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期被海达拉住了讲八卦。
“真错不了,我昨天巡楼的时候亲眼看见的。那男的,原本有老婆孩子,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突然有一天,不知道从哪儿蹦出个人来,说自己才是孩子的亲爸,可不就炸了锅么?”
周期听得唏嘘不已,看来真是太阳底下无新事,谁家都有一样的事,破事!
“那男的一听自己‘喜当爹’,二话不说甩了老婆一巴掌。孩子亲爸见老情人被打,撸起袖子就跟他干了起来,两人从屋里打到屋外,闹得乌烟瘴气!乱得跟拆迀队似的。就连搞卫生的阿姨都说,那不叫搞卫生,那叫打扫战场……”
物业经理敲了敲桌子,打断了海达的眉飞色舞,“再让我抓到一次,就等着扣工资。”
等物业经理一走,海达在他背后扮个鬼脸。
周期不由失笑,突然想到:开会!
他赶紧跑回公司,丘陵、林元素和夏骨朵已经进了会议室,他冲进去赶紧拉开椅子坐下,“不好意思迟到了,大叔你……你开始吧。”
丘陵打开文件夹,“根据对百汇、绿苑、华阳三个小区的筛查,我们一共查到十九个张姓户主信息,其中生有女儿的有十二户。这十二户当中与向明、尹丽丽女儿年龄相当的有五户,不排除养父母方有改出生年月的可能,所以再往前后各拉一年上来,一共七户。”
“这个概率巧合得令人佩服啊,那一年生的张姓女孩儿,不会都集中在这三 个小区了吧?”周期惊讶地感慨道。
夏骨朵解释了两句,“张姓算大姓,这三个小区也比较大,撞出这样的概率并不奇怪。”见周期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她继续说,“只有七户,走访难度不高,咱们就三个人分三个小区,估计只用半天就能把人找到。”
周期突然想到刚才海达说的那件事,“等等,只有七户,确实很容易,但……但咱们不可能一上门就问人家‘哎,你家女儿是 不是你亲生的’吧?这样太伤人了。”
丘陵觉得不是问题,旁敲侧击总能问到。
“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个话题就很伤人,就算咱们真找对人了,他们碍于面子,也会说孩子是亲生的,这样的话咱们等于白跑了一趟。”
这倒是。林元素拿起平板,快速划了几下,“周期,向伯和尹婶的照片你有吧?”
周期赶紧把照片发给他。
只见他迅速调用软件,“这个能根据父母亲的相貌特点,模拟出两人后代的模样,弄法不难, 对应率很高很靠谱。”
出来的效果跟油画的感觉差不多。
丘陵怀疑地看着,“靠谱吗?”
林元素信誓旦旦,正确率百分之九十八,剩下的误差在肤色和痣的位置上。
听上去挺靠谱,丘陵点头,“咱们带上图片,‘按图索骥’,争取半天之内把人找出来!”他转念一想,“这样,夏骨朵、周期和我一人一个小区,林元素留守,去医院照看樱霓。”
周期立马反对,“不行啊大叔,我正在查周家那件案子,抽不出身。”
丘陵气道,“你说你那周家八点档的东西查了多久,到现在一点结果都没有,还不如交给林元素!”他不理周期的抗议,“不用说了,赶紧换人,回头你把你手头上所有的东西都交给林元素。”转头又对林元素说,“你带着东西去医院查。”
林元素:啊?
周期:大叔……
丘陵看都不看他们,“就这样,散会!”
周期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丘陵。
丘陵和夏骨朵一前一后走到办公区,他正要进办公室,夏骨朵叫住他,“丘大叔,你这手助攻我给十个赞。”
兵分两路。
樱霓拿着手机换角度拍她打着吊针的手,见林元素推门而入,“怎么又是你?”
林元素无声翻个白眼:你当我愿意
“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好吧。”
“有心情自拍,当然还不错。”
“那你还明知故问?”
林元素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把包放到一边,打开电脑开始做事,“水没了自己按铃,想上厕所叫护士,想吃饭点外卖。”
“……合着你来医院什么事都没有嘛。”樱霓无语了。
林元素看了她一眼,“我看着你就成。”
想一直看着我就好好说嘛,干嘛这么凶……樱霓突然一阵羞涩,侧过身把头埋进枕头里,钻在被里蠕动。
林元素又看了她一眼,女人,莫名其妙。
到午饭时分,樱霓见林元素仍然全神贯注盯着电脑,不由一阵气闷,“喂,我饿了。”
林元素头也不抬,“水没了自己按铃,想上厕所叫护士,想吃饭点外卖。”
樱霓闹了个没趣,小声嘟囔,“冷血的中年人,真不晓得是来干嘛的……”
林元素抬眼看看她,短短一段时间,疾病已经夺去她脸上的红晕。
他默不做声放下电脑,站起来在背包里翻找钱包,“想吃什么?”
樱霓顿时兴奋,“我要吃肉!猪肉、牛肉、羊肉、鸡鸭鱼肉都可以,哦,猪肉不要肥的,我消化不好。”
被林元素无情地否决,“清水豆腐大白菜,外加一个荷包蛋。”
他把钱包往口袋里一塞,转身就走。
樱霓气得踢了好几下被子,“你要是不买肉菜,我就不吃,我不吃!”
林元素不打算纵容她这种娇气,头也不回就走。
他从电梯出来,和电梯外的江禧乾碰了个面对面。
电梯门在他们身后关上,江禧乾才开口,“你怎么会在医院,你……你生病了?”
林元素手插在裤袋里,“朋友住院,我来陪她。”
江禧乾松了口气,看着他清瘦的脸,“你也要注意身体,别每天吃那些没营养的东西……”
林元素打断她的话,“你怎么来医院了?”
“啊,我,我有个朋友的孩子住院了,我来看看他。”
林元素淡淡哦了声,一时之间母子俩相对无语,倒是身后的电梯叮的一声。
林元素回过神,“我去给我朋友买饭,你……上去吧。”
江禧乾点点头,两人擦身而过。
林元素突然回过身,“你……注意身体……”
然而电梯门已经缓缓关上,江禧乾并没听见他的话。林元素自嘲地勾了勾唇角,轻叹一口气转身离开。
江禧乾要探望的人躺在ICU病房中。
她透过玻璃默默看了一会。
还是老样子,毫无知觉,全靠鼻饲管供给身体所需,只有床边观测生命值数的机器提示他还活着。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转过身面对站在身后一侧的女人。
相比江禧乾,这女人显得很老,一头花白的头发,特别憔悴。
“这个月的住院费用我已经交好了,你放心,另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给我打电话。”
女人擦了擦眼泪,“林太太,这么多年你已经做得已经够多了,我们欠你的这份恩情,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还上。”
江禧乾摇头,“你们没有欠我,是我们欠了你们。”
女人闻言又哭了起来。
江禧乾也很难过,她再次看向病房,然而病房内一片沉寂,只有机器屏幕上的数字在变动。
另一个病房内的樱霓呆呆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菜,清一色全素,还算精致。
然而,没有肉!
她看向林元素,林元素挑挑眉,示意她快吃。
樱霓十分闹心,“你真拿我当兔子养啊!”
“你可以选择不吃。”
“如果我说不吃,你能重新买一份吗?”樱霓试探地问。
“不能。”
“没有肉我真的吃不下饭。”
林元素不理樱霓的撒娇,开始收掉桌上的饭菜,樱霓叫停,“别别别,我吃还不行吗?”
他偷偷笑了下,重新把饭菜摆好。
樱霓咬牙切齿,“你就是猴子派来医院折磨我的。”
林元素帮她把饭勺用开水烫了烫,樱霓没接,“你喂我。”
“你自己不会吃啊。”
樱霓抬了抬吊针的手,“让你喂饭的理由我可以无理取闹找出一堆,你是准备跟我一条条反驳直到黄花菜凉,还是抓紧时间伺候哀家用膳?”
跟一个生病的人有什么好计较的,林元素认命,“成,我喂。”他舀了一勺饭送到樱霓嘴边,谁知她把头一扭,“我想先吃菜。”
林元素只好把饭放回碗里,先去舀菜,这次樱霓老老实实吃了。
不知不觉一半吃掉了,樱霓嚼着嘴里的饭菜,看着面前的林元素,含含糊糊地说,“这样看你,其实还蛮温柔的。”
林元素沉着脸,“寝不言食不语,好好吃饭。”
他又给她喂了一口饭。
“刚才那口是饭。”樱霓提醒他。
“勺子在我手上,我想怎么喂就怎么喂,你见过动物园里的猩猩有选择过吃什么吗?”
“你才猩猩!”
他俩对视一笑,走廊传来周期的声音,“这次真是我们疏忽了,怎么就没想到户主是女方这一点!”夏骨朵接口道,“中国传统男权社会思维呗。”
周期边推门边说,“要我说,咱们换个方向,肯定能找着!”
来不及了!
林元素灵机一动,放下手里的勺子和碗,大声训道,“多大的人了,连个饭都不会好好吃!”
说完他起身走到一旁。
樱霓惊讶地看着他,怒火中烧。
丘陵走到病床前,看了眼桌上的菜,“全素菜,这可不是你以往的风格。”
樱霓委屈地点头,“他故意的。”
丘陵拿起勺子和碗,“吃清淡点,对身体好。”他喂了一口菜给樱霓,靠近她低声说,“早这样你给我发条信息,我们就晚点过来。”
樱霓鼓着嘴,“我哪晓得你们会过来?”
丘陵可惜地叹了口气,“吃饭、吃饭。”
林元素看着他俩亲密的行为,感觉周身不适。他瞥见电脑,赶紧转移话题,“正好有件事要跟你们说一下。”他把屏幕转向众人,上面是一个五十多岁男人的照片。
丘陵一眼认了出来。
周靖,旭日集团股东,自己做的是轮胎生意,全省最大的轮胎生产商,平均十辆车里有三辆是他们家的轮胎。
林元素说,“他是周康先生的堂弟,年纪相仿,从小一起长大,据说比亲兄弟还要亲,但二十四年前,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个人就渐行渐远了。”
周期若有所思,“导致两人渐行渐远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喜欢同一个女人?”
夏骨朵接口,“兄弟俩同时喜欢上了一个女人,弟弟知道哥哥喜欢她,所以将这份爱深埋心底,默默祝福哥哥和自己心爱的女人。突然有一天哥哥和那个女人分手了,弟弟觉得机会来了,趁虚而入,终于和自己心爱的女人走到了一起。哥哥接受不了弟弟的女人曾经是自己的女人,于是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远。”
樱霓摊手,“你们别看我,我那时候连颗受精卵都不是。”
“根据现有的信息,周靖先生的可能性最大。”林元素下推论,不过与其坐在这儿猜,不如直接找人当面问清楚,“我查了一下新闻,过几天市里有个慈善拍卖会,周靖先生已确认出席。”
至于拍卖会的入场门票,就由丘陵负责了。
夏骨朵看着樱霓笑,“你也是命好,他要真是你爹,这又是个富贵公主流落民间的故事了。”
周期说,“那不就是‘还珠格格’么?”
夏骨朵若有所指,“某人是捡到宝了。”
林元素跟没听到似的,“你们今天去小区调查得怎么样,找到人了吗?”
夏骨朵摇头,但周期比较激动,“林帅,现在出现一种新的可能性,这个做户主登记的,可能不是男主人,而是女主人,所以咱们得调整一下方向,查那些户主是女的且她老公姓张的人家。”
他今天在华阳小区走累了买水的时候,在一个叫“燕姐超市”和老板娘聊了几句得到的启发。“燕姐超市”的名字来自老板娘的名字,本来他说这是因为老板爱老板娘,才从她的名字里摘字。但老板娘开玩笑说她才是老板,她丈夫最多算个“老板爹”,因为她才是户主。
林元素立马动手,果然,“户主为女性且丈夫姓张的有两户,一个在绿苑,一个在华阳,然后他们的子女符合年龄的只有一户,在华阳小区,户主叫蒋文燕。”
周期一拍脑袋,“我知道在哪儿了!”
这不就是燕姐超市的老板娘么!
周期带着夏骨朵又去了燕姐超市,老板娘还记得这个笑得傻乎乎的小青年,“小伙子,又是你啊。”
“阿姨,您叫蒋文燕,对吧?”周期试探地问。
老板娘疑惑,“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猜对了,周期语速一下变快,“那您家是不是收养了一个女孩?是从一个房东婆婆手上接的孩子,那个孩子现在已经二 十三、四岁了,长相嘛,应该是我给你看的图的那个样子,等等,奇怪,那你上次怎么会说没见过……”
夏骨朵不动声色捅了他一下,问这么多,语速又快,当采访明星私生活啊。
蒋文燕避开他俩的眼神,“瞎说什么,孩子是我们亲生的。”
夏骨朵柔声道,“阿姨,现在女孩的弟弟得了急性白血病,她的亲生父母都配型失败,只能寄希望于那个姐姐了。”
蒋文燕的声音微微有点颤抖,“是吗?这又关我家什么事?”
周期赶紧说,“阿姨您别紧张,我们不是坏人,我们……”他看了一眼夏骨朵,夏骨朵建议道,“要不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他们一起去了蒋文燕的家。
蒋文燕和丈夫张新和坐在沙发上。
她低着头,不停搓着手指,张新和搂着她的肩,像要给她力量。
“那个时候收养孩子的大有人在,你们说的,不一定是我们家小惜。”
夏骨朵硬着头皮,“阿姨,我们很确定要找的,就是您女儿张惜。”
蒋文燕突然抬起头,“我觉得你们找错人了。”她起身赶他俩,“你们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周期不得不走。他一边走一边劝说,“叔叔,阿姨,我知道这个话题让您两位非常难受,但现在人命关天,拜托你们……”
蒋文燕连推带赶。
夏骨朵说,“阿姨您冷静点,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这件事牵扯到的不只有两方的人,而是三方,您女儿张惜是作为独立的一方存在的,她有这个知情权和选择权。”周期接着道,“是啊阿姨,现在向叔、尹婶一家特别需要她,如果不是儿子得了白血病,他们肯定是不会来打扰你们的。”夏骨朵又说,“您为什么会觉得她知道了真相后,选择的是亲生父母而不是你们?您对您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难道就这么没有信心吗?!阿姨,阿姨!”
眼看就要被推出门,夏骨朵大叫道,“您敢不敢跟我打个赌,就赌张惜她知道真相后的选择。如果她拒绝与亲生父母相认,那我们以后再也不过来了,但如果她选择了与亲生父母相认,您也不能阻挠,行吗?”
蒋文燕犹豫了一下。
他们四人站在门口,一直僵持着,夏骨朵催道,“阿姨,您决定好了吗?”
蒋文燕摇头,“我不要跟你打这个赌。”
“为什么?”
蒋文燕已经平静下来,“你在激我,我没那么容易上当。”她看着夏骨朵,“一旦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即便她选择了我们,也绝不可能再回到现在的状态。她的身世会成为我们与她之间关系的隔阂,永远都修补不了。”
夏骨朵并不死心,“阿姨,您不要这么悲观好不好?事情或许会有个很好的结果,您女儿认回自己的亲生父母,她得到的是四个人的爱。”
周期伸出五个手指,“五个,还有她弟弟。”
夏骨朵说,“你们的目的都一样,都是为了孩子,那么就把选择权交给您女儿吧。相信她一定会做出一个她自己认为的最正确的选择。”
张新和搭上蒋文燕的肩膀,“她说得对,我们应该让小惜自己选择。”蒋文燕握住他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眼中满是不愿。张新和还是劝道,“小惜已经长大了,该放手的地方我们要勇敢一点。”
蒋文燕无奈地点了头。
张惜,张新和跟蒋文燕收养的孩子,跟林元素用软件合成的模拟人像没一处相像。
周期忍不住凑到夏骨朵耳边,“跟图片没有半毛钱关系,看来林帅也有不靠谱的时候。”
夏骨朵看都不看他,“你不是说‘在网络技术上,林帅肯定靠谱’吗?我现在只听见了啪啪的打脸声。”
周期吐了吐舌头,悻悻地坐正。
张惜看着两个陌生人,还有情绪低落的父母,“请问你们是?”
夏骨朵看向蒋文燕和张新和,“有些事情,还是由你父母说吧。”
张新和终于开口,“有件事情,很多年了一直没跟你说。”蒋文燕看着张新和直摇头,张新和温和地看着她,“藏了这么久,说出来舒服点。”
蒋文燕闭上眼,眼泪滚落下来。
张惜急了,“到底什么事?”
张新和说,“当年那时候,医学不像现在这么发达,我和你妈已经三十好几了,始终怀不上孩子。我们就找了一个老太太,请她帮我们物色一个能收养的孩子。有天老太太跑过来跟我们说, 有一户外地人家生了个姑娘,因为养不起所以想送人,问我们要不要。我们当然要,老太太当晚就把孩子抱了过来。”
张惜瞪大了眼,看向蒋文燕,后者难过地低下头。
张新和满含歉意地看着张惜,“我和你妈不希望你的亲生父母以后来打扰我们的生活,反复交代老太太,让她不要把我们的身份告诉他们。就这样,我们和你亲生父母在同一个地方相安无事地过了三四年。后来,小惜,你还记不记得那件事……”
毕竟同住一个小区,知道这件事的人也有。
在张惜三四岁的时候,有天张新和回家路上发现几个大孩子正在嘲笑张惜是捡回来的野孩子。
“这件事让我和你妈都很难过,我们不希望再有人来伤害你,所以我们决定搬到了这里, 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世,你可以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长大,而我们是你唯一的亲人。”
张惜百感交集,过了很久才开口,“你们不该告诉我的。”
泪水从她脸上划过。
蒋文燕心疼地跳起来骂道,“你们为什么要来找她,为什么?!我们一家人原本生活得好好的,就因为你们,现在再也回不去了,我恨你们!”
张新和紧紧抱住她,“文燕……”
蒋文燕激动得哭了起来,“中国那么大,不是只有我女儿才能救他儿子!他为什么要来打扰我们,为什么要来抢我的女儿?小惜是我的命,谁都不可以把她带走……”
周期赶紧解释,“阿姨,向叔他们家决定不是来抢您女儿的,他们只是希望您女儿可以救救她儿子。”
然而蒋文燕并不想听,她哭得声嘶力竭。
张惜催着周期和夏骨朵走,“我妈的情绪现在很不稳定,你们还是先走吧。”
周期不想走,但夏骨朵按住他的手,“好,我们先走。”她从包里拿出名片给张惜,“你好好考虑,有决定了给我打电话,不论什么结果,我们尊重你的选择。”
见夏骨朵出来后一直眉头紧皱,周期劝道,“你怎么了?是因为张惜她没有当场给我们答复?她一看就是个心好善良的人,一定会答应帮她弟弟的。”
夏骨朵摇头,“你有没有觉得,当张惜得知她不是她爸妈亲生的的时候,她的反应……太平静了。”
周期回想了一下,“没有啊,她很震惊,很痛苦,我能感觉到她一定非常难过。”
夏骨朵无语,好半天幽幽道,“你的感觉还不如茶水间那台咖啡机!”
周期:……
“张惜虽然也有震惊,但还是有点不符合一般人应有的激动反应,她从惊讶恢复到冷静, 太快了。再有就是……”
周期催道,“就是什么,你快说啊。”
“你还记不记得,当张叔把所有事情全部说完以后,张惜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周期脱口而出,“你们不该告诉我。”他疑惑地说,“为什么不该?”
“这说明她在抗拒确认这件事。”夏骨朵说,“我猜张惜早就知道自己不是爸妈的亲生女儿,但她内心一直不肯承认,并且抱有侥幸心理,她希望她偶然发现的这个真相是错误的。直到张叔说出了真相,她才不得不确认,原来这件事是真实存在的。”
周期有些难以理解,担忧地问,“那她……她还会不会救她弟弟?”
“不管她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她瞒了这么久,只有两种可能性,一,她还在考虑,我们的出现逼着她不得不交出答案;二,她已经做了选择,她的选择是养父母。”
周期失落地摇了摇头,“第一种我们还有机会,第二种……”
他俩回到公司,夏骨朵拿起自己的杯子喝水,无意中发现丘陵在打电话,是满脸恳求的样子。她好奇地走到他办公室门口,周期见状跟了上去。
一看见他俩,丘陵立马坐正,“你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明天,最迟明天把票给我送过来,就这样,挂了。”他挂断电话,老神在在地说,“拍卖会的票我已经弄到了,明天就送过来。”
夏骨朵点点头,“演,接着演。”
“演……演什么?”丘陵不敢跟他俩视线相接。
夏骨朵翻了个白眼,“不装能死啊。”
她转身离开,丘陵赶紧拿出手机,开始拨打下一个电话,“喂,我丘陵,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请柬搞到了。
但是假的。
保安用扫描仪扫了一下防伪码,没能扫出来。
他抬头看向丘陵,后者带着墨镜,西装笔挺。
保安合上请柬递回给丘陵,态度强硬地说,“先生,您这张请柬有问题,我们不能放您进去。”
不管丘陵怎么抗议,保安都不肯放他进去,并且让他立刻离开,不要影响安保工作。
丘陵只好把一腔怒火出在给他请柬的人身上,“终于舍得接电话了?我问你,那张请柬到底怎么回事?什么,还真是假的?!你为什么早不跟我说?!我拜托你,要做也做得像一点好不好,那个防伪码人家根本扫不出!我现在进不去,你耽误我事儿了你知道吗?”
他边说边在原地转来转去,无意中看见停车场里正在打瞌睡的保安,突然生出一计。
走到停车场保安身边,丘陵踢了一脚椅子,打瞌睡的保安被惊醒,看到几张百元大钞在眼前晃悠。
“衣服借我,钱归你。不借的话,我不介意跟你老大聊聊你当班睡觉的事。”
“借!”
丘陵穿着一身保安制服想溜进会场,刚刚那位保安拦住他,“你干什么的?”
“那个李先生的车啊,不晓得怎么回事,一直在那儿叫个不停,我找他过去看看。”
会场保安不放他进去,“你告诉我是哪个李先生,我进去帮你叫他出来。”
丘陵想了会,想不出办法,无奈地说,“不用了,我想那个车已经不叫了。”
他换回自己衣服,站在停车场里等,时不时看一眼手表。
停车场保安安慰道,“别着急,按照我的经验,他们很快就出来了。”
果然,入口传来一阵嘈杂声。
保安一脸得意,“我说了吧。”
丘陵来不及跟他说话,冲进人流不停寻找,“周先生,周先生!”一见到周靖,他赶紧冲了过去,“总算找到你了。”
周靖的保镖拦住了他,丘陵连忙拿出手机,放大孟兮的照片,“周先生,您还记得孟兮吗?”
一见到照片,周靖果然激动起来,“这是我最爱的女人!她在哪里,快带我去见她!”
丘陵得意地一笑,事不宜迟,他把周靖带去医院。
原来,当年他和周康同时认识的孟兮。那会,她还是音乐学院的学生,周末在茶室弹古琴赚生活费。因为周康首先表达好感,他俩好上了。
孟兮毕业后想去美国,拒绝了省古典乐团的邀请,谁知出国的意愿没达成。而和周康的感情,因为周氏家族的反对两人分手了。
周康提的分手,给了孟兮百分之五的股权作为分手费。
孟兮气头上把文件扔进河里,是周靖跳进河水捡了回来。他劝孟兮好好生活,不知道是一时感动,还是为了报复周康,孟兮和他在一起了。
但在一起后的第四十九天,孟兮砸掉心爱的古琴,背包独自去西藏了,从此再无音信。
周靖欣慰地说,“不过现在好了,我找到了你妈,找到了你,我们一家三口终于团圆了!”
樱霓全身心都在抗拒,“等等,可我还是不信啊,你真的是我爹么?我们长相差那么多。”
她看向丘陵和林元素,想在他俩脸上找到意见。
周靖有些激动,“当然是!我是你妈第一个男人,你堂伯他婚前是不能那什么的……”
樱霓皱起眉头,林元素和丘陵互看一眼,秒懂。
与此同时,孟兮火急火燎地往医院大楼里冲。
夏骨朵追在后头,“阿姨,阿姨您慢点……”等她冲进大堂,孟兮已经进了电梯。
周期赶到时,夏骨朵正徒劳地按着电梯键,孟兮已经上去了。
就在周靖伸手想抚摸樱霓的头时,门呯地一声被打开,孟兮站在门口。
周靖十分激动,“真的是你吗?”
他想摸孟兮的脸。
孟兮倒退两步,“喂喂喂,手往哪儿放呐,老不正经耍流氓是吧?”
周靖挂着泪花,“感谢老天爷,我们一家三口终于团聚了!”
孟兮做了个停的手势,“打住,谁跟你一家三口?”
周靖说,“没关系,很快就是了。咱们现在就去把结婚证补上,然后把咱女儿的户口迁过来。”
“等等,先让我说一句好吧?”孟兮吐了口气,指着樱霓认真地说,“她,不是你女儿。”
周靖呆住了。
所有人都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