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翰落寞地走在街上,猛然看见一个身形非常眼熟的人走在前面,再仔细一瞧,确定是宗仁。
宗翰不禁狐疑起来,便跟在他身后,不想宗仁竟然在大烟馆门停下脚步。
宗仁四围地看了看,宗翰赶忙转身躲闪,幸好没被发现。
宗仁熟络地迈进了大烟馆。
宗翰于是进了烟馆对面的一个面铺,找了个对着烟馆的位置坐下,宗翰挥挥手:伙计,来碗鱼蛋粉。
伙计:鱼蛋粉一份。
碉楼这边,宗仁的房门虚掩,太太端着一碗炖品进来:门没关,我进来了。
贺竹正坐在床边,做些婴儿用的小衣服,这会儿赶忙起身:妈,快请坐。
太太把碗递给她,示意她也坐下:木瓜银耳百合汤,润肺的,趁热喝了吧。
贺竹:谢谢妈。
太太顺手拿起件小衣服:多爱人呀,我都有点等不及了。诶,宗仁呢?
贺竹:出去了。
太太:出去了?他没事了?
贺竹:不清楚。他每天吃了饭就出门,过个半天回来,问他话也不答,回来捧着本书又是半天。
太太:真奇怪,他去哪了也不知道?
贺竹:不知道。
宗仁从烟馆黑乎乎的门洞里走出来,和暖的阳光一上身,倍觉神清气爽,他舒展地伸了个懒腰,迟迟不舍得睁开眼。
宗翰把碎银放在桌上,起身出了面铺。
宗仁睁开眼,依稀有人站在他面前,疑是阳光幻影,便揉揉眼睛,定睛一看原来是宗翰,不由得一愣,但马上换上一副无所谓的面孔和宗翰对视着。
宗仁:看够了没有?看够了给句话。
宗翰:本事越来越大了。
宗仁:还轮不到你教训我。
说完,宗仁甩开步子往前走去。
宗翰追了上来,边走边说: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这么多年书白读了。
宗仁:没点新鲜的!有本事回家告状去。
宗翰: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两人快走几步,拐进了小胡同。
宗仁骤然转过身:“我变成什么样子了?你是不是看见我没有疯很失望?告诉你,我早好了。”拍着胸脯“我现在身强体壮。快活得不得了,我爱干吗干吗。”
宗翰:你这是先命运一步,放弃你自己。
宗仁:求你了,别摆出一副救世主的样子。你自己就干净了?家里摆着一个,外面还占一个,站着说话不腰疼。
宗翰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少顷又放下:真他妈的欠揍!
宗仁:你装什么傻呀,不是你一步一步把我逼成这样的?不过,你别担心,我不想当茶庄的大掌柜,没人跟你抢。
宗翰诧异:你他妈的是个小人。
宗翰绝尘而去。
宗仁看着宗翰远去的背影,慢慢地边走边自言自语:我是小人,是小人。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敢面对,整天装疯卖傻的,我愿意这样?我不想活得堂堂正正?笑话!
门铃被按响。
玫姑答应着,放下手里的活计跑出来,推开大门,一封信随之落地,送信人已走远。
玫姑不识字,拿着信,径直交给太太。
太太打开信,抽出里面的一页纸,一看,立刻愣住了。
玫姑:太太您没事吧?
太太:大少爷在家吗?
玫姑:不在,一大早就出去了。
太太:你给茶庄挂个电话,让他马上回来。
玫姑走到电话旁,抓起电话:喂,我找大少爷。噢,您就是。大少爷,太太让您立刻回家……不知道什么事?您快着点。
玫姑放下电话,来到桌边,见太太刚做完祷告准备独自用餐。
太太:你坐下歇会儿,陪我聊聊,说说最近你又听到什么新鲜事?
玫姑拉开凳子,坐了下来:听说南城来了个“神算子”,是个老尼姑,很灵光的。
太太:是吗?
玫姑:前两天隔壁街的六婶和她男人带着几个朋友去找过她,两人也没告诉尼姑他们两个是夫妻,中间还夹着别人。结果尼姑对六婶说,你四十六岁那年要守寡。后来又对他男人说,你过不了四十九岁那个坎。这么一说可把两人吓坏了,因为六婶的男人整比她大三岁。
太太关切地:那他们可讨得法子化解了?
玫姑:应该是吧。六婶说,天机不可泄露。
太太:这么灵?
玫姑:咳,她的事我听了好些,简直神了。不过您是信上帝的。
太太:不冲突的。上帝帮助我们赎罪,佛教为我们祈福、占卜、逢凶化吉,一点都不冲突。你明天就去把她给我请来。一定要请来。
玫姑小声地:老爷和大少爷最反对迷信活动了,要是给他们知道了,又该怪我多事。
太太:咱们悄悄的,你快去吧。
正说着话,宗翰进来了:妈,找我有什么事?
太太:玫姑,把碗收了吧,我不吃了。
太太掏出那封信交给宗翰。
玫姑端着碗走开。
宗翰:法院的传票?
太太“嘘”了一声。
宗翰:我被控告谋杀了区局长?十五日后出庭。
太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宗翰喃喃地:到底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