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樱霓虽然不想当周靖的女儿,但总是被母亲蒙在鼓里也是让人受不了。
她大力捶了一下床,“孟姑娘我告诉你,今天在这儿,你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
周靖看着孟兮,也很急切,“她怎么就不是我女儿,明明这日子是对得上的。”
“对得上个屁!”孟兮冒了句粗口,眼神温和地看向樱霓,“她是早产儿,早了一个多月。”
周靖回想,“那不就是你去西藏的时候?”
孟兮无奈点头。
那时进藏的交通没有现在这么方便,孟兮背着包一路坐火车到了四川,想一步一步朝圣一样,怀着崇敬的心走入心目中的那片净土。
见到蓝蓝的天空,如蚕丝一般轻薄的白云,年轻的她捧着胶卷照相机,不停地四处拍照。
她和旺久就是在路上认识的。
他和伙伴们骑着马经过,年轻的藏族汉子留下羞涩的一笑。
后来在青旅,又有了第二面,孟兮想搭顺风车去藏区。
青旅老板介绍旺久,旺久送给她一本叶芝的诗集,《当你老了》。
那天夜里,孟兮和青旅老板、旺久,还有一些年轻的背包客、藏族同胞,一起围着篝火唱藏歌、跳锅庄舞。
孟兮一手牵着青旅老板,一手牵着旺久,跟着他们一起转圈舞蹈。
藏歌嘹亮,旺久唱得很认真,孟兮看着旺久,深深被他吸引。
载歌载舞过后,众人围坐在一起喝青稞酒,每个人都醉晕晕的,讲了自己的故事。有的是因为失恋;有的锻炼胆量;有的喜欢《在路上》,终于忍不住来了;还有的是放纵不羁爱自由,没什么理由,想来就来了。
而孟兮朗诵了诗:
“雪域高原,人世间最后的净土,只有这样的地方才能解救我这颗伤痕累累的心脏,涤荡我的灵魂,放任我的思绪随同雄鹰在天空中翱翔。我愿向大地奉献我的身躯,向上苍奉献我的心灵,山神听见我的祷告,会来帮助我的。”
那会她喝多了酒,还朗诵了叶芝的《郭尔王之癫狂》:
“我的手指滑过琴弦之时,琴声叮咚像滴落的露珠,把那盘旋飘荡的火焰浇熄;如今只发出一声悲哀的唏嘘,因为那可亲的琴弦已扯断无声;我只好流浪在荒山野林,历经盛夏的炎热和寒冬的凛冽。它们不肯沉寂,我周围飘落的树叶,那衰老的榉叶!”
最后喝醉了,是旺久把她抱回了房。
孟兮回忆过往,“在去藏区的路上他给我讲了很多游牧的故事,我不由对那片净土充满向往,就这样我跟着他回家了。”
樱霓默默翻了个白眼,“你也太好哄了。”
周期看着樱霓和孟兮,凑近旁边的林元素低语道,“总算知道她那十二个男友是怎么回事,原来问题出在根儿上。”
林元素挑挑眉,没有说话。
听着这些,周靖有些难过,“你跟他之间有爱情吗?”
孟兮想了想,“在那片天空下,一望无际的草原,牛羊遍地,微风徐徐,我想我是爱他的,也想为了他永远留在那里。”
旺久请她留下来,“我会牵着牦牛娶你,我的牛羊马车,我的毡房,连同我自己,都是你的。我会带你去看布达拉宫,请活佛为我们祝福,唐古拉的山神大人也会保佑我们的。”
他送给她母亲留下的嘎乌盒,孟兮回送了一只耳环。
周靖无奈地笑,“这就是你要的爱情?”
孟兮想了想,“我走过很多路,也爱过很多人,但说到奋不顾身,好像只有那么一次。”
周靖手足无措,他觉得他不适合再留下,转身逃一般离开。
孟兮看着他离开,却没有挽留。
倒是樱霓叹了口气,“时隔二十三年又被捅了一刀,备胎就此报废,妈,你真狠。”
孟兮瞪向林元素、丘陵等四人,“都怪你们!”
丘陵走到床边,从口袋里拿出大白兔奶糖吃;林元素走到一旁拿起电脑,离开病房;
夏骨朵无语地翻了翻眼睛;只有周期惊讶地瞪大双眼,“阿姨,我们……”
他百口莫辩,深感委屈地望向夏骨朵,夏骨朵却不理他。
樱霓说了句公道话,“你也别怪他们,要是你肯早点说出来,哪儿来这么多事?”
“难以言喻的往事,只适合深埋心底,说出来感觉就不对了。”
樱霓无语,“为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连自己女儿都可以见死不救,真不晓得您这种女文青的脑回路是怎么样的。”
孟兮捋了捋额前的头发,“不是还在匹配嘛,说不定有合适的呢?”
樱霓比出大拇指,“孟姑娘,您真乐观。”
在场的众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暗暗叹了口气,有这样的妈,做人还真得乐观点。
樱霓问,“后来你怎么又走了?”
孟兮神情淡然,“再浪漫的爱情都可能败给一块牛粪。”
她受不了那个味道,太让人崩溃了。而且这也不是她想要的生活,“你见过没有脚的鸟在哪儿栖息吗?”
对这样的结果,樱霓哭笑不得,“孟姑娘你就是个不靠谱的人!我妈因为一块牛粪把我爸甩了,并且还瞒了我二十多年!天哪,我要怎么说服自己接受这个理由?”
“抱歉,就当我任性吧。”
樱霓痛心,“这是一句任性就能解决的问题吗?!”
孟兮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看着樱霓,“那你要我怎么办?”
樱霓一时语塞,只好白了孟兮一眼,“那只耳环呢?”
“扭成吊坠配了条链子给你当生日礼物了。”见到樱霓疑惑的神情,孟兮补充道,“在你十岁的时候。”
樱霓生气,“你不早说!这我哪知道扔哪儿了!”她焦急地回想,“孟姑娘,你回家帮我找找,肯定能找着。大叔,夏骨朵、周期,你们也帮我在家里找找吧。”
丘陵站在窗边,含着大白兔奶糖玩折纸。
周期点头应了一声,夏骨朵感到包里的手机在震动。她掏出手机,“我出去接个电话。”
张惜打来的。
夏骨朵欣喜地问,“你决定好了吗?”
张惜决定了,她想了两天,这个亲她不想认。
挂断电话,夏骨朵转过身看见林元素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操作电脑,“你在干嘛?”
“你知道整个西藏叫旺久的人有多少吗?”他转过电脑展示给夏骨朵看。
夏骨朵惊讶,“这要从哪儿下手啊?”
林元素转回电脑,“我再想想办法,这事儿你先别告诉她。”
“为什么?”
“这种跟坏消息没差的‘好消息’就别告诉她了,不然她一定又会失望。”
夏骨朵会意,微微一笑,“好。”
知道身世后,樱霓的情绪更低落了。
自己的妈轻易爱上又轻易离开,把爱情当成游戏,也一点不把自己的小命放在心上。
谁能劝她?
丘陵推着樱霓,慢悠悠走在花园小道上。他把她推到一张长椅前,自己在长椅上坐下,从口袋里掏出大白兔奶糖递过去,“还在想你妈那件事?”
樱霓嗯了声,“我只是觉得她……这件事对我来说不公平。”
她轻扯着糖纸,没有剥开。
丘陵想了想,“古希腊的哲学家曾经说过,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意思是世事万物千差万别,各有各的特点。同样,世界上也没有完全一样的爱情,有的爱情是细水长流的陪伴,有的爱情却只是灵魂的交合。”
樱霓笑了笑,“大叔,你也读哲学啊?”
丘陵十分认真地看着樱霓,“你妈认为这才是她所追求的爱情,只要她觉得幸福愉快,你又何必拿一些条条框框来苛责她?要学会接受和尊重每一种爱情。”
樱霓陷入思考,“爱情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丘陵温和地说,“爱情的模样,就是你现在心里想的那个人的样子。”
樱霓似懂非懂,“所以,是他吗?”
丘陵看着樱霓思考的样子,故意开玩笑道,“他是谁啊?”
樱霓害羞起来。
她剥开大白兔奶糖的糖纸,岔开话题,“大叔,你口袋里的大白兔奶糖还真是‘取之不尽’。”
丘陵又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戒烟嘛,烟瘾犯了就得来一粒。”
樱霓笑,“戒了这么久还没戒掉,要不换口香糖试试?”
丘陵笑而不答。
中午他和林元素交班。
林元素把保温桶放到桌上,打开拿出饭菜摆好,轻车熟路从柜子里拿出小碗和小勺,舀了点饭菜到小碗里,端碗准备喂樱霓吃饭。
樱霓举手挡下,“我自己来!”
她从林元素手上拿过碗和小勺,自己舀着饭菜吃了起来,因为怕扯着吊针,动作幅度很小。
林元素无所适从,站在床边看着她吃饭。
樱霓越吃越快,终于不小心呛到,咳个不停。
见状林元素赶紧抽了两张餐巾纸递给她。
他从樱霓手中拿过碗和勺放到一边,帮她拍背顺气。等她咳嗽好转,又拿过桌上的水杯递给她喝水,“你不会这么快就四肢退化了吧,连饭都不会好好吃了!”
樱霓捧着杯子,突然笑了起来。
林元素不明所以,“笑什么,骂你还能笑这么开心呐,不是病傻了吧?”
她只是看着他大笑。
女人,林元素想,莫名其妙!
夏骨朵等在张惜下班路上,“我们来谈谈,你当初是怎么知道的。”
确实,张惜一早就知道了自己可能不是亲生的。
上大学的时候,她跟几个同学去献血,知道自己是A 型血。但张新和是B 型血,蒋文燕是O型血,B 型血和O 型血绝对不可能出现A 型血的后代。
夏骨朵问,“你就从那个时候开始怀疑了?”
张惜低头,“怀疑而已。我不敢求证,心里总想着应该是我爸妈弄错了,我想多了。可直到那天他们一字一句告诉我,我确实不是他们的女儿,我……”她做了个深呼吸缓解情绪。
夏骨朵点头,“我理解。对不起。”
张惜摇了摇头,“这不干你的事,你们也是尽本分而已。”她自嘲地笑了笑,“总在电视新闻里看到的事,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夏骨朵感慨,“借用我们团队里某人的一句话,人生无常,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她沉吟着,“张小姐,我想问一句,你做的这个决定,是你考虑了养父母的感受而做出的,还是你个人的意志。”
张惜认真地看着夏骨朵,“是我个人的决定,不关我养父母的事。”
夏骨朵看着她的双眼,“能跟我说说吗?”
张惜陷入思考,良久后开口,“我与亲生父母之间除了血缘再无其他联系,我对他们没有半分好感,甚至……我对他们存在敌意。我实在无法理解,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情况,会让他们做出舍弃自己亲生女儿的决定!”
“你生父当时摔断了腿,根本不能劳作,全家人只能靠你生母微薄的收入养活。他们自己的温饱都成问题,根本保障不了你的生活。从事情的本质出发,他们把你送走,也是希望你能过得更好。”
张惜摇头,“任何情况下的任何事情,都不能作为他们抛弃亲生骨肉的理由,他们必须为当初的决定负责。”
“他们早就知道错了。这么多年了,他们不是没有找过你,而是一直没找到你。”
张惜嗤鼻,“那是他们没有尽全力找。如果不是儿子生了病,他们哪会想到找我?如果没发生这件事,他们会请你们来找我吗?”
夏骨朵哑口,微微皱眉。
“这件事对于我来说是不公平的。我妈说得对,中国那么大,不是只有我才能救他的。你们说我冷漠也好,说我没人性也好,因为做选择的人不是你们,你们没法理解我。二选一的选择题最难抉择,我选择一个必然会辜负另一个,如果是这样,我选择养父母这边。”
夏骨朵想了想,“我明白你的想法,但如果孩子没有生病,他们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你的生活中。为什么,因为他们知道你过得好,希望你能继续快乐地生活下去。而现在他们不得不来打扰你,因为走投无路了,他们快要失去第二个孩子。”
“张惜,天底下没有一个父母是不爱自己孩子的,他们把你送走,是不希望你跟着他们吃苦受罪,你不能否认这件事情的出发点,是爱。送走你,他们需要下多大的决心?就如同在他们心头剜下一块肉,这其中的疼痛,你又有了解几分?”
张惜起立拿好包,“很晚了,我爸妈还在家等我吃饭。”
夏骨朵把张惜的态度告诉公司其他人,“她貌似铁了心不想与亲生父母相认,所以我们可以开始想想,怎么给向叔、尹婶那边的说辞。”
周期一边和丘陵玩桌游一边说,“人命关天,咱们不能放弃,还是得好好跟她说道说道,该争取的要争取。”
林元素在一旁开口,“张惜只是做了她认为的最好的选择,我们不能干涉她的决定。”
夏骨朵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件事确实不能强人所难。”
周期不同意,“这怎么能算强人所难呢!”他的一记重击被丘陵挡了回来,失望地嚎叫一声,继续手上的动作,“在生命面前为什么就不能放下恩怨?更何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张惜是向叔、尹婶的亲生女儿,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我大伯说过,血浓于水,血缘亲情是天生的,咱们应该再打打亲情牌,说不定这事儿就成了!”
周期一个帅气的动作,结果把球踢进了自己家里,一下傻了眼。
丘陵哭笑不得,“所以说,年轻人还是太年轻啊……”
周期撂挑子,拍了拍手,“最近水逆,不玩了。”
林元素幽幽说道,“既然水逆你就老实待着,别自找麻烦,好好想想怎么跟向叔他们交代吧,这件案子,到此结束。”
周期诧异,“林帅,就这么放弃,不像你的风格啊。”
林元素说,“这件事不能道德绑架。人我们已经找到了,劝说她出面认亲救人不在我们的服务范围内,OK?”
周期不愿,“要不咱们投票?”
他看向夏骨朵,夏骨朵走到林元素身边,“我讨厌道德绑架。”
那丘陵的一票很重要,周期的眼神格外热切,林元素说,“现在二比一,大叔你站过来吧,站那边没意义。”
丘陵想了想,还是走到了周期身边,“或许应该换一个角度想想,我觉得向明和尹丽丽会很想念孩子回归家庭。”
现在平票,怎么算?
夏骨朵沉默。
丘陵略微思考了一下,“要不再等等,没准有转机?”
被他说准,过了两天张惜答应抽血做配型,要是配不上那什么都不用说了。
蒋文燕和张新和陪着她一起来的医院。
夏骨朵沉住气,好在虽然蒋文燕一直怀着敌意,但张新和微笑地点头打招呼,“你不介意我们来吧?”
夏骨朵笑笑道,“当然不介意。”
张惜有些紧张,夏骨朵安慰道,“就扎针的那一下疼一点。”
蒋文燕瞪了她一眼,夏骨朵抿了抿嘴,不再多言。
等轮到张惜采血的时候,蒋文燕跟着起身,向张新和使了个眼色。
张新和会意拉过夏骨朵,“夏小姐,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聊聊。”
夏骨朵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也不好拒绝,跟着他走出采血室。
见他俩出去,蒋文燕赶紧走到张惜身边,急忙卷起袖子,手伸向护士,“小惜,你起来。”
张惜不解她的用意。
蒋文燕打算拿她的血去验,肯定配不上。
“小惜,这血不能验!万一配型成功,你要怎么办?你真要离开爸爸妈妈么?”
张惜有些慌神。
趁她犹豫,蒋文燕更加积极地伸长胳膊,“护士小姐,你抽我的。”
张惜下定决心,“抽我的。”
等她俩从采血室出来,张惜用棉签压着手臂上的针口,擦了擦确认没出血后拿开棉签放下袖子,把棉签扔进了垃圾篓。
张新和一看就明白,他看向蒋文燕,蒋文燕无奈地摇了摇头。
夏骨朵走到张惜跟前,她从包里拿出一盒牛奶,递给张惜。
张惜愣了一下,接过牛奶插上吸管喝了起来。
夏骨朵说,“我送你们回家吧,我有车。”
她说完开始掏包拿东西,刚巧手机铃声响起,“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往旁边走了两步,夏骨朵接通电话,突然脸色一变。
她转身看向张惜、蒋文燕和张新和。
张惜的弟弟病情恶化,没有多少时间了!
樱霓坐在轮椅上,直愣愣盯着眼前手术室的大门,眼眶发红。
站在轮椅后的林元素看着她的样子很不好受,轻轻搭上樱霓的肩膀,“我送你回去。”
樱霓摇头,“不,我不回去,我想提前感受一下,让自己有个心理准备。”
林元素不由握紧樱霓的肩膀,她抓住肩上的手,抬头看向林元素灿然一笑,“我还有很多时间的,对吧?”
林元素点点头。
樱霓的神色突然低落,“可我怎么就突然害怕了?”
林元素温声道,“相信我,你不会有事。”
樱霓回过头,继续看向手术室。
夏骨朵匆匆赶到,张惜、蒋文燕、张新和三人跟在后面。
她问周期是怎么回事,周期说了情况,不觉看着正在哭泣的向明和尹丽丽。
远处的张惜也看到了他俩,不觉停下脚步。
这是她的亲生父母,却早早将她送人,如今又为了救第二个孩子才找她。
蒋文燕和张新和也停了下来,蒋文燕轻轻道,“我说了,就不应该上来。”
张新和沉默着看着张惜,满眼都是疼惜。
夏骨朵走到张惜面前,“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情况你也看到了,但这绝不是要逼迫你的意思,还是那句话,我们充分尊重你的个人意愿。”
张惜收回视线,深深呼吸后看向夏骨朵,“谢谢。”
她转过身看向张新和、蒋文燕,“爸,妈,咱们回去吧。”
林元素、丘陵和周期都看向张惜一家三口离去。
樱霓也转过身子,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是她么?”
丘陵点点头。
樱霓低声道,“她为什么不肯救人呢?”
林元素按在她肩上的手,加了一点力,“世界上多的是无可奈何的理由,我们唯一能做的是接受。”
樱霓苦笑,“矫情的中年人……”
在没有一个好消息的情况下,寻人公司还雪上加霜遭了贼。
那晚周期洗过澡从厕所出来,发现办公区有黑影。
他举起扫把朝黑影劈头盖脸地打。黑影吃痛,和他争抢起扫把。
打斗中黑影挨了一脚,松了手,周期随惯性向后倒去,后脑直接撞墙昏倒了。
他的那些U 盘、SD 卡,全部被偷走了。
好在其他大件都在,而且周期的文件都有备份,所以倒也算不上损失严重。不过林元素还是向物业要了监控录像,他打算自己动手抓贼。
大概运气差到极点,好消息就来了,张惜配型成功。
按周期的意思是趁热打铁尽早把张惜拿下。
但夏骨朵觉得张惜见过亲身父母以后情绪一直很低落。
原本,她已经说动张惜,但现在没把握。
周期有些着急,“那怎么办,就这么不管了?”
林元素泼冷水,免得他又好心办坏事,“过于频繁、说教式的劝说非但不会成功,还可能引起张惜对我们的反感,她对向叔、尹婶的情感会越来越差,到最后不诅咒她的生身家庭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周期惊讶,“这么严重?”
丘陵有另一个思路,如果从张惜的养父母出发劝说呢。
周期和夏骨朵又去了蒋文燕家。
蒋文燕见到他们就来火,幸好张新和还算好说话,放他们进了门。
蒋文燕转身进了卧房,重重甩上了门。
夏骨朵和周期都觉得不好意思,周期有点坐不住。
但夏骨朵拉了他一下制止他说话。
张新和倒了两杯热水来,“你们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周期把杯子放在茶几上,“是这样的,叔叔。前几天张惜做了个配型,匹配成功了!我们看得出张惜对自己的亲生父母还是抱有很大的成见,她不同意认亲救人,所以……所以现在我们想请你们出面,帮忙劝劝她。”
张新和想了想,“救人是件积德行善的大好事,要我们劝说小惜没有问题,但小惜会怎么选择,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们做父母的只有建议权,没有决定权,不能干涉她的决定,但无论小惜怎么选,我们都会无条件地支持她。”
周期十分诚恳,“叔叔,您一定要好好劝劝她。”
张新和笑了笑,“还是那句话,决定权在小惜手上,我们不会干涉她。”
周期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夏骨朵什么话都没说。
等下了楼周期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敷衍他吗?
夏骨朵停下看向周期,笑了笑,“看来你也不算太笨。”
周期讶异,“那我刚刚说的那些……都白说了?”
“那倒不是。我觉得他还是会劝说张惜的,但劝到什么程度,就不得而知了,或许苦口婆心,或许,只是提一嘴而已。”
夏骨朵叹了口气,这确实很难强求。
周期给自己加油打气,“周期,你没有这么容易就放弃的,一次不行就两次,加油!”
张惜的事一时没有进展,林元素和樱霓的感情倒颇为迅速,丘陵看在眼里颇为欣慰。
只是还是得尽快找到樱霓生父。
夏骨朵去了孟兮那里帮忙找耳环。
樱霓的房间满满的动漫周边,有点乱,但乱中有序。摆台是樱霓Cosplay 的照片。
见夏骨朵拿起来看,孟兮笑道,“这丫头没别的爱好,就喜欢玩这个,这照片是她第一次玩Cosplay 拍的,特别宝贝,说一定要摆在房间最显眼的地方。”
夏骨朵下评语,“还有点婴儿肥,是很可爱。”
“还有更可爱的。”孟兮放下手上的衣服,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相册,“你看看这个。”
相册里是樱霓小时候的照片,孟兮指给夏骨朵看,“这些都是她小时候的照片,怎么样,可爱吧?”夏骨朵看着相片,不住点头。
翻到樱霓的初中毕业,孟兮说,“这是她初中毕业的照片。那时候她可闹了,总是跟人吵架惹事,班主任可没少找过我,我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她还是一如既往地闹。这孩子也怪,只跟班干部吵,吵到最后连班主任都懒得管了,我也就随她去了。”
夏骨朵笑道,“看来她从小就喜欢挑战权威。”
孟兮指着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女孩,“这是她们班班长,掐架掐得最凶的那个。”
虽然还是小女孩,但依稀看着面熟。
夏骨朵感觉不对,拿起照片仔细看了看,从边上数人头数到小女孩身上,在照片下面的名录里寻找。
她点到的,正写着“张惜”二字。
夏骨朵又惊又喜地看向孟兮,“我知道怎么办了。”
她要带张惜见个人。
推开病房的门。
樱霓坐在床上,微笑地看着张惜,“张大喇叭,好久不见,原来那天真是你啊。”
“孟懿苌?”
张惜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她走进病房,回头看了一眼夏骨朵。
夏骨朵微微一笑,“我是看了她的初中毕业照才知道你们是老同学。”
张惜走到樱霓床边,“你这是怎么了?”
“嗜血细胞综合症,没听过吧,一特高级的病。”
张惜哭笑不得,“你这耍嘴皮子的功夫,还跟小时候一个样。”
樱霓得意挑眉,“我记得你好像没赢过我一次。”
“这有什么好得意的,又不是我要跟你吵,是你每次要跟我吵的好不好?”
“因为跟你吵最好玩,我最喜欢看你每次吵不赢我然后去告老师的样子了。”
张惜点评,“恶趣味。”
樱霓跃跃欲试,“怎么样,要不要再跟我吵一回?给你报仇的机会。”
张惜摆手,“我才不要,吵架伤身,跟你吵架更伤身。”
樱霓大笑,张惜也不觉笑了起来。
夏骨朵感叹,“其实像你们这样吵来吵去的,也是一种奇妙的感情。”
张惜同意,“是啊,就感觉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小时候的那些事,都是现在的回忆和谈资。”
夏骨朵想了想,“如果今天要你救的人是她,你会救吗?”
张惜看着夏骨朵,一愣,突然又笑了,“就知道你们的目的没这么简单。”
樱霓诚恳地看着张惜,“我们都只是希望你能够暂时放下与亲生父母之间的恩怨,本着一颗善良的心,单纯地思考一条生命。不管你有多么怨恨他们当年送养你的行为,但你弟弟是无辜的,他不应该承担你对亲生父母的任何情绪。”
夏骨朵说,“我们不是在为一个曾经伤害过你的人祈求你的原谅,而是为了一条转瞬即逝的生命,我们在帮他争取存活的机会。”
“或许你对他们的感情,在多年以后,也会有今天对我的这样的感觉。”
张惜微微皱眉,陷入思考。
见她心事重重,吃饭很慢,张新和有些担心,“怎么了?是工作上出了什么事吗?”
蒋文燕闻言,也担忧地看向张惜。
张惜赶紧摇头,“没有,不是工作上的事。”
蒋文燕猜道,“那是不是你男朋友惹你生气了?”
张惜又好气又好笑,“妈,我哪儿来的男朋友。”
蒋文燕说,“以为你瞒着我们嘛。”
蒋文燕和张新和相视一笑,两人继续吃饭。
看见张惜还是眉头紧锁心不在焉的样子,张新和道,“小惜啊,你这么大了,要学会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任。你如果认为那是好事,那就去做,不用在乎我跟你妈的想法。总之,不管你做了什么决定,我跟你妈都会一如既往的支持你的,你永远是我们的女儿。”
蒋文燕听得一头雾水,“你干嘛跟孩子说这个。”
张新和笑,“我前两天看节目,他说父母要经常跟孩子表达爱意。”
“那是对小孩子好么?小惜多大了都……”
张新和坚定地说,“小惜无论长多大,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小孩子。”
有这样好的父母,张惜觉得,她并没有缺憾。
他们总是把他们的忧虑埋在心底。
深夜蒋文燕和张新和翻看张惜小时候的相册,她充满担心,“你说,要是小惜认回自己的爸妈,还会要我们吗?”
张新和一阵沉默。
门外的张惜感到鼻头一阵发酸,眼眶跟着有些湿润。
她默默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