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过和慕淮南去巴黎,即便是知道他的公司总部设立在那里,但我还是比较喜欢祖国的怀抱。
我摇了摇头,告诉他:“我还要高考。”
“我可以让你上巴黎最好的艺术学校,唱歌,摇滚,学音乐。”
慕淮南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是认真的,认真到让我震惊。
我钟情于音乐这件事情,只有我自己知道。
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偷偷组乐队,逃课看演唱会,生活费全部用来买设备,租地下室,通宵通宵地嗨歌跳舞。
那是我最自由自在的一段时间,我热爱摇滚乐,大概是因为这个狂躁不羁的风格,能让我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可我爸妈一直一心希望我继承家业,好好做生意赚钱。
想唱歌的话,开个音乐量贩不就得了。
这是我妈的原话。
所以,当我从慕淮南嘴里听见“摇滚”这个词的时候,不禁想猜测他究竟有多了解我。
都调查了些关于我的什么事情。
但转念想想,这些都不重要了,我的喜怒已经不可能影响我的未来了,因为从陆家垮掉的那天开始,我的责任就不再一样了。
“我不想唱歌,我只想赚钱。”
这句话包含太多讽刺,从前那个会骂有钱人是没理想的矮子的愤青陆薇安,终究还是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一心向钱看。
“我说了不用你还钱。”
“可是我要还。”我固执起来:“我不想欠你的。”
好像每次讨论起这个问题,慕淮南脸色都会沉重几分。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有承担责任的必要。”
他淡淡叹了口气,过了好一会儿,他柔声看我,话里裹着无比宠溺,像麦芽糖一样,暖暖的全是仅属于此刻的温存。
“好,你不是小孩子了。”他重新搂住我,低头吻我的发丝,吻得无比虔诚,认真:“陆薇安长大了,可我的微微一直都是我的微微,你想要的我,都会满足你。”
这是承诺吗,还是表白。
我躺在他怀里。
我想要的,都会满足我。
“我想要我爸妈。”
过了很久很久,我才轻轻说出这句话来。
我感觉到他的身子骤然一僵,但很快,他微微抬起眼:“你现在有我。”
我又告诉他:“我想见彭皓白。”
那三个字,在我脑海中就是干干净净的一片,清澈透亮,阳光撒下来,还能看见水底的鱼虾。
不像我,做的这些事情都只能藏在阴冷的角落里,连光都见不得。
慕淮南又回绝了我。
“你现在专心准备高考。”
刚才还说我想要的他都会满足,但其实,他能给的,只是他想给我的罢了。
而那些他想给我的,却恰恰是我不想要的。
慕淮南翻了个身,从背后抱着我,开口,嗓音沙哑,浓厚的疲倦让人忍不住心疼极了。
“安安我困了。”
我乖乖被他圈着,没有动:“恩,那睡吧。”
我睡不着,慕淮南的心跳一直在我背后敲击,每一下都有力,影响我的思路。
我动了动,才知道原来他也没有睡着。
迷蒙的声音带着些鼻音,我听见他说:“你给沈修远打电话,问我身边有没有女人。”
我一愣,沈修远这个高密鬼!
“我没有吃醋。”
可能是慌了,回答问题也没经过大脑,我这样说完,立即后悔,总觉得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我身边的女人,只有你一个。”
我有点不服气。
“那天电话里叫你‘NAN’的外国人呢。”
他的呼吸重了几分,开口,声音里带了些笑意。
“所以你生气挂电话,是因为她?”
我赌气没回答,
“那是ASA的签约模特SILY,那天和她聊走秀现场的事情而已,没有别的。”
SILY……
我心里咯噔一下,那可是ASA的签约模特啊,能被ASA签约的人,这十年来,全球那么多国家,加起来一共也没有二十个人,而SILY又是现在每次ASA秀的重量级压轴模特,地位可见一斑。
那可是全世界男人都想睡的女人。
我哪有底气和人家争风吃醋啊……
所以听到慕淮南这样的解释,我有点更难受。
“淮南叔,午安。”
“恩。午安。”
慕淮南当天下午就要往机场去,走的时候突然塞了一张银行卡给我。他说密码是我的生日。
“我有钱花。”我摇头拒绝了。
他却执意放在了我的床头柜上。
“这是你投资的项目赚来的钱,不是我给你的。是你自己的。”
我愣愣看着。
“可是我什么也没有做。”
“你身为投资人,除了掏钱,本来也不用做什么。”
慕淮南的话让我无言以对。
“不用给自己压力,正常学习,正常考试,你有我,不必担心未来的出路。”
他走之前这样告诉我,他说,又在额头落下一吻,他总是这样,看着我的时候温柔缱绻,那双眼睛恨不得一直跟着我走,那手也总是不安定的碰这里摸那那里,嘴巴更不安分,脸颊都快被他亲个遍。
他先送我回去学校,我下车回宿舍的时候,转头看他,他依靠着车窗,又在抽烟。
隐约望过去,我看见他大概一个身影,但脑子里都是他被疲倦充斥的眼睛,沉重,烦闷。
我好像从来没有见他停下来休息过,除了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会偶尔看见一个比较放松的他,但大多数,他都是像电视里那样严肃紧绷的,他是那种,从来不出纰漏的男人。
有点让人心疼。
那天,距离高考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是所有高三学子最重要八个礼拜。我没有看慕淮南给我的银行卡里有多少钱,那张卡被我放在家里的床头柜下,从来没有动过。
都是他的东西,连带着那间屋子,甚至是我这个人,早就成了他慕淮南的财产。
周末我也没有去找沈修远了,艾梦却越发频繁地回家带着,我开始习惯一个人去自习室复习,一个人走夜路回家,一个人看夜空下的星星。
我每周都会回别墅一次,我偷偷把负责打扫卫生的保姆辞退了,这样还能剩下一笔钱。我每周回来一次,把屋子里外打扫一遍,摘摘院子里的花草,用玫瑰园里的新鲜花瓣泡一杯蜂蜜水,安安静静地在院子里晒太阳,偶尔背英文单词。
这种时间越来越多,我开始习惯了不和人说话,不与人交流,只是沉默地做自己的事情,我看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基药,黑长顺滑,怔怔看着,终于觉得自己长大了。
我越来越喜欢不辩解的沉默,也越来越享受周围安宁和无声。
我开始懒得计较,懒得生气,懒得嚣张跋扈。
懒得做之前那样的陆薇安。
但我偶尔还是会忍不住闹脾气,但也只是在和慕淮南通话的时候,在他面前,我好像永远是那副样子。
看电视,知道慕淮南办的这届ASA时装周特别成功,帮好几个中国本土时装品牌打造了国际知名度,外媒对他的评价更是一致好评,全国人民都在为他骄傲。
我把新闻一页页往下拉,我也傻嘿嘿笑的跟“全国人民”一样。
骄傲。
本以为忙完ASA他就能稍微轻松一些了,毕竟我还有不到一个月就高考了,老师已经没什么知识点要讲的,多数时候都是我们自己复习,很多同学,都陆陆续续回家备考了。
可我回到别墅去,觉得有点孤独寂寞冷。
慕淮南还是那么忙,学校最后一次家长会他都没有回来。
学校是临近高考前一周正式放假的,学生们都要回家去,这大概,也是大家一起度过的最后一天高中生涯了。
看着艾梦被她爸爸接走以后,我还是一个人。
临走前,陈堃忽然找我。给了我一张纸条,被揉的皱皱巴巴,很旧。
“这是我彭皓白托我交给你的。”
我心里微震。有多就没从别人嘴里听到彭皓白这个名字了?
“你见到彭皓白了?”
陈堃摇头。
“没事,他被他爷爷管的很紧,我是那天和我爸去彭家作客,他匆匆被叫出来和我们打招呼,只有几秒钟的时间,他就塞给我了这个。”
我捏着纸条,笑着和陈堃道谢。
“你怎么样,想好考哪所大学吗?”陈堃问我,就像普通同学那样的寒暄:“有没有心仪的?”
我摇摇头。
“人算不如天算,等成绩出来再说吧。”
“你一个人回家吗,这么重的行李,要不要我帮你了送回去。”
陈堃的热心我很感谢,但是我总不太习惯别人的好。
“不用了,一会儿我叔叔会来接我。”
“慕总那么忙,还会来接你啊,真好。”
我摇头:“是别的叔叔。”
“恩,那……陆薇安同学,祝你考试加油咯。”
我看着他和我招手,我也微笑着和他告别。
“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