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料想的没有太大偏差,约莫一个星期之后,稀客岑昕二度登门拜访,来到了霍未澜的办公室,这一次他是下定了离婚的决心,要委托霍氏帮他打这一场离婚官司。
我本不关心,甚至自他进门之后我便一直在办公室内研究新案件,连门都没有出。倒是好事的向波钻进了我的房间,开口便问:“听说这个岑昕,就是你那个前夫?”
我忙着记录笔记,抽空瞥了他一眼,他倚在我的办公桌前一副八卦模样,像足了这个城市内只靠吃房租过活而终日无所事事的包租婆。
我合上文件,问他:“有什么问题?”
他咂咂嘴,拾起了我桌子上的话梅便自顾吃起来,并评价道:“我有时候觉得,你这个人的品味真的不怎么样,就比如这个话梅,又酸又难吃,你还总买。”
我没好气,伸手夺过了话梅盒子,用力扣在了办公桌面上。
“不好吃你还吃。”说着又点破他:“你不用拐着弯的嘲笑我,你想说什么我可清楚。”
向波见状,面上一笑,也不再调侃我,只是微微凑上一张脸来,指着对面霍未澜的办公室道:“听说他这次是来委托霍氏帮他打离婚官司的,他现在这个老婆可不得了,出轨了还想要对方全部的财产,房子、车子一样不让。”
我倒不吃惊,只勾着嘴角一笑,继续抽出一份新的文件来,坦诚道:“Rita她就是这样的女人,自己最好朋友的丈夫都能抢,那丈夫的财产又算什么?”
向波突然不说话了,我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说的过多,连忙将几份文件整理好了一起塞进他的手里,开始下逐客令。“你要的这几份文件我都弄好了,你看看能不能用,如果有什么问题再跟我说。”
向波双手接着文件,眼神还在观察着我的脸色,我不管不顾,便推着他往办公室外走。
刚推到门边,门竟自动打开了,我的目光越过向波的身体往门外看,就看到霍未澜正一脸惊讶地站在门外,向波也回头,趁机摆脱了我的推搡,只道:“我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走。”
说着,便从门缝挤了出去。
余下我与霍未澜尴尬对视了一阵,他朝着自己办公室指了指,便道:“关于岑昕的案子,我想有必要跟你谈谈。”
岑昕已经离开,我跟着霍未澜回到他的办公室,他将沙发茶几上的一次性水杯扔进垃圾桶,又给我冲了一杯咖啡。
我接过咖啡,放到茶几上,有些急迫地问:“是什么情况?”
霍未澜不紧不慢,将大致的情况说与我听了。
“岑昕新的检验报告出来了,显示他的确患有无精症,那就证明Rita出轨是事实,孩子也不是他的。但是岑昕至今为止没有抓到这个第三者,与Rita对峙的时候,她也不承认。”
我不禁冷笑。“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还要坚持不承认吗?”
霍未澜也是笑了笑,他一语道破:“如果承认出轨,法庭审判二人离婚结果,就会对岑昕有利,我想Rita不承认没有别的原因,只是觊觎岑昕名下的财产。”
他停了停,又继续说:“Rita也明确表示了,可以接受离婚,但是她还怀着孩子,离婚的话必须让岑昕主动放弃全部财产,净身出户,否则她就不同意离婚。”
这个结果,我与预料的别无二致。
我看着眼前咖啡杯中升起的淡淡雾气,接下话道:“首先,岑昕一定是不会放弃财产的,其次,以他的个性也绝对不会容忍妻子出轨这件事,他是既想要保住所有财产,又想将Rita赶出去,所以就又找到了你。”
“是的。”
霍未澜点了点头。
“那你是怎么说的?”
霍未澜一挑眉,坦诚道:“我先拖住了他,告诉他如果能找到他妻子婚内出轨的确凿证据,即便是上诉离婚,他也能赢。”
“体检报告这一项还不够吗?”我忍不住追问。
许是我的表情太严肃认真,霍未澜忍不住埋头一笑,才又看我,道:“岑昕毕竟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不希望对外公布自己得了这种病,所以想知道还有没有什么别的途径,可以保证即便打官司也能赢。”
“亲子鉴定呢?”
“采集羊水对Rita来说风险太大,听岑昕说她的身体状态很差,这样的话她就有足够的理由来反对在孕期做亲子鉴定。”
我还要再问,霍未澜却突然笑了,他探着身子观察着我的脸色,一脸好奇地问:“这个案子不是一般人案子,是你的前夫和他现任妻子的离婚案,你这么专注认真,是想好要帮谁了吗?”
霍未澜这么一提醒,我才突然反应过来,脸上一阵尴尬,有些不适地笑了笑。
“我太投入了,忘了……”
霍未澜又坐直了身体,他一脸认真道:“我暂时拖住了岑昕,让他先去留意一下Rita出轨的证据,没有说这个案子接还是不接。接不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这件事本已经与我无半分关系,却还是如此巧合地折转到了我的手中。
既然是自己送上来的,我又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只是……我终究还是要插进这二人的各种是非当中么?
脑海中开始浮现出过往的一切,Rita与岑昕对我背叛,他们的恶言相向,岑昕说他和我在一起直至我坐牢都在他的计划之中,Rita害死了许清……
也许,这是老天爷给我的一次机会呢。
想到这里,我便笑了,应他:“接吧,有生意为什么不接?找一个公司比较擅长打离婚官司的来接……”
霍未澜似乎并不意外我的答案,他略微点了点头,又调侃:“说道擅长打离婚官司,许律师好像就是靠一场离婚官司名声大噪的,你要不要考虑……”
我有些嫌恶地瞥他一眼,便反驳:“霍总如果安排我来接,也要考虑委托人愿不愿意接受。”
霍未澜一扬眉毛,点头表示了肯定。
岑昕除非撞了鬼,否则他怎么可能放心把这个案子交到我的手上,就不怕我临阵倒戈害得他一无所有么……
只是想到当初二人最终还是面临着如今这般结局,我也不知是不是该笑。
临出门,霍未澜突然叫住了我,他正收拾着桌面的文件,似心不在焉一般提醒:“岑昕拜托我一件事,我想有必要跟你通个气。”
我犹疑,便问:“什么事?”
“他拜托我不要告诉你他得了那种病,说是毕竟你们以前是夫妻,他需要一点男人的尊严。”
我哭笑不得:“他在我面前,竟也在乎起了尊严?”
当初那般丑恶的面孔在我眼前,怎么未曾考虑过“尊严”二字。
霍未澜忽而停下了手中的活,似是自我放空了一会儿,又道:“可惜他拜托我的时候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如果他近期有找你,你可别给我露馅了,毕竟保证委托人的隐私也是我们做律师的职责范围。”
我忍不住笑,轻轻应了一声便退出了他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