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你没事吧?”宫夫人轻轻的扶住她,只感觉她全身的透出一股冰冷的气息,让她全身也忍不住的颤抖了下。宫明月快速的抓起她的手腕,轻轻的帮她把起脉来。
“我没事……”她摇了摇头,伸出自己的双手,又怔怔的走出房屋。
屋外,黑暗黑压压的齐向她压来,电闪雷鸣,暴雨将至,心月静静的仰望着夜空,浑然不觉得天空中已经豆粒大的雨珠已经打在她的脸上了。
春桃撑起一把油纸伞,打在她的上空。“少夫人,下雨了。如果您生病了,小小姐就没有能照顾了。”说完,她便要伸手去拉,却没有拉动她。
心月失神的目光滑过她的脸颊,嘴角扯出一抹傻笑,“呵呵……都是我害了他的……他是被我克死得……我是个不祥的人……”
春桃吓得脸色一白,哆嗦的说到:“少夫人,这是意外,不管其他人的事情!”
“呵呵……”她傻笑着,疯一般的冲进雨帘里。雨慢慢地大了起来,被狂风卷的毫无方向的乱扑,雨水沿着她的脸颊流淌着,冰凉彻骨。深刻的痛苦和绝望夹道而来,打得心月措手不及,她只觉得自己胸中有一股燥闷之气,堵在她的胸口。
“啊……”雨中,她疯狂的乱跑着,头发凌乱,泪痕交错,样子显得十分的狼狈。从未有一刻这么清晰的痛恨自己,自己原来是那么的自私的。宫恒傲在她的心里的位置,也许并不是自己想得那么的简单。只是这份感情过早的被她排斥在外了。
她口口声声的喊着喜欢司徒锦,可是一直以来,都是司徒锦在默默的帮她,她并没有帮他做过什么事情。
她口口声声的喊着要给他守节,到后来,自己又恬不知耻的享受起宫恒傲给她提供的温暖港湾。
她信誓当当的对自己说,自己和宫恒傲不过是一场契约关系。所以她便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给自己提供的优厚环境,平静的生活。
她骂司徒昊,骂他自私。其实,到头来,自己和他却是一路货色。只是,她比他来得更加的无耻,更加的恬不知耻。
她若真爱他们,便不会这般的只懂得索取,而从未想过要付出过什么。所以他们俩人是被她给克死的。她彻头彻尾便是个扫把星。
电鸣雷闪,暴雨倾盆,她在雨中狂跑着,裙摆翻飞,卷起无数的水花。春桃带领着几个丫鬟,紧紧的跟在她的身后。
宫明月站在房门口,看着这一幕,心里碎成一片。宫恒傲的离世,让她以后下去了,怎么面对自己的哥哥,怎么面对宫家的列祖列宗。这偌大的宫家,看来要毁在自己的手里了。
屋内的熏香散发着袅袅的雾气,宫明月透过雾气,看着无力垂坐在椅子上的宫夫人,她走了过去,疼惜的轻轻帮她擦拭了脸上的泪珠,只是刚碰到她的脸颊,却陡然发现她的脸上一点温暖都没有。
“大嫂……”她拍拍她的后背,咬着牙齿说到,“大嫂,别难过了。现在我们不能再倒下去了,如果我们倒下去了,整个宫家就真的完了。我们以后下去了,怎么面对大哥和傲儿啊。”
“呜呜……明月……我心里痛啊……”她趴在她的肩膀上,痛苦的哭着,这种生离死别的事情,为什么一次次的出现在她的身上。她还记得,自己丈夫离去的时候,她也只有二十九岁,现在她的儿子也走了,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比丧夫之痛还来得痛苦。
“我知道……你哭出来吧……”宫明月安慰着她,自己却也忍不住的哭了出来,最后俩个女人抱做一团一起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压抑而沉痛,声声含怨,声声泣血,闻者落泪,整个宫府失去了往日的快乐,沉浸在一片浓云之中。
就在大家沉浸在悲痛里的时候,奶娘抱着孩子,跌跌撞撞的来到了宫明月的卧室里。她哑着声音,说到。“夫人,小姐,小小姐她哭得厉害。我怎么哄,她都不停的哭着。我实在没有办法,所以才抱到这里来,想着让少夫人抱抱她。”
宫明月走过去,轻轻的接过孩子。小小的婴儿,皮肤依旧皱皱的,短短的小手不停的挥动着,五官虽小,却也长着一双跟宫恒傲一样的凤眼,倒是有几分宫恒傲儿时的模样。此刻他不知道受了什么惊吓,“哇哇”乱哭着。
宫明月看到她,心中一堵,眼泪再次潸然而下。
傲儿走了,她们母女以后要怎么办,莫言那么娇弱,孩子还那么小,这以后没有宫恒傲的日子,她们俩能挺得过去吗?
屋外响起一阵喧闹声,好像是管家和人的争吵声。宫明月把孩子交给宫夫人,擦了一把眼泪,便匆匆的出门去了。
院外口,管家正拦着一批人,双方激烈的争吵着什么。宫明月轻瞥了一眼,便猜到这几个是和宫府有生意来往的老板。她心下一沉,便知道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想必他们一定是刚听说宫恒傲的死讯,现在赶着来收账了。
唉,真是世态炎凉,人心隔肚皮啊。
管家见宫明月过来,连忙走了过来,“小姐,他们是过来讨账的。”
宫明月挺直身板,走了过去。用眼睛睨视了这几个人,“几位也都是我们宫家的老顾客了,现在我们宫家是出了些问题,但是你们也不至于这么心急的来讨你们的账吧。该你们的,我们宫家是一分钱都不会少得。”
她言辞凿凿,几句话说得这些人慌忙低头,躲闪她的眼神。
许久,才有一个长得肥头大耳的人站了出来,“宫小姐,不是我们落井下石啊,我们也是小本买卖啊。经不起赔啊。这次宫少爷的船失事,我们损失惨重啊。这笔账只好找你们宫家来赔了,你们树大不容易倒,我们这些人可不能跟你们一起折腾。
他这样一说,前来的几位连忙低头。商人最注重的便是利益,如果宫家不能帮他们赚钱了,谁还会给你讲情义啊。
宫明月心里暗自唾弃了这般人,但是现在为了稳住那些与宫府有生意来往的人,这笔前他们是一定要出的。不然第二天便会传出对宫家不利的话来。
“管家,把这几位的钱支给他们。宫府庙小,住不了这几位活菩萨。”宫明月一挥袖子,冷冷的说到。管家叹了口气,无奈的带着这几个人离开了。
第二天,宫恒傲遇难的消息便疯一般的在整个旸州城流出开来。众人传得沸沸扬扬,十分热闹,不久这个消息便若一股强劲的风,蔓延整个天下。
朝廷为之震动,但马上便觉察到收归宫家的时机已经到了,只要抓住这次机会,趁机打压宫家,然后把宫家的钱财都收归国库,将会是一笔很好的生意。
商人为之兴奋,以前那些被宫家压得死死的商人,这下纷纷重整旗鼓,扬眉吐气,毕竟这是个重新洗牌的机会。
宫明月坐镇宫府,维持宫家正常的营运,前些年宫恒傲还没有出师的时候,宫府也曾是她坐镇的,所以这次重掌宫府的大权,对她来说还算是轻车熟路。她处理起生意来,还是很沉稳的。
如果局势能一直这样发展下去就好了,只是三天后,宫府便接收了朝廷下达的一份旨意,说是今年水患未除,宫府作为天下商家的典范,自然要捐出银两一百万,为苍生造福。
而这次要来监督收银的便是当朝的三皇子司徒昊。
这一旨意无非就是火上浇油,给已经受了巨大损失的宫府又添了一刀。早些那些赔偿,已经把宫府这些流动的银两掏空,而这次一百万俩,倒真的成了一个坎。
原本看不惯宫家的人,这次更是落井下石,大肆的鼓噪着宫府已经完蛋了的说法。宫家钱庄、酒楼、医馆……等都在一夜之间,受到了极大的重创。
眼看着整个宫家摇摇欲坠,岌岌可危。宫明月几天都没有合眼,人坐在书房里,看着各地汇来的亏空账目,脑子像针一样的被扎了般的疼痛。
她不知道这个司徒昊为什么这个时候都不肯放过宫府,一百万俩银子,只给了两天的时间筹集。而这断时间内,他还派人潜入旸州,推波助澜,鼓噪着对宫家不利的消息。
这么大一个家,只要中间有一环出了差错,问题便会接踵而至。沉重的包袱压得宫明月喘不过气来,她现在恨不得直接拿了一把刀,捅向那些落井下石的人,捅向那个忘恩负义的朝廷。他们宫家每年捐的那么多钱,都算是喂狗了。
世间之人,只懂得锦上天花,而薄情寡义之人何其多,哪里会有雪中送炭之人。
宫明月咬紧牙关,这个时候,宫家能撑得起这个家的便只有自己了。宫夫人痛失儿子,莫言又整天疯疯癫癫的,如果她再不用心些,这个宫家就真得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