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一片热闹景象，我站在车流不息的十字路口却不知该何去何从，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一看是向波的来电。
我正考虑着要不要找他，接起电话，向波约我在霍未澜的办公室见面。我连忙应了，伸手拦过不远处的一辆空车，便往公司赶去。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有了一个去处。
我似游离在梦中，忍不住将文件拿出来反复看了又看，看得久了，只觉得眼睛一片干涩，文件握在手里，似在发烫。
车子拐了几道弯，最后在公司楼下停住，我付了钱，匆匆下了车，走了几步远，身后传来司机焦急的声音。
“小姐，小姐，你的东西落在车上了！”
我顿下脚步，慢慢回过身来，司机大哥面目和善，紧赶慢赶着跑到了我的身前。他朝我伸着手，手里是一份透明文件袋装着的资料。
我看着文件袋反射出正午的日光，微微刺眼，慌了半天的神才伸手接了过来，恍恍惚惚地道了一句：“谢谢你。”
司机大哥脸上浮现出一阵羞涩的笑意，他拍拍脑袋连说：“没关系。我怕资料重要，丢了会耽误你的正事儿，喊了你几遍都没应，可把我急坏了……”
他很耿直，我将文件重新装回包里，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刚刚的文件是不是我故意落在车里的，连我自己都无法分辨。
敲开办公室的门，霍未澜与向波已经在了，他们面对面坐在沙发前，正中间的茶几上堆满了各种资料，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见我进门，向波朝我招了招手，指着一旁的沙发椅，道：“赶紧过来，等你半天了。”
我每走一步，心情便沉重几分，以前从未觉得，从霍未澜的办公室门口走到沙发前，竟需要迈上这么多步子。
霍未澜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来，他皱了皱眉头，问我：“怎么了，看起来这么憔悴？”
我笑得敷衍，连连摇了摇头。
向波接了茶水递向我，我摇了摇头，他便将水杯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步入正题道：“离开庭没有多少日子了，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坐下来谈论一下案情。”
我吞了吞口水，点头。
向波又问：“你那里有没有什么进展？”
我与向波分别代表双方辩护律师，本不应该在一起讨论案件细节，但是这一次情况特殊，案情辩护倾向哪一方，需要斟酌。
我努力集中了思绪，将文件从包里拿出来，一一摆在茶几上。霍未澜与向波分别看了，最后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无话。
我清了清嗓门，道：“我刚刚见了施助理，这些文件是任老委托他带给我的。”
向波沉不住气，他将文件摔在茶几上，不忿地骂了一句：“这个老狐狸。”
我不觉失笑，却笑得苦涩。
霍未澜眉头拧在了一起，他沉默了许久，似乎在斟酌什么，我将目光从向波的身上移开，定定地看向霍未澜。
这一刻，我内心期待他能给我一个方向。
霍未澜将两份资料整在一起，重新放进了文件袋中，又将文件袋递给我，他的神色没有太大起伏，声音始终是温和的。
“看来你现在是骑虎难下。”
他一语道破。
我的心里好像还存有一丝侥幸，便问：“如果将这两份文件呈上法庭，是不是就一定能够证明对方已经无力偿还债务，保证任老拿到那15％的股份？”
霍未澜看了看我，却没有应声。
我开始沮丧，突然向波开口，答了一句：“不一定。”
失望的心瞬间又燃起了希望，我只觉得自己的眼中似乎要发出光来，立刻探了探身子，追问他：“怎么说？还有什么别的方法吗？”
向波表情严肃，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霍未澜。
“如果有办法找到这个叫布莱克莫尔的男人，事情就有转机。”他顿了顿，继续说：“布莱克莫尔欠下任老两千万美金，却以‘天岚’15％的股份作抵押，只要我们找到这个人，任闵可以帮助他偿还这笔钱，那他就不算无力抵债，任老自然就拿不到股份。”
我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声音变得高亢尖锐起来，满口问道：“那能找到这个人吗？有线索吗？”
许是我的表现过于激动，向波忍不住盯了我两秒，一脸深意地问：“你到底站在哪一边？你是希望找到还是不希望找到？”
我自然是希望找到的……
但是，我的立场又不得不在任老这边。
想来真是可笑。
我垂眸不语，无法解释清楚自己复杂矛盾的心情，向波停了一会儿，又道：“我和任闵都在全力找这个人，但是目前还没有线索。我相信任老私下一定也在找他，所以究竟能不能找到，真的很难说……”
向波的一席话，将我好不容易燃气的希望又扑灭了下去。
如果从中干涉的话，我对任闵真的没有十足信心。
晃了许久的神，霍未澜开始整理茶几上的文件，他语气变得有些阴沉，道：“我觉得你们两个从今天起还是不要在一起讨论案情了。”
我没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向波也同样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似乎对我们的眼神丝毫不知，继续道：“许知音你太矛盾了！”
“你是任老的辩护律师，却在立场上摇摆不定，一面担心任闵找不到有力的证据来反驳你手里的文件，一面又怕输了官司会输了任闵，再这么下去，我怕官司没打，你已经精神失常了。”
他说得极度认真，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我因他的话正中我的心思而觉得有些恍惚，强装了一副笑颜去调侃他：“霍大律师好像对我很没有信心，怎么，是怕手里折损一员猛将吗？”
他将文件整理完了，悉数塞进了向波的怀里，才抬头瞪我一眼。
我本只是玩笑，想要缓和一下气氛，霍未澜的眼神却凌厉得可怕，他不容分说，起身将我和向波都赶出了他的办公室，然后“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给出的理由是，他需要休息。
我与向波悻悻而归，整整一个下午，霍未澜办公室的门竟再未打开。
向波人脉广泛，他当下最重要的便是找到这位叫做布莱克莫尔的人，因此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外奔波，甚至计划着去一趟加拿大。
我则一心钻在所有的法律文献当中，企图找到一丝有用的证据，来平衡整个局面。
但是始终毫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