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大多数事情在做成之前都要付出代价，只是为了抓白凡，牺牲了那么多人命，拆散了几个家庭，这样的代价，未免太大了。
可即便如此，这个穷凶恶极之人，却还能在这侃侃而谈，更让人怀疑这样的代价是不是值得。
“陆氏集团倒了，他背后的财团公司也跟着受到重创，虽然包括我，但受牵连倒下的只是我公司的一个小小分支，而我，则可以借此机会吞并其他所有公司，不费吹灰之力。”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所以陆景瑜的事情只是导火索，你真正的目的根本就是陆家背后的财团！”
我不禁冷笑道：“还说什么如果不是陆景瑜，你或许不会对我们一家下死手，呵，真是虚伪。”
“陆薇安啊陆薇安，你为什么总是喜欢以自己的世界观去揣测别人呢。”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道：“怎么就是改不掉？”
我忽然语塞，说不出话来。
“凭我白凡的能力，想要陆家背后的几个财团公司，多的是办法，我的世界里从来没有非怎样不可的事情。我一把火烧了陆家，是真的因你爸爸伤了我的心啊。”
我没答话，他吸了口烟继续道：“我拿陆广耀当朋友，可他却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更不管自己的固执会给我们还有公司带来多大的损失，这么自私自利的人，我也怪自己最初看走了眼。”
我终是忍不住：“要把自己的女儿接回家抚养，你管这叫自私自利？”
这该是多冷血无情的男人说出来的话啊。
“为了自己的事情不顾大家的利益，对我而言，那就是自私。”
我懒得和他争辩。
“那李乾呢，李乾的事情又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这里，一直低着头瘫坐在地上的叶玲，眸中终于聚了点精神，抬头望过来。
十几年，她大概这是第一次面对自己丈夫离世的消息吧。
“当年陆家大火的那一年，正好是我参选部长的的一年，这么大的案子发生，对我的名声口碑总是有些影响的，为了掩盖过去，我以陆广耀老友的身份帮他把房子修复成原样，让外界对我的评价提高了不少。”
白凡眼神高佻，勾了勾唇，像是对自己的做的这些事情非常引以为傲一样。
“而我找来负责重修陆家别墅的公司，就是李乾的公司，哦不对，那时候他们还只是个小小的工作室，根本不够资本做什么公司。”
“你捞了那么多的钱，重修别墅你连个大公司都舍不得请？”
白凡大笑着摇头：“陆小姐你这就误会我了不是。我请个小工作室来负责，绝对不是因为我抠门。”
我不屑：“呵。”
抠不抠门对白凡来说根本没什么影响，因为对他的形容抠门只是个肤浅的缺点。
抠只是小恶，白凡做的事情属于穷凶极恶，无法相提并论。
白凡缓缓道出他的理由：“一来呢，我觉得找小工作室比较低调，没那么多裙带关系，我不必时刻提防着谁，二来呢，我觉得李乾这个人很诚实听话，是我喜欢的性格。”
“既然如此，那你又什么残忍杀害我的丈夫！！”
叶玲忽然崩溃出声，昂着头赤红着眼，死死地盯着白凡的脸，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似的。
“我本来不想的。”
每次面对质问，白凡就只会说这句话。
说得好像杀人放火的事情都是他不得不做的。
“只是他不小心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事情，我也给了他机会，让他选择跟我做事，这样我不仅会放过他，还会帮他把工作室变成上市公司，只可惜，李乾他这个人就是个榆木脑袋，做事情不懂变通，敢拒绝我的建议的，下场都一样。”
“李乾不肯和你合作，因为他是个真性情正直的人，不像某人，变态成性。”
“哈哈哈哈哈，怎么，陆小姐这是拐着弯骂我变态？不过我不讨厌这个词，陆小姐开心可以随便叫。”
话音刚落，忽然感觉到一阵风拂过，回过神来才看清，是叶玲拔了桌上的水果刀，朝白凡的方向刺过去。
她满眼恨意，一心想将这个杀人狂魔千刀万剐。
紧接着是一声枪响，叶玲倒在血泊中，手还未抬起，刀就落到地上了。
那单薄的身子在血泊里抽搐，脸色一点点白下去。
“叶玲！”我心里一紧，疯狂扑过去跪在她脚边，从地上握起她的，粘稠的血是温热的，可触碰到的指尖却是冰凉无比的。
“帮我……帮我照顾……照顾阿凯……”
身为母亲，在生命最后一刻，心心念念的仍旧是她的儿子。
我含泪点头，喉咙哽咽着几乎发不出声音，只能哀求的望着她，希望她撑一撑，再撑一撑。
哪怕是为了孩子，也要坚强活下去。
叶玲双眸的神情在一点点的溃散，连呼吸也便的平静无澜，我多希望她能撑下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生命的流逝。
在她闭眼的最后一课，唇角带着一丝丝笑意。声音断断续续直至无声，模糊间我听懂了她的意思。
大概是说，十三年了，她终于能见到他了。
他们夫妻重聚，或许是无尽悲凉中唯一带有温度的事情了吧。
我不禁悲从中来，身子一度没有力气，缓和了好久，才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看着沙发上自顾自抽烟的白凡。
因他而死的尸体有两具，可桌子上却满满都是他抽烟剩下的烟头。
对比之下，更是苍凉无比。
我站起来的那一瞬间想了很多，我想我或许可能真的斗不过他，也想过如果回到过去，回到当初所有人劝我不要固执己见的时候，我若听了慕淮南或者顾生的建议，真的放弃了继续调查，或许今天不会死这么多人。
但我问我自己的心，你后悔吗。
我毫不犹豫说我不后悔。
我不能让父母的生命离开的不明不白，就算为此付出这么多，也都是我一个人的责任。
让我一个人去还吧，这辈子怕是没机会了，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总会还完的。
我神色平静如水，淡淡地望着白凡的方向，问他：“你做这么多，不怕报应么，不怕下地狱吗，你难道不知道有因果轮回吗？！”
“怕，当然怕。”他眼神忽然凌厉，熄灭了烟头站起身来，朝我走进。
“我从你身上就看到了因果报应的可怕，你看看你现在活得多惨，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你是慕淮南最爱的女人。”
至此一句，我忍不住踉跄着后退半步，当即从头冷到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