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跟刘大秃头说的一样,房间里只有他跟庞文海和丰子。
三个人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嘴上都叼着一根烟,吧嗒吧嗒的瞅着。
这别墅是三层独栋,中间的客厅是直抵三楼天台的。这么大空间,房间里却是烟雾缭绕,差点呛的我背过气去。
而让我惊异的是,那本是秃顶的庞文海,为数不多的头发竟全都雪白如霜。
刘大秃头,更是一脸憔悴,表情苍老,哪还有以前的大佬气势,整个人都跟老了二十岁似的,窝在沙发里,身形佝偻。
至于丰子,年纪在二十七八,算是混子里风华正茂的年纪。可此时,也像是老了十岁,烟雾缭绕间,他略带愤怒的目光投来,却难掩满脸的憔悴。头上黑发,更如同鸡窝一样,好似是刚从工地上赶来一般。
“来者是客,江兄弟,我也不多客气了,你自己坐吧。”刘大秃头掐断烟头,朝我黑然一笑。
那泛黄的大金牙一露,泄露的不是道上大佬气质,而是以分钟为计量单位的苍老速度。
这是什么情况?我有点懵圈。
老子精心策划,步步为营,还打算把这栋别墅当敌人的老巢一样一步步攻陷呢。
当年的龙哥是怎么在城郊扬名立万的?那可是只带着三哥一人,杀去了村霸金震山的老巢,把金震山老巢搅的天翻地覆后,又带着一帮刚出茅庐的大学生杀了个回马枪,更是在鬼头、刘大秃头这帮大混子的眼皮字底下,把金震山的家产给平分了。
现在,城郊的大混子已经不多了。
刀疤被我灭了,学生帮被龙哥灭了,连村霸都被龙哥和刘大秃头联手端了。剩下的小刀会、飞车党那都是有背景有硬实力的。再者,人家也不怎么参合城郊道上的事。
现在要得到像龙哥那样一夜惊天下的牛逼事迹,就只能拿刘大秃头和鬼头开刀了。
今天准备动手前,我也是这么决定的。
而刚才,我自己来这别墅,那也是把这个地方当龙潭虎穴了。
可结果呢?
要埋伏没埋伏,要杀气没杀气,连个喷子我都没见着。
这刘大秃头现在,竟然也跟我是老交情似的,要我自己找地方坐下。
我真想拍拍他的脸,让他清醒清醒,“喂,老子可是刚把你三个产业给端了,咱结下的可是不共戴天的死仇,你怎么就一点都不恼火呢?扯远了咱不说,就刚刚……我特喵地把你妹夫家的大门都给踹坏了,你怎么能还跟个没事人似的呢!?”
可迎接我的,却依旧是老朋友见面时的眼神。
“坐吧,没什么讲究的,随便坐,江兄弟!”
说着,刘大秃头又点上了根烟。
我是彻底没脾气了,直接蹬过一个沙发来,双手插兜,坐了下来。
“谈谈?”刘大秃头开口一笑。他身边的庞文海侧过脸去,大口抽烟。只有丰子,一向在道上是火爆脾气,怕是早就看我不顺眼了,想张嘴说话,最终却被刘大秃头一瞪,偃旗息鼓。
我顿时一愣,烟雾扫去,我看清了刘大秃头的脸。
这老不死的,现在哪还有点大佬气场,当初在烂尾楼灭刀疤,跟着龙哥一块怼鬼头的气势,已然不复存在。
现在的刘大秃头,大黄牙、脏手指、身体佝偻,若是不认识他的人,还真会以为他是一个乡下来的老农。
不,是从焦挺、焦帅这哥俩的山区来的老农!
“你想怎么谈?”我皱眉道。
“放过我,给你五百万。”刘大秃头怅然一叹,旋即说道。
他身边的丰子皱眉,张开就要说话,却再次被刘大秃头一瞪眼,给憋了回去。
只有这一次,刘大秃头表现的像一个当大哥的样。
这次,又轮到我愣住了。从我进门到现在,这老不死不可能不知道我今天做的事,可他竟然一点都不动怒,反而要给我钱?
但惊讶归惊讶。五百万确实是笔大数目,可想要打发,没门!
诚然,刘大秃头没得罪过我。得罪我的,是鬼头和魏天鹏父子。可刘大秃头得罪的是我姐——周佳媚。
他在城郊这地界上是怎么起家的?靠的是跟他妹妹和赵雪卉,坑了周姐的钱。
他究竟从我姐里坑了多少钱,我不知道。但我听陈丽说过,现在估算下来,也得有个上千万了。
毕竟,当年的周姐一家,那可是城郊这片的风云人物。一个商业街的商铺,有大半是周家的不说,更有好几家公司,固定资产如房产、汽车甚至是股票债券,这就更不用说了。
但这些,全被庞文海夺了去。甚至可以说,直接进了刘大秃头的腰包。
一千万,能打的住吗?周姐离婚是几年前的事。别说城郊一天一个样,就是整个齐鲁大地,这几年变化多大?
一千万放在几年前,那是什么概念?如果依靠这一千万,周姐现在又是什么概念?
本市的首富秦从青,当年还是个捡破烂的呢!若是财产没被坑走,凭借周姐的商业头脑,就算比不上秦从青、马文华,也起码能混个城郊首富吧?
现在你刘大秃头只想拿五百万就打发人?没门!
这还只是金钱。
除了钱,还他娘滴有人命呢!
周姐的父母,是怎么去世的?当初她跟庞文海的结合,周姐父母就不认可,强烈反对。婚后,庞文海这个畜生找小三,打周姐,瓜分资产,就因为这些事,周姐父母才生气得了重病,憾然离世。
五百万能买的回两条人命吗?还是周姐至亲!
不能!
别说五百万,一千万、两千万,你刘大秃头现在就是砸出一个亿来,也不能!
虽然早就想好了,可当见到刘大秃头,当听他说出这些话,我却再次回想了一遍。
沉默,依旧代表了一切。
我冷眼看着刘大秃头,一言不发。
“我……后悔了!”刘大秃头轻咳一声,声音颤抖。
“世上没有后悔药。”我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