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头晕脑胀而且身上一阵阵的害冷,更何况现在已经在起乐户的城内,中商的士兵巡逻规律她一点也不知道,所以不能在这里睡过去。
微微闭了下眼睛,等呼吸渐渐均匀到了四肢百骸,她猛然睁开眼睛,双手一用力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
她扶着山石将衣服穿上,抬头看看头顶的月色,一边计算着时辰一边思索下一步应该到哪里躲避。
“谁站在那里?”
一道警惕的声音让头晕目眩的夏青心里一惊,待她发现这声音中没有恶意后,她念头一动便软软地靠在山石上,让自己显得可怜且更加无害些。
“哎,小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夏青闻言仿佛才发现来人,她微微地抬起头,借着月光发现来的是一个老者,手里拿着打更的铜锣。
听口音似乎是起乐户的本地人。
“我,我在这里洗澡,不知怎么就撞了头。”
夏青表现的晕晕乎乎的,闻言还扶了扶额头,更夫见这小公子的样子,连忙上前将人扶住。
“啊呀小公子,这里的潭子你别被它的面上骗了,它底下可危险着呐,你家里人没告诉你这里不能下水?”更夫一边说着一边掺着夏青,还数落着她,“而且,这里的水可是咱一城的百姓们喝的,你咋就下去洗澡了呢?”
“抱歉老伯。”
“你这小公子这样子赶快回家休息啊,现在晚上都有人巡逻了,在这里你被发现了会被抓进大牢里去的,你家在哪儿,我送你一程。”
更夫看着小公子仿佛清醒了些许,他心里担忧少了些。
不过现在新来的那些兵啊将啊的晚上巡逻挺严的,也是这小公子的运气好,居然没被人发现。
“巡逻?我以前没听晚上要巡逻啊?”夏青踉跄两步站起身,看的更夫担心不已,连忙又重新扶住了她。
“啊呀你这小娃赶紧先坐下,你家在哪里?”
夏青垂下头,思索着如何将这问题应付过去,可是脸上却不见丝毫的慌乱。
她不能让老者怀疑自己,在摸清当地人对中商的态度之前,她不能将自己暴露出去,那样太危险了,而且她还要打听一下起乐户中发生了何时,眼前的更夫此刻看来就是她打听事情的好选择。
“我家在……”避暑山庄,中商的人肯定会看上避暑山庄,说不定中商的将领就住在那里,“启盛胡同那边。”
“启盛胡同啊?”老者用手捋着胡须胡须思索着,“可是皇家庄园那边?”
本地人不会将“避暑山庄”叫做“避暑山庄”,他们感觉皇帝之所以将避暑山庄建在这里是皇帝对他们的肯定,住在起乐户的人都以它为荣耀,所以将之叫做“皇家庄园”。
可笑的是,百姓们在意的地方却被皇帝忘了个一干二净,在九州皇帝的眼中,或许这个地方还不如一枚丹药或者一个美女。
“是那边,家里曾经在那边有处宅院。”
老者闻言同情地看了这位小公子一眼,“那边早就被征用了吧?”
夏青闻言点了点头,情绪丝毫未成外漏,因为她现在依然不确定这位老伯的态度,不过总算糊弄过去住的地方,老伯也不会多事的去起乐户查自己的户牒。
换句话说,她现在应该算是应付过去了。
“那你最近都住哪儿?”
夏青苦笑一声,“东游游西晃晃,找个没人的地儿窝一下,活的倒也自在。”
“嗨!既然你碰到了我,走走走小后生,跟我一起回去住一晚上。”
“老伯你不是还要打更吗?”
夏青也没推辞,在老者的搀扶下走出了这块地儿,刚出来一列巡逻的士兵从前面走过。
“你们干什么呢?”
这队士兵带头的好像认识老更头,看到他带着一个行迹诡异的人只是领头的过来盘问。
夏青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士兵的态度,对老更头虽然不算友善,但是并未有欺凌或者恶意恐吓的现象。
只是这一眼,居然让那领头有所察觉地将视线扫来,夏尤清心里一惊,连忙低下头。
“嘿嘿,这是我小侄子,来这汲水没想到把头给撞了,这不我正教训着他呢。”
老更头也应付自如,夏青心里松了口气,那领头也没太纠缠,闻言只是又打量了夏青一眼。
夏青连忙做出虚弱的神态,见此那领头就带着人走了。
中商的人控制了起乐户,但是现在还没有来得及清查完毕起乐户的人口,否则老更头这话的疑点就很多,真正让夏青忧心的是,那领头的人不像是普通人,而且对起乐户的百姓十分的客气。
如果他们相处融洽,这倒真算不得是一个好消息。
“好了,咱们赶紧走,晚了怕他们会起疑。”
见人走了,老更头连忙拉着夏青草草打完更就回去了。
“老伯,那些人还真凶呐。”
夏青模仿着起乐户的当地口音,因为曾经来过模仿的倒是唯妙唯俏,这也是老更头没有怀疑她的原因。
“人家中商的人就是这样,不过他们对咱们也算好,自从他们进了起乐户,街头上平日闹事的人被抓的抓打的打,现在晚上出来打更喝的醉醺醺的人都少了,省心不少。”
“这倒也是,”夏青笑着,“我原来还曾想着,如果让中商的人多在咱们这里待一段时日也行。”
更夫将铜锣挂在门后,木盆里盛着半盆水,他绞了个帕子过来小心翼翼地擦着夏青额头的血迹。
“这话也不应该这么说。”更夫说完沉默了下去,一双眼睛苍老浑浊的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老伯?”夏青嘶了口气,借机拿过帕子自己擦着。
“如果没有当初苏将军给咱们粮食,没有苏将军给咱们起乐户百姓们希望,现在中商这样,被他们就这么统治着也挺好,可苏将军那人呐,可是九州的官哩,是个好官。”
“苏……将军?”夏青放下手,攥紧毛巾,“当初苏将军确实,挺好的。”
“可不是呐,苏将军的坟还在外面呐,咱们可不能忘本。”
为夏青抹上药,更夫将唯一的一张床让给夏青后,自己也洗洗睡了,随着煤油灯熄灭,屋里刹那暗了下来。
夏青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这一天过的惊心动魄,她脑子里到现在依然嗡嗡的想,可是却睡不着。
中商的军队进入起乐户后,很快就维持好了城中的秩序并且不曾扰民,这让起乐户的当地人迅速接纳了他们,看来中商的那位领兵的人头脑极其的聪明。
知道血腥的手段或许会起到反的作用。
但是值得庆幸的是,当初苏扶砺不知做了什么事情对当地的人影响很深,以至于起乐户的人极为认同自己九州百姓的身份,假如靠着这一点与起乐户里应外合……
不行,或许中商的那位将领就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加强巡逻,外面一列列的巡逻兵几乎布满了起乐户的大街小巷。
外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又谈何里应外合?
夏青思索着,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同一时刻,避暑山庄
顾怀信正在翻阅着一沓宣纸,他手里拿着一张,沉默的看着,即使他不言不语也没有任何动作,周围凝滞的气氛依然冷厉如刀。
如果夏尤清在这里能够看到宣纸上抄写的东西,肯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正是她当初交给丁振国的九州弊病及改良方法。
这些都是她从长山户到京城一路上的心血,可现在却大剌剌地放在皇帝的案头。
顾怀信对九州熟悉的程度甚至都超过九州许多的大臣,所以当他看到一个女人居然能够写出如此鞭辟入里的东西时,心中更加的赞赏。
“原来以为那丁振国是个人才,可现在看来还是那夏尤清的头脑更加的厉害。”
郭甫坐在下首,顾怀信不睡他只能陪着。
“丁振国比起当初的曹汉宝来说还是少了些才能,不过曹汉宝生不逢时也是没有办法,那位清嫔娘娘本事之大倒是出乎人的意料。”
“本事之大?”顾怀信摇摇头,“不,她是一个真正的国士之才,倒让我有些惜才。”
郭甫拿不准陛下这话的意思,闻言也只是附和着。
谁知顾怀信话锋一转突然问道:“你感觉这夏尤清为朕所用的可能性大吗?”
为朕所用,并不是为我所用,顾怀信从小的生长环境让他很是霸道。
“下官……说不准。”
“不,不会,”顾怀信也未曾想要别人的回答,他自己就先否定了,“这个女人到现在还在顽抗,说不定九州陷落后她就守贞而死,可惜了一个人才。”
虽然这样说着,可是顾怀信却未曾将手里的宣纸放下,他看的目不转睛,每看到精彩之处还会赞赏一声。
郭甫浑身一冷,抬头偷偷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陛下,看来陛下是起了杀心。
怪就怪在……
那位清嫔娘娘过于出众,说不定以后就是那些死灰分子蹦跶的希望,陛下一向行事一意孤行,不可能放任这样的隐患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