。”
“嗯,”夏尤清沉思片刻,“去把宫里的留言全部压下来,如果没有人询问,宫里要一句话都不能说。”
小桂子有些为难,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是想以咱们宫里的名义来问?”
“证监司那边桑嬷嬷应该快出手了,就以桑嬷嬷的名义吧。”
桑嬷嬷之所以进了证监司,里面肯定少不了延中地的手笔,而桑嬷嬷所要陷害的人是谁,结合那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就已经一目了然。
假如自己不曾假怀孕,或许他们的阴谋就会成功,不过既然桑嬷嬷还没有被证监司放出来,肯定是还在用娇美人的线索试图拉她下水。
既然这样,桑嬷嬷多嘴多舌的前例在那摆着,让宫里的那些人瞅瞅桑嬷嬷的下场,哪还有敢多嘴多舌的人?
小桂子在诗画悄悄为他解释了两句后才明白其中的关窍,立马行礼退下依照夏尤清的吩咐去办事了。
诗画等小桂子走远,问道:“这个小桂子办事还挺利索,小姐这是要培养他?”
“他毕竟在宫中多年,人手眼线都比我们强,而且正是由于他的奸猾,很多事情交给他做反而省了解释的必要。”
夏尤清并非多看重小桂子这个人,但是确实用的顺手,但是却不至于多么相信,比如说假怀孕的事情夏尤清就不会告诉他。
诗画闻言也不再多说,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小姐,这是二少爷送来的,说是您跟苏公子订婚时候的鸳鸯玉佩。”
夏尤清转过头去看那荷包,听到里面是自己订婚的玉佩,她不知自己心里是何种滋味,伸手接过,她慢慢解开荷包,露出了里面白色晕染了翠绿的玉佩。
玉佩上,精心雕刻着三个字——苏扶砺。
摩挲着上面的名字,夏尤清声音平静地问:“二哥可有何交代?”
诗画摇摇头,“二少爷只是把玉佩送来,别的一句话没有。”
来京城之前,夏尤清记得二哥曾经问过这块玉佩的去处,听到是父亲为她暂为保管时,只是让她别多费心思。
这么多些时日过去,夏尤清几乎忘了这件事情,但现在却突然在她见了苏母以后,被二哥送了过来。
二哥的行事有时候即使是她也看不懂,摩挲着玉佩,夏尤清将玉佩给了诗画。
“你找个机会将玉佩拿去苏家。”
诗画还是第一次见小姐的订婚玉佩,看到上面的名字后她也有些遗憾,几个月前小姐还跟苏公子飞鸽传书,谁知眨眼间天地就变了颜色呢?
“那小姐的玉佩呢?”
夏尤清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拿回来吧。”
一旦交换了玉佩,就证明苏夏两家再无关系,如果不拿回玉佩或许以后有事还能让苏家出手。
可是夏尤清不舍得利用那两位老人,小时候记忆深处依然记得两位老人的音容笑貌,还有每个月苏家捎到石湖令的苏母亲手为她做的衣服。
夏尤清的母亲曹淑琴是一位针功冠绝天下的女人,双面刺绣及其缂丝工艺让先太王后都要赞不绝口,可是到了石湖令后,夏母惦记自己远在外地的儿子,经常为儿子缝制四季的衣服。
而夏尤清的衣服则多是由苏母缝制,一针一线都费了多番心思。
夏尤清即使与苏扶砺没有丝毫的男女之情,但是因为苏家两老待她的恩情,她也将自己当做了苏家的儿媳,这两位老人虽然没有见过几面,但是夏尤清的成长当中少不了这两位慈祥的老人。
诗画站在小姐身边,突然发现,小姐哭了。
当春狩那边传来燕美人被关起来的消息后,夏尤清正看着当月的抵报,闻言她头也不抬地吩咐,“华清宫所有人不得外出,不得与宫外的人随意交流,等皇上回宫后我们去迎接。”
诗画,“是。”
小桂子,“是!”
春狩,行宫。
李其瑞满脸憔悴,他一直握着陈公公的手,双眼中都是乞求,“陈公公,燕美人服侍了朕这么久,她不可能是这样的人,朕相信她,你信不信她?”
陈公公还没回答,李其瑞自己先摇了摇头,“不不不,你一定也是信的,燕美人那么纯洁可爱,朕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会给朕唱歌,宫里就属燕美人唱歌最好听了。”
陈公公好不容易才将这位被打击惨了的皇上哄得安静下来,他出来后见跪在外面的宫人,立马那一股子火就冒了上来。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该干嘛干嘛去!”
事情发展的特别突然,是燕美人身边的红姐突然上报说自己的主子不见了,燕美人本来就是自己举荐给皇上的,虽然近些时日这燕美人不太听话了,但是陈公公还需要燕美人替自己笼络圣心。
再说了,现在他正在拉拢的清嫔太难以把控,说不定后期会反咬自己一口,他暂时还不想失去燕美人这颗棋子。
于是他就吩咐了人手准备私底下悄悄的找。
毕竟春狩期间一个美人无缘无故的消失,这事无论怎么看都不太正常,可是事有凑巧,他刚吩咐完就碰到了因为晚上没吃东西,现在正去厨房准备为自己主子找点吃的的杨美人的手下。
这手下一见势头不对,不等陈公公让她住嘴,立马大嗓门地咋呼起来,后来杨美人来了、莲美人来了,连守着佛像敲木鱼的王后都来了。
这下好了,想要暗地里搜索都不能,一大张旗鼓搜索起来,连朝廷官员都惊动了,甚至连曹汉宝那老匹夫也披上衣服出了自己院子询问出了什么事。
找来找去,让大家意想不到的是,居然在延中地的衣柜里发现了燕美人!
延中地自是百般辩解,甚至说自己入夜后就不曾见过燕美人,可他身上却落了不少事后那红红青青的痕迹,在他的床上,还寻到了燕美人的一条手帕,那手帕正是圣上赏赐的云织布做的!
延中地被看押起来,燕美人自是被人泼醒,虽然她哭闹着要见皇上,但是感觉自己被背叛了的陈公公又怎么让这个想要左右逢源的女人在皇上面前为自己辩解?
所以事情发生后,李其瑞还没有回过神。
自己的妃子跟自己的大臣睡到了一起,还被大家抓了个正着?
他感觉自己难受的要哭了,第一反应就是想要找清嫔诉诉自己的委屈。
这件事情发生后,李其瑞让自己身边最相信的人,也就是陈公公亲自查办此案。
春狩尚未结束,陈公公先带着两个不忠不义的东西回京,李其瑞虽然吩咐要给燕美人一个清白,但是陈公公这睚眦必报的性子,早已在心里判了延中地与燕美人的死刑!
即将进京的时候,城门外悬疑司的人已经等待,延中地蹲坐在囚车里,因为他身为朝廷右茶的身份,是以身上不得上枷。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过快,他到现在如果还猜不透自己被人算计了就是个傻子,可是他这一路上想了不少人,排除了不少人,唯有陈公公才可能这么迫切的想让自己死!
至于夏尤清他连怀疑都未怀疑,毕竟他为夏尤清安排的污水还没泼下去就因夏尤清怀孕而失败了,他相信这件事夏尤清还没有察觉到异常。
想到这里,他又开始深恨曹汉宝,曹汉宝这个老狗花言巧语让自己与他一同针对陈公公,可是曹汉宝没事他先要折进去了!
到了这种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居然被曹汉宝当做了棋子!如果自己能够一直与陈公公联手,那曹汉宝不过是一条看自己脸色的老狗!
曹汉宝!
陈二狗!
嘭!嘭!嘭!
延中地连拍了三下囚车,他瞪视着陈公公,声音嘶哑地恨声道:“陈二狗,如果你一意孤行置我于死地,我现在的处境就是你以后的结果!”
陈公公最恨别人叫他陈二狗,但是看到自己的仇人那一脸失败者的表情,他又高兴了,一拉缰绳,他靠近了囚车,居高临下地看着囚车中的延中地。
“延右茶好大的威风,这几年你的小动作我不在意,可你不该动我的人,还有,真以为你跟曹汉宝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
“是你先不仁在先!”延中地怒瞪着陈公公,几乎将脸挤出了囚车,他如同野兽拍打着囚车,“我是朝廷大员,由推举制推举上来的当朝右茶,你只是个太监,却想要控制我!陈二狗,你威风不了多久!威风不了多久!我在下面等着你!很快了!很快你就会下来,我等着你!!等着你!!!哈哈哈哈哈哈!!!”
陈公公被延中地状若癫狂的样子吓了一跳,他连忙拉着缰绳远离了这个疯子,悬疑司的人过来他连忙让他们将延中地押走!
燕美人哭的戚戚哀哀,看到延中地的下场她跪在囚车里向陈公公砰砰砰地磕头。
“陈公公,我是您一手调教送给皇上的,这些年我就算没功劳也有个苦劳,您不能过河拆桥啊,您以后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燕美人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美人的样子荡然无存,“我跟延大人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是被冤枉的,那块手帕绝对不是我的,请陈公公您明察秋毫!我真的是被冤枉的!皇上!皇上!”
陈公公嫌弃地拿了块洁白的手帕捂住嘴,这延中地吓了他一跳,燕美人这样子也不遑多让,他不虞与这两人多说,安排好悬疑司的人交接后,立马自己先往皇宫里赶去。
他可得去宫里好好查查,这燕美人是什么时候与延中地勾搭上的。
悬疑司的大牢没有一丝的光线,里面的犯人不多,打扫的再干净也遮挡不住阴仄的环境。
燕美人絮絮叨叨地坐在牢门处,没有人能听清她在说什么,她的视线穿过走廊一直瞪着外面,仿佛等待着她的皇上来解救她。
旁边的牢房中,关着她的宫女红姐。
“燕美人,你不知道我为何这么恨你吧。”
燕美人猛然转头,即使视野中一片黑暗看不到东西,她依然状若鬼兽,“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呵呵,不得好死?”黑暗中红姐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我不得好死又如何?只要能把你拉下来,我就算死一千次一万次我都不后悔!”
燕美人被红姐话中的恨意惊的回了神,她木呆呆地看了红姐声音传来的方向,思索半天都没想起自己何时得罪过红姐。
“为何?”为何陷害我?
“莲美人,我的妹妹……”
一瞬间所有的东西串联了起来,莲美人,居然是莲美人!
她刚刚入宫的时候,皇上最为宠爱的美人是莲美人,据说莲美人是从王府跟着皇上过来的,可惜后来入了宫以后被燕美人夺去了恩宠。
可是这其中还有不可诉之人口的缘由。
因为莲美人,是被她燕美人给毒傻的!
“是你让莲美人亲近我?”最后的这一刻,燕美人清醒过来,却也聪明了起来。
“没错,如果不讨好你,我妹妹又怎么在皇上与陈公公共同维护你的情况下安安生生地活着?”红姐想到自己那聪明伶俐的妹妹,现在变为单纯痴傻的模样,忍不住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