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时间很赶,他是昨晚才接到通知明天要去茶园的。本想回去的时候,和心月说一下的,只是回去的时候,看见她抱着孩子甜甜的睡着了。他便没有去打扰她们母女俩,至于凌晨的时候,也是自己一个人悄悄的起身,依旧没有吵醒她们俩人。
不过,现在一想没有和她们告别,说不定等她知道了情况后,心里还会怪自己。但是他实在是不希望她看到这种离别的场面。
“我们会的,倒是你。天凉要多穿些衣服,饿了要多吃些东西啊。”宫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细细的嘱咐着。
“那你们也多保重。”宫恒傲挥一挥手,便要迈起脚步。
“等等……”他刚跨出几步,身后便传来了一阵呼喊声,伴随着细碎的脚步,宫恒傲回过身去。不远处,心月正抱着孩子,急匆匆的向他这里走来。
“你怎么来了?”宫恒蹙眉,早晨雾深霜重的,她一个刚生过孩子的产妇不好好的在屋里呆着,抱着孩子来这里干什么。
心月顿住脚步,微微喘着气,“你要出去,怎么没有跟我说啊。”
“我不是怕你担心嘛。”宫恒傲桃花眼一挑,云淡风轻的说到。
“你这样都不跟我说下,你让我和宝宝怎么办?”心月抿嘴,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要不是刚才孩子在睡梦中哭着醒来,她还不知道他今天离开呢。
“我……”宫恒傲双眸微眯,倒是不知道要说什么话来反驳她了。
“宝宝……来……宝宝乖……叫爹……”心月低头,抓起怀中孩子玉藕般的小手挥动着,嘴里不停的给她灌输着。
“莫言啊,这孩子还太小。怎么可能叫得出来啊。”宫夫人上前一步,宠溺的看了她怀里的孩子。这孩子长着一张粉兜兜的包子脸,油嫩光滑,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面含着晶莹的光泽。正似有非有的微笑,看着宫恒傲,一双小手时不时的挥动着,看起来是个极不老实的小孩。
“呵呵,我怕恒傲出去了,孩子会想他,所以抱着一起过来,给他送行。”心月边说着边把孩子往宫恒傲的怀里塞过去。
宫恒傲乐呵呵的接过孩子,轻轻的拍着她的身子,嘴角微微上扬,“宝宝……等爹爹这次回来……给你带好东西……”
那孩子仿佛听懂了他的话,挥着小手,小嘴啧啧有声,一双小手却是极力的想要去抓宫恒傲的脸。
“好了,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宫明月抿嘴,从宫恒傲手里接过孩子,带着宫夫人闪到一边去。给这对新婚夫妻腾出些时间。
“路上小心,早点回来。”心月抿嘴,低着头,担忧的嘱咐着。毕竟她来宫府这么久,几乎每天都能见到宫恒傲,这下他人一走,她倒是有些不习惯起来了,心里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在了。
宫恒傲看到她这副担忧的表情,心里却仿佛有朵花开了一样。其实若论舍不得,他也有些舍不得心月和孩子。但是为了宫家的生意。好在他只要出门一个月,就可以了。
他拍着她的肩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了。到时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说,希望你等我!”他想跟她说,希望让他用一生的时间来照顾她们母女俩。
“什么事情?”心月柳眉一挑,抬起双眸,关切的问到。
宫恒傲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强忍着拥她入怀的冲动,只是戏谑的说到,“娘子,等我。等我回来后,跟你说件事情。”
说完这话,宫恒傲潇洒的挥了挥手,转身大步的离开,抑制着自己,不再回头去看后面的风景。
心月站在那里,怔怔的看着他欣长的背影,挥着手,不停的嘱咐到,“一路小心。”等之类的话。
在宫恒傲离开的这个月时间里,心月平时无事,便呆在自己的聆雨轩内,哄着宝宝,或者去跟宫夫人及宫明月聊聊天,日子倒是过得平淡但是还是很安心的。
“少夫人……少爷来信了。”春桃手里拿着一个信封,狂奔了进来,把手中的信递给心月,才一脸洒然的笑着。
心月抿嘴,拆开信封,心里突然间萌起一股脉脉的温情。她抽出那信纸,摊开看来……
娘子,见字如面。可有想念为夫吗?我可是很想念你和孩子的。呵呵,我知道这样说,你又要怪我贫嘴,但是我写这封信的时候,仿佛已经看到娘子的样子。娘子,我这里事情很顺利,三天之内便可返程了。
“少夫人,少夫人……”春桃在一边叫着已经失神的心月,“少爷是不是快回来了?”
“嗯啊。”心月抿嘴淡淡的点头啊。如果没有算错的话,也许明天就可以到了。
“少夫人,这信封里还有些什么信?”春桃看着那个装着满满的信封,很显然他们家少爷是写了很多内容,然后一起寄过来。
心月这才又拿起信封里面其他的信纸,摊开来看。
娘子,不知道这个时候,宝宝还好吗?我那天走得急,忘了嘱咐你了,宝宝晚上要是哭闹着不睡觉,你塞给她一个金元宝,她便能安睡了。这小家伙以后肯定是个经商的料,记得一定要金元宝,银子骗不过她。
娘子,半夜睡不着,我便起来写这封信。想到你,又觉得自己办事很不认真。忘记了嘱咐春桃她们,不要再给你喝参汤了。这参汤实在是太难喝了。对了,你也告诉她们,大夫说你现在碰不得一点辛辣的东西,所以你也不要委屈自己,餐桌上的菜不符合你的胃口,你就要直接跟她们说,要不然她们也不知道。
娘子,我今天街上看到一个妇女被自己的丈夫殴打。就想着,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了,府里有没有人欺负你。如果有谁敢欺负你,给你气受,你直接去找我姑姑。让她给你讨个公道。
娘子,这次我给你和宝宝买了许多的东西。不过,即使到时你们不喜欢,也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娘子,我突然间觉得,有你和宝宝在我身边真好!
手中的信被她紧紧的捏在手里,心月怔怔的坐在那里。心里却是复杂成一片,宫恒傲的这些信中,无一不是在关心她和宝宝,却没有提到关于他自己在那边的情况。
如果他都这般了,她要是还没能明白他的意思,那自己都枉做人了。
可是,她现在的心,却还在司徒锦那里,那么他的这份情……她觉得自己配不上……不敢去要……如果他找个好的女子,那么他以后的日子,肯定会比现在好许多,只是……
“少夫人……少爷在信里说了什么?”春桃挑眉,看着怔怔出神的心月,只觉得她脸上的表情很丰富,一会儿哭,一会儿又蹙眉,一会儿又笑。
“你去打听下,少爷在写给姑姑和婆婆的信上都写了些什么?”心月抿嘴,抬头的望向春桃,这个时候,只有写给她们的信中,他才会谈及自己的遇到的苦难。
春桃领命出去了,心月手里拿着这些信封又怔怔的看着。
过了一会儿,春桃又飞快般的从前院奔了过来,嘴里不停的喊着,“少夫人,不好了,少爷出事了。”
心月心一慌,连忙起身,迎了过去。“怎么回事?”
春桃站定,喘着气说到,“刚才奴婢去前厅的时候,夫人她们正在谈论少爷的事情。按照管家的算法,少爷的船此刻应该正过渠江的逆石滩,那里是整个渠江最险恶的一段,暗礁极多、涧窄水疾,本来就不好行驶的,而且这几天又正值雨季,暴雨连连。水流湍急。宫姑姑说,那一带这几天有好多船只都翻船了。根本不可能有人活着出逆石滩。”
一阵冷风从窗口灌进来,空气中燥热被屋里寒气冲淡,冷热交替,冷气占了上风。心月只感觉自己的脊骨上爬上了一股寒气,毛骨悚然,所有的汗毛紧张竖立,蓄势待发。
她的手脚颤抖着,风吹过,她手中捏的那些信纸,一页页的随风哗啦啦地响,一股来自内心的恐惧如雪山崩塌般,冰雪铺天盖地的向她卷来,把她淹没掉。
怎么会这样?
宫恒傲会不会……
在她的心里,宫恒傲虽然长得妖孽了点,但是他是司徒锦走后,唯一一个能让她感到钦佩的。他能结识达官显贵,能斗得过司徒昊,能带孩子,能驰骋商场……她的心里,也从未担心,他会出什么事情,而现在,她发现自己和孩子已经渐渐适应了他的照顾……
可是现在……她感觉自己全身再次的无力起来。
她抬头看向窗外,便提起裙摆,猛地冲出门外。身后,那一页页的信纸随风飘了一地。
“少夫人……”春桃在后面喊着,跟了出去。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去,家丁已经开始点起长廊上的灯了。心月裙摆翻飞,心急的向宫明月的房间里奔去。此刻,烛光映在窗扉上,把宫明月的身影拉长。
心月也不管什么了,她急迫的推开门,匆忙的冲了进去,“姑姑,恒傲他到底怎么样了?”
宫夫人双眸泛红,看到她,起身倏然的抱住心月,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凄厉,让人闻之悲切。刚才又接到消息,已经有人发现了宫家那艘船,船上没有一人幸存活下来的。此刻,她看到自己的媳妇,想到她的孙女,内心的疼痛,让她感觉全身难以呼吸,心里却是像被人割了一刀般的疼。
“婆婆……”心月伸出的手颤抖了几下,这才怔怔的拍着她的后背。在宫府,宫夫人永远是这个家里最快乐,也是最能带给人快乐的人。而此刻这个人却趴在自己的怀里嚎啕大哭着,后面的事情她实在是不敢想了……
“姑姑……恒傲他……是不是回不来了……”心月颤着音,紧紧的锁住对面站着的宫明月。宫明月眸光躲闪般的瞥向别处,不敢去看她。她抿着嘴唇,脸色苍白,宫恒傲是这个家的希望,也是这个家的顶梁柱,现在他年纪轻轻的便走了……以后的日子……
“姑姑……”心月只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哽咽在喉咙间,后面的话,她实在是没有勇气再问下去,眼泪瞬间盈满了她的眼眶,晶莹剔透。
众人原本以为以少夫人和少爷的恩爱程度,她肯定会受不了这个刺激,而做出出格的事情。试想,刚成亲不久,自己男人就死了,哪个女人能受得了啊。却不料她一脸木然,怔怔的站在那里,平静的没有哭声,但是无声的眼泪已经流淌了一脸。
宫夫人愕然的抬头,看到她空茫的眼神,悲伤说到:“莫言,你还是哭出来吧,哭出来就不那么痛苦了。”说到这里,她的眼眶不禁的又一红,悲伤的眼泪又顺着眼眶流了出来。
心月失神的盯着屋中跳跃的烛火,脑袋里盘旋的都是,平时和宫恒傲一起斗嘴时的情景。想到以后再也不能看到他,也不能再和他斗嘴了,甚至再也没有提供肩膀给她靠了……她的心口空荡荡的,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把他克死的。
司徒锦被自己克死了,现在宫恒傲也被自己克死了,她真得是个天生的克夫命。
而这一些,都是自己的错,如果当初她老老实实的呆在那小木屋里,司徒锦不会遇到自己,他也不会死。
如果她不贪心的想要依靠宫恒傲,那么他此刻也不会被自己克死。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她的贪,害了他们俩个人。
“呵呵……”她失神的冷笑着,嘴角却是溢满了苦涩,有些东西,即使经历过了,再次来过,心里还会疼,那是种灵魂深处的疼。蛰伏在内心最深处的疼痛像狂奔而来的海浪,无边无际的向她侵袭而来。
那是种绝望的感觉,生无可恋。
整个灵魂好似已经被抽干了。而她仿佛是活在这世上的一具干尸而已。
“莫言,你还是哭出来吧。”宫明月一把拽过她的手臂,再用手扶额,她全身都是冷冰冰的。
“莫言?你没事吧?”宫夫人心慌的看着自己的儿媳,深怕她一时想不开,再出个什么事情,那么整个宫家就真的没有盼头了。
心月摇摇头,一把推开宫夫人,整个人失神的往外走着。“噗嗤”一声,她的口里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众人大惊,纷纷的跑过去扶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