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尖锐的声音惊醒了京城好不容易恢复的平静,辽阔无际的天空如同一排的惊鹭飞过。
高高的王座上,垂着一道帘子,王座的旁边一个较小的鎏金座椅,与之相连的小桌上放一个青瓷琉璃瓶。
“湘陵区域长平、长梁两户相继失守,百姓被中商驱赶至旗川户,旗川户户长拒不开城门引起难民动乱,明王殿下率兵前往途中,遭遇中商埋伏,目前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
一石激起千层浪,湘陵区域的湘陵户早已失守,其中三十万百姓被困城中,但是长平与长梁两地的百姓却能够逃亡出来,里面难道就没有阴谋?
夏尤清重重地一拍扶手,旗川户的户长做法她能够了解,但是方式却错了,面对惊慌失措的百姓如何能够闭门不出?
“娘娘,我们需派人尽快找到明王殿下的下落。”
“微臣反对,此时两户百姓露宿野外,需尽快让旗川户户长打开城门,迎接百姓进城。”
“那如果百姓当中混有奸细,一旦将奸细放入城中,里应外合之下后果不堪设想。”
“明王乃天皇贵胄,哪里能弃之不顾?”
“旗川户户长理应问斩……”
“娘娘,……”
“娘娘,……”
“娘娘,……”
夏尤清坐在帘子后一语不发,下面的争吵越来越烈,直到丁振国一声高喝阻止了众人。
“娘娘尚未发话,你们在这里争吵有何用?”丁振国转头向首位跪下,“娘娘,明王殿下现在生死不明,两户百姓亟待救援,还请娘娘尽快定夺。”
半晌,帘子后夏尤清的声音传来。
“明王殿下为何会中了埋伏?是敌方料敌先机还是我们中出了奸细?”
众人面面相觑,皆低头去看那传报小兵,小兵被这么多大臣盯着,不仅两股战战,他双手一拱汇报道:
“明王殿下行动之前,并未提前透漏自己的行踪。”
“敌方的将领是谁?”军部部长连忙问道。
“目前尚不清楚。”小兵回。
“那两户百姓呢?你来时他们仍在旗川户外?”吏部的部长也有些着急。
“启禀大人,是!”
一桩桩的事情就没一件振奋人心的消息,夏尤清挥手让小兵退下,并安顿稍事休息,而她则单独将丁振国叫到了后面。
“娘娘,请问您有何吩咐?”丁振国此时已对夏尤清心悦诚服。
小桂子上了两份茶,退守在一边静静伺候,从外表来看,丝毫看不出他手里拥有多大的权利,就如同一个普通的小太监一般。
“丁大人,陈右茶土地清丈工作进行的如何?”夏尤清问道。
“陈大人工作进展顺利,当地的官员很是配合,再有五天应该就能够丈量完毕,到时候按照我们预先商议的方法进行治理。”丁振国虽不知娘娘现在为何问这个问题,但也将自己知道的全部汇报出来。
“五天,等五天一过,今年的税收就要开始征订!边境的粮食边境解决,内地已经无法供应前线粮草的消耗量了。”夏尤清沉思着,她的语气不容拒绝。
“可是娘娘,现在庄稼刚刚播种不久,还远未到收获的时候。”丁振国着急的连忙阻止,“此刻边境不稳,这时候加收赋税绝对会让百姓们不满。”
“我何时曾说过加收?”夏尤清站起身,手边的茶杯却让她的衣袖不小心碰落,碎裂声让屋里的人惊了一惊,小桂子已经蹲下身开始收拾。
“娘娘?”丁振国小心翼翼道。
夏尤清看着丁振国,心里有些累,却又不能轻易的表现出来,“丁大人,你告诉百姓,现在交粮食一担,那么秋收时征收粮食就少收一斗,以此类推,如果多交,秋收时就可以用现在所交的粮食相抵。”
从未听说过如此交税方式的丁振国有些惊异,啊了声表示不解,“娘娘这是为何?”
“旗川户想要收容两户的难民,城内的粮草必定不够,而且也容易被中商的奸细有机可乘,我们必须尽快让旗川户在城内单独开辟出一块收容难民的地方,以工代赈发放粮草,不能让这些难民生事。”
原来娘娘已经考虑了这么远,可是奸细问题确实是问题,“娘娘,我们没有人手能够看着那些难民,贸然将人放入城内,恐怕他们会里应外合。”
“土地变革中不是还用划片治理?这些难民也可以!”夏尤清斩钉截铁,语气中的自信让她熠熠生辉,“既然我们没有人手,那就让难民自己看着自己,一旦出事,连坐处理!”
非常时期必须用非常手段,夏尤清的想法极其的缺少人情味,但是却也拯救了更多的百姓,同时百姓为了自己不受牵连,必定会牢牢地看住自己左右的人。
这样一来,一切祸端的源头都被掐灭了。
“那明王殿下呢?”九州的明王失踪,这对边境的士兵打击是毁灭性的。
如果明王殿下不是被困或者被抓,他无论如何都会明白这个道理,不可能到现在都不露面。
夏尤清心中刺痛般的难受,脸上却冷冷静静,她猛然转过头,看着丁振国,“如果明王殿下殉国了,丁大人,你可有良策让这战争继续打下去?”
丁振国闻言,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娘娘……”
他的意思表达的如此明明白白,夏尤清闭了闭眼睛,冷声道:“找,必须把明王找到!左棠不是跟着陈庆生去了莱豪?让他去湘陵仔细搜寻明王殿下的踪迹,还有告诉兵部那些无所事事的官员,没有办法推举出一个能够领兵打仗的将领,那就让他们自己去前线给我打去!”
“是,娘娘,那旗川户的……”
“这点小事还需要我教你们?他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过那里的灾民必须要给我安排妥帖了,你看着办!”
“是!”
丁振国知道娘娘的心里肯定不好受,领命后立马退了下去,夏尤清心中却并没有轻松多少。
她担心明王,中商的将领之所以将那些百姓放出来,本身就有些诡异,湘陵户的百姓到现在依然没有丝毫的消息,两相对比之下,旗川户不肯接收这些难民情有可原。
夏尤清几次三番这样告诉自己,可是汹涌的怒火几乎将她的理智焚烧干净!
李谦身在前线,这些东西肯定看的比他清楚,所以才会想要前往旗川户而非修书一封,但是却被敌人料敌先机,现在都不知是生是死。
“娘娘,诗画姑娘回来了。”
小桂子看诗画在外面犹豫着是否进来,表情有些踟蹰,于是他轻声提醒娘娘。
“让她进来吧。”夏尤清点点头。
小桂子见娘娘一直眉头紧锁,上前轻轻为娘娘按揉着额头,得到片刻安静的夏尤清眉头松了些许。
“小姐,代替冯御医给您问诊的人找到了,您看什么时候来让他为您请脉?”
“不用让他来给我请脉了,就让他住在偏殿吧,只要能瞒过那些大臣就行。”夏尤清想了片刻,交代道,“诗画,为我准备一下,现在必须要流产了。”
诗画脸上一喜,小桂子却心里有些震惊,不过经过娘娘这么久的培养,他也知道不多问不多看。
哪怕娘娘想要流掉的是先皇唯一的血脉,而此刻的小桂子并不知道娘娘其实没有怀孕,还以为娘娘是因为九州危急的局势所逼。
夏尤清坐镇朝中,努力让九州这架到处窟窿的马车能够顺利往前行走,军部总算推举出一员武将让他镇守在湘陵。
在旗川户的难民尚未安排妥当的时候,陈庆生那里总算传来了好消息。
“娘娘,您看,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这么多土地,只要我们安排好人播种,肯定来年有更多的税收,娘娘?娘娘?”
喜悦让丁振国哈哈大笑不止,他拿着陈庆生的奏折激动的双手都在颤抖,边境的士大夫跑的跑死的死,留下的百姓种植经验却很是丰富,所以才会让丁振国惊喜不已。
可是当他发现娘娘很久没有回应的时候,一抬头惊骇的发现娘娘居然脸色惨白,只一个瞬息直接就倒了下去,而在她的两腿之间,一滩红色的痕迹渐渐泅湿了地面!
“娘,娘娘!快来人啊,快请太医,小太子出事了!”
惊恐变调的声音丝毫没有压抑住丁振国的恐惧,他眼前一黑猛然感觉天崩地裂,与众臣站在华清宫的宫外等候时,他的心中从未有过的绝望。
娘娘……
娘娘肚里的孩子会不会有事?
新请的太医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外间,诗画低声与娘娘说着话。
“这些都是有切实的证据,丁大人在清丈土地期间,确实收了不少的银子,不过因为他收银不办事,所以才被人给捅了出来,娘娘您看,丁大人以前的时候穿的是什么衣服,现在穿的又是什么?”
夏尤清脸色有些差,“他早晚会毁在这上面!”
“您要把丁大人叫出来警告一番吗?他现在奢靡成性,很多人都想要走他的门路,他也从未曾想要收敛,长久以往,这丢的可是娘娘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