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沈修远忽然跑我们家来要干嘛,慕淮南敲门进来的时候,带进来沈修远给我准备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两张机票,和两张演唱会的门票。
是我很喜欢的一个摇滚乐队。
但是演唱会的地点是加州,机票的目的地也是加州。
我看到这个地名,忍不住就想起彭皓白了。
那个男孩,印象里他眼眸清澈,就像这个意味毕业的月份,洋溢着青春和洒脱,又带着晴朗和澄碧。
想到他,就愈发觉得自己不干净了。
我心里难受,加上刚才被沈修远那样笑,我气鼓鼓转身回房间,礼物也没要。
慕淮南跟我进来,把装着门票的信封放在我桌上,然后走过来坐在我床边,开口问我。
“礼物不满意?”
我没回答,只是气鼓鼓瞪着他。一只手捂住脖子上的痕迹,但是捂不住,只是徒劳。
那红印子乱七八糟的,弄得到处都是。
慕淮南懂了,他明白我为什么生气了。没有笑,而是垂下眼睑,特别认真的和我道歉。
我一愣,但还是不依不饶,哪有那么容易原谅他的。
“安安,对不起,我真的很努力克制我自己。”慕淮南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这样低声下气给人家道歉。
其实他亲的小心翼翼我是知道的,但我生气的是他偶尔的失控。
“你害的我被修远叔笑话啊!”我扭过头不离他。
还是是气鼓鼓的。
他笑起来,伸手抱我。
“他敢笑你,我把他牙掰掉。”
我想着那个样子,觉得好玩,一会儿就憋不住笑了。
他看我终于笑了,干脆把我揽到他怀里。
“还不解气,你把我也弄成这样,等我去公司上班的时候,他们问我怎么了,我就说被我家小绵羊欺负。”
我气呼呼从鼻子里吹出冷气。
“你以为不敢是不是!”
我张嘴,照着他胳膊就咬下去。
特别用力。
他不躲不闪,反而把我抱得更紧了点。
“咬吧咬吧,只要我安安解气,我给你咬一辈子。”
我抬头,往他身上扑,照着他脖子又咬了下去。
满肚子的委屈和怒火,就积攒在我的牙齿上,全都发泄在慕淮南的身上。
直到我终于咬过瘾了,微微抬起头,他也松开了我,我看着他,微微敞开的领口,是和我差不多暧昧的红印子。
我又后悔了。
这样不是明摆着告诉他们公司的人,我和慕淮南……
啊啊啊啊,丢人丢人!太丢人了!
那天下午,他就这样抱着我不肯撒手,万年不变的工作狂忽然变得无所事事一个下午,和你黏在一起,倒让我很不习惯。
“你什么时候回巴黎。”我问他,以前都是当天回来当天走,最晚也是第二天走,这一回,我看他到现在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陪你久一点。”他的脑袋缩在我脖颈里:“我舍不得离开你。”
我心里暗狠狠吐了他一口,这家伙哪里是不舍得我,明明就是不舍得我的……
算了不说了,提起来我就觉得没脸见人。
“大学想去哪里上,有没有想好。”他问我。
我摇头,不知道该去哪里。
“去加州吧,我准备在那边开新公司,正好能陪你。”
听到慕淮南说起加州,我不自觉看向桌上的那个信封。还有,那个阳光下挥汗的少年。
我还是摇了摇头。
“为什么,去过加州吗,不喜欢?”
“我想留在国内。”我在国外呆了太久,不想出去了。
我爸妈都在国内,家也在国内,为什么还要出去。
“好。”慕淮南在我耳边轻声道:“那我把公司着手移到国内来。”
我知道他是为了陪我,但是……
“淮南叔,你别对我这么好。”
我用自己还过一次了,下一次,我真的不知道该拿什么报答他好了。
慕淮南却不动声色地岔开了话题。
“上周去澎湃公司了?”
“恩。”
“感觉怎么样。”
我把所有的细节都讲给他听了,还有追加投资的事情。
“你怎么看。”
“我研究了这么多天,这个项目数据很好,是稳赚不赔的,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我们老师讲过,如果有这么好项目,通常都会有表面上看不见的陷阱。”
“那你研究这么多天,找到陷阱了吗?”
我摇头。
“那就换一种方法去发现陷阱。”
“换一种方法?”我想了想:“那我要追加是吗?只有追加跟进,才能进一步了解这个项目们才能发现这些看上去不错的数据背后的陷阱。”
慕淮南不说话,我知道他是想让我自己定夺。
我决定追加投资,签合同那天,赵昆提议要弄个酒会。
我不是很了解他们这个圈子的规则,所以没敢发表什么意见,就任由他去做了。
酒会不光有澎湃公司的一些重要人物,还有合作方汨罗公司的代表,赵昆还请了慕淮南。
而有慕淮南,就有媒体记者。
我觉得我也没追加多少投资,只是这一年银行卡里赚来的钱全部都又投进去了而已。
办个这个盛大的晚会,我都觉得我那点钱挺拿不出手的。
那天,方邬也来了,跟着她爸妈一起。应该是老方总有意想将自己的女儿送进这个圈子了,所以开始带着她在一些公众活动里露面。
毕业之前见过一面之后,我和方邬便再也没有联系。
其实也没几个月不见,但我再见她,我却觉得变化特别大。
她那天穿了一跳米黄色的晚礼服,露背的设计让她显得成熟富有女人味,好多老板都忍不住看她,我却觉得那衣服很不适合她。
少女的肌肤第一次曝光在聚光灯下,被那么多双油腻的眼睛盯着,怎么看怎么奇怪。
和她站在一起,我感觉自己比她小了不止五岁。
慕淮南说这种活动要穿的正式一点,比较有礼貌。但我也只是穿了条白色的连衣短裙。最突破的地方大概就是这衣服是吊带,我为此剃了腋毛而已。
我画的妆很淡,只是为了灯照在脸上的时候不显得那么苍白才画的。但是方邬却不同,她嘴巴涂得很红,娇艳欲滴。
像带刺的玫瑰花。
我挽着慕淮南走进会场,她和她爸爸妈妈一起,朝我们走过来。
“慕总您好,我是汨罗的小方,这是我女儿方邬。”
说着就把方邬推出来,推荐之意太明显了,他称自己只说是小方,公司他也没仔细介绍,反而是说到方邬,他还特别加重了语气。
方邬一向是很大方很敢做的人,但是面对慕淮南的时候,我清楚看见她眼底的慌乱。
是那种太珍惜而无法自控的小心翼翼。
生怕一点点做的不好,就被对方讨厌了。
但她不了解慕淮南,这个家伙,能让他讨厌的人,这世上也没几个。
慕淮南很敷衍,他一直都是这样,对谁都是冷冷淡淡,没什么兴致的样子。
方邬伸手过来,想握手示好,他却只是淡淡点头回应,没有伸手。
场面有点尴尬,我看方邬的脸越来越红,有点不忍心,就站出来回握她的手。
“好久不见。”
方邬愣了愣,很快抽回她的手。只看了我一眼,就匆匆挪目。
她好像不怎么有耐心和我说话,寒暄都没有,就冷冰冰“恩”了一声。
慕淮南过来牵我的手。
那只被方邬方才“嫌弃”着抽离的手。
“要不要吃甜点。”他轻轻问我。
温柔的就像在家里一样。
我感觉背上凌厉的眼神,不知道谁在看着我,但好像谁都在看着我。
我别过眼,低低说他:“别这样。”
在家里这样就罢了,在外面那么多人看着,把我和他之间的气氛弄得那么暧昧,太难受了。
他勾了勾唇,说:“好。”
我还是被他牵着手去吃甜品。
晚会过去一半,我看着慕淮南和赵昆身边源源不断都是敬酒的人后,才终于明白这晚会的意义。
钱只是次要,请媒体来,也只是为了让更多业内人士知道,慕淮南插手了这个项目,我成了他最得意的门生。
外界揣测我和他的关系,多种多样,但只要是有关系,就是新闻。
不用投资多少钱,圈内也会对赵昆这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多加照顾,对这个项目多多扶持。
因为赵昆的项目是我投资的,而这次我和慕淮南共同出席,就告诉了大家,我代表的,就是慕淮南的意思。
大家当然都来抱大腿了。
奸商啊奸商。
我在一边看着,也源源不断有人找我敬酒,刚开始我和慕淮南在一块,他都帮我的挡下来了。
但是到后面,我和他被热情的同行们分开,我不得已喝了几杯红酒。
我慢慢有些头晕了。
人流在面前走走停停,我觉得我身体有些飘忽。
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醉酒的感觉,我身体有些累,但精神却是格外兴奋。拿着半杯红酒,在会场里晃晃悠悠,直到迷蒙着栽进一个人的怀里。
硬棒棒的,味道还有几分熟悉。
抬头,看见黑着脸的慕淮南。
我傻呵呵地冲着他笑,抬手,举起酒杯:“喝!”
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拉进他怀里,让我靠着他,他则把我手里的酒杯抢走放在旁边的桌上。
“谁让你喝酒的。”
有点凶,我委屈巴巴回头看他:“我都十八了!怎么不能喝了。”
他叹了口气。张张嘴正要说什么。
我却听到的是方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