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商与九州拉的战线太长,对于突袭已经失去了应有的效果,但是他们的目的现在看来只是对九州造成全面的压制。
大概中商也在惊讶九州的难缠程度。
不过夏尤清知道李谦未死后,心情早已放松不少,她抽出人手全力支持丁振国的土地变革,在最短的速度力图拉出支持前线的粮草。
而陈庆国在边境的能力也渐渐体现了出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这日,夏尤清在太和殿的偏殿处与诸位大臣商讨着征兵的事宜,突然外面传来一声长报——
打破寂静的声音分明带着许多的不安,夏尤清定了定神,蹙着眉毛起身问外面的小桂子。
“发生了何事?”
小桂子推开门进来的刹那就跪了下来,见他这样,殿内的大臣们无不心中咯噔一声。
“娘娘,起乐户……被中商的皇帝,带人攻破了。”
“什么?怎么会攻破!”军部的部长闻言惊讶的声音都变调了,但是此刻谁都无意纠正他的无理。
小桂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无论这段时日他在夏尤清提拔下成长的多么迅速,骨子里依然是当初那个贪财且胆小的太监。
面对百官他能不惧,但是在国家的大是大非问题上却没有人能够维持稳定,小桂子不能。
夏尤清反而冷静了下来。
“让人进来,我要听具体的战报。”
中商如此大的军队,居然能够悄无声息的攻下起乐户,这绝对不正常,受夏尤清冷静的影响,大臣们也都忐忑不安地凑在一起低声商量。
“报——”
“进来回话!”夏尤清一声高喝,将外面的小兵喊了进来。
丁振国拿出手帕擦了擦汗,他脚下意识左右挪动着,这证明着此刻几度的不安。
刑部大衙中,刚刚处理完一个案件的山先生正在整理案宗,他旁边的一个小童踮着脚探头探脑地朝大街上看着。
“在看什么?”山先生头也不抬地问。
“山先生,刚刚过去一个传令兵,他身后背的是黑色的令旗。”
黑令旗?
山先生停下整理案宗的动作,抬头问道:“黑色令旗?你可看清楚了?”
黑令旗代表的是紧急且危急的急件,示意沿途驿站必须确保黑令旗的快速传递,包括在马匹、官道、城门上都要给予极大的便利。
即使是半夜黑令旗到了城下,城中的值班之人也要在瞬息之间打开城门,甚至不用向城主禀告就可自行决定。
当然为了禁止黑令旗被有心人冒用,在这一方面九州在律法以及证明令旗的真假上下了很大的功夫。
“千真万确,您说现在黑令旗进京城,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童的话让山先生陷入沉思。
黑令旗进城,首先给沿途的百姓就会造成极大的影响,除非紧急时刻,否则黑令旗都会在晚上或者侧城门处进城,现在黑令旗直接从正城门处一路招摇而过。
正城门……
起乐户!
山先生摇头晃去自己脑海中不可思议的想法,起乐户是京城的门户,在朝廷已经有准备的情况下中商如何能够突破那个地方?
更何况领兵的还是明王殿下。
即使如此想着,但是他的内心依然有了些许的不安。
京城中与山先生有同样猜想的人也有不少,他们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的家中,全部的注意力却都集中在了皇宫,想要看看里面那些大人物的反应。
“快去,在上里桥处看着!有什么消息赶紧来回报!”
一位侯爷家,侯爷将七八个小厮全部撵出了门外,上里桥是朝臣们每日点卯或者下朝离开的必经之路,而小厮到了那里以后,惊讶的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小厮。
甚至还有几个读书人聚在这里,正在压低声音三三两两地商量着。
小厮找到与侯爷教好的王爷家,凑过去低声询问,“你也被王爷撵出来了?”
“我是被我家王爷踹出来的!”这个小厮一身靛青的衣服,欲哭无泪道。
“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见我家侯爷有些着急的样子。”
“你家侯爷也是这样?”小厮摸摸自己的屁股,“我家王爷也是,平时那是多温文儒雅的人啊,这次居然也踹人,你看我跟小三小四都是被王爷踹出来的。”
而此刻,夏尤清见到小兵背后插着的黑令旗时,她脸色沉了下去。
“你是在哪个城门进入的?”
不问军情急报,反而先问从哪个城门进入?
在场的官员们先是愣了一下,转而明白了娘娘的意思,一个个紧张地盯着小兵。
“正城门。”小兵单膝跪着,神色坚毅,“起乐户户长李茂让属下尽快将战报传到京城,让娘娘把关。”
李茂?
这个李茂是谁?
不等夏尤清多想,丁振国已经一步迈出,躬身向夏尤清解释,“娘娘,这李茂本身是属下的家臣,因为人机警善变,最适合起乐户的现在纷乱的局势,是以老臣将之调往起乐户。”
“擅长?”夏尤清定定看着丁振国好一会儿,这才收回视线。
“机要部卢向春卢部长出列!”
一位身穿官袍的官员应声出列,他年龄并不大,应该说朝廷经过几轮的清洗后,百官的年龄普遍偏低。
“娘娘。”
“速去以皇后娘娘的名义拟一份懿旨,就说明王殿下安全寻到并已急行军进入汆團进行防守工事!”
“属下遵旨。”
卢向春迅速领命退下,身为机要部的要员,告示要如何写他一清二楚,并不需要再三细问于娘娘。
而在场的老油条心中也为娘娘的临危处置而鼓掌不已,一旦京城里因为这黑令旗乱起来,即使中商没有打到起乐户,九州的龙脉之所也要断了。
处理了紧急的事情,夏尤清这才让小兵将事情经过解释清楚。
原来,起乐户的地势环山将京城护卫在中,包括起乐户的当地人都认为周围的山是一道天堑,却不知何时居然被中商的人在这天堑上搭了梯子。
他们晚上行动白天休息,完全躲过了李茂安排的巡逻人员。
夏尤清一拍桌子,怒视着丁振国。
“丁大人,我现在不追究任何人的责任,但是起乐户的战略位置你肯定比我更要清楚,一旦攻下起乐户,京城就是中商的囊中之物!”夏尤清一字一句说着,“我让你无论用何种方法,一定要将起乐户的大门给我重新关上!”
安排了巡逻人员依然被中商从山上爬过?
这种鬼话别人会信但绝对骗不了夏尤清,她从长山户进入京城途中路过起乐户,当初因为苏扶砺的原因曾去郊外祭奠,或许冥冥之中苏扶砺在天上为她安排下了今日的局势。
她知道起乐户想要被人悄无声息的攻下是何等的困难!
否则当初对于行军打仗一窍不通的苏扶砺不可能与中商周旋如此长的时间,而且还在周旋过程中渐渐摸清了对方的套路!
苏扶砺……
夏尤清仰起头,让那泪水回到身体内,心脏滞涩的难受。
直到现在,她才恍然明白为何苏扶砺死后让别人将他埋在边境线,而非异地他乡,甚至连两老的最后一面都未见到。
那时的他,是否预料到了现在的局面?
可惜在起乐户驻守的李茂完全没有看懂苏扶砺的这一番苦心!居然又一次让中商打到了起乐户!
一阵心痛猝不及防而来,让夏尤清难过的几乎痛吟出声。
那样一个惊才绝艳的男子!
那样的一个男子!
居然死在了陈忠那样的一个阉狗手底下!
恍惚中她仿佛明白了曹汉宝为何如此贪恋权势,苏扶砺的死对他的打击何其之大,更让他明白了在这场政治角逐中的残酷性,一个不幸,或许一个天才就会陨落。
“娘娘!”
“娘娘!”
“娘娘!”
眼看着清嫔娘娘闭着眼浑身颤抖,长长的指甲划破了掌心,很少见娘娘如此失态的众人都小心翼翼了起来。
夏尤清睁开眼睛,眼中一片清明。
“起乐户夺不下来,别说李茂,我们在座各位所有的人头都要记在中商的账上,我能说的就是这些,丁大人,我还是希望你好自为之。”
夏尤清最后满含深意的话让丁振国低下头握紧双拳,他也没想到李茂会捅这么大的篓子,尤其是在土地变革初见成效的时候。
他眼中划过一抹绿芒,这种时候,无论谁阻挡了他的变革,都是不可原谅的!
很快,李茂身死的消息传来。
而军部的部长,这位完全靠推荐制进入朝廷,又靠资历混到部长,又因为会站队而至今尚存的老臣赶鸭子上架去了起乐户。
而夏尤清虽然当时在太和殿的偏殿说了那样的话,但她又如何能够完全的放手不管?
将手里二哥传来的字条烧掉,她看了眼等在下面的山先生。
“山先生应该已经猜到那日黑令旗进京所谓何事了吧?”
山先生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平静。
“起乐户,失守了。”
“山先生可有良计?”夏尤清突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