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翰怅然若失地出了春悉旅馆的大门，像个游魂般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
从院子里传来重重的关门声，把区母吓得一振：这死孩子，手脚这么重。
阿萍向院子张望着：好像不是少爷，是少奶奶。
区母：她不在家吗？我怎么把她给忘了。
正说着，穆楠晃晃悠悠地拉开门进来。
区母正色道：去哪了？
穆楠：出去走走。
区母：你喝酒了？
穆楠挑衅地：喝了，还喝了不少。
区母恶狠狠地：还知道回来呀？
穆楠转身又准备出门：我可以走。
区母冲着阿萍：把她弄回房里去，装疯卖傻给谁看？
阿萍扶着穆楠走向房间。
区母：现在的女人怎么越来越不要脸了？
阿萍服侍穆楠躺下，帮她盖上被子，才关了灯出去。
穆楠侧着身，对着窗户。
一斜月光照在她的眼睛上，那是一双无比绝望和伤心的眼睛，一行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早晨，宗仁囫囵地喝下一碗粥，一推碗筷，站了起来，径直开门出去。
贺竹也放下筷子，小心地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得他脚步声渐远，她方拉开门跟了出去。
贺竹扶着楼梯，小心翼翼不弄出声响。
忽然，玫姑拿着抹布出来，高声打着招呼：二少奶奶，您用完了，我这就去收。
贺竹拼命点头，想让她少说几句：好，好，好。
玫姑走出几步，又好奇地回头：您这是去哪呀？有什么事您吩咐，我给您办。
贺竹：散步，散步。
玫姑这才上楼去。
贺竹无奈地摇摇头，抓紧时间下楼。 她出了碉楼，见宗仁正在看路人下象棋，才舒了口大气。
宗仁看了一会儿，继续向前走去，贺竹小心地跟着。
宗仁东瞧瞧西逛逛，不知不觉又来到烟馆门口，习惯性地向周围望一望。
贺竹立刻躲到人群里面。
宗仁进了烟馆大门，门口的伙计甲微笑着和他打着招呼：爷，来了，今儿人不多。给您找个靠窗的地儿？
宗仁：受累。
伙计甲把宗仁带进屋里；数您最客套。
贺竹来到烟馆门口，看着上面的招牌有些莫名其妙。
这时，伙计甲从里面出来，以为招牌有什么问题，也跟着看了几眼，又看看贺竹：没见过？
贺竹：这是什么地方？
伙计甲诡秘地一笑：女人不该来的地方？
贺竹吃惊地捂住嘴。
伙计甲知道她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种地方。
贺竹：那是什么地方？
伙计甲：你问这个干什么？
伙计乙从里面出来了：你跟她罗嗦什么？走吧，别阻我们做生意。
贺竹：我找我男人，他刚从这进去。
伙计甲：我哪知道哪个是你男人？
贺竹：我自己男人总不会认错吧！
说着贺竹硬往里闯，两伙计和她拉扯开了。
门外开始有人围观，并议论纷纷。
贺竹厉声：放手，我肚子里可有个孩子！出了人命，找你们算帐！
两人同时撒手，相互交换了个眼色，伙计甲：好，我带你去找。
贺竹跟着他进去。
伙计乙对着围观人群：都散了吧，有什么好看的，都散了。
过道阴暗潮湿，腐败的气息让人窒息。贺竹皱着眉头，用手帕捂着鼻子。
伙计甲不屑地回头看了一眼贺竹：跟你说过，这不是女人来的地方。你说你在外面等着多好，你男人莫不成就不出来了？
贺竹索性放下手帕，摆出不在乎的样子。
伙计甲：留神脚下，姑奶奶，您千万别在这有个闪失，我还真赔不起。
贺竹：带你的路！
两人终于来到里屋门口，伙计甲掀开肮脏、油腻的门帘，一阵浓烈的大烟味立刻呛得贺竹咳了几声，透过烟雾两条长长的通铺摆在眼前。通铺上面并排侧卧着几个烟鬼，如醉如痴地吮吸着。
贺竹不久就发现，在靠窗的墙边，她的丈夫宗仁正侧躺在那里。
］贺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与他共枕同眠，有着肌肤之亲的丈夫会躺在这样一个肮脏、破败的地方，做着这种龌龊的事情。
伙计甲催促道：到底哪个是你老公？
贺竹指着宗仁。
伙计甲走过去，对着宗仁耳语了几句，宗仁摇头。
伙计甲走了回来：姑奶奶，这就奇了，那位爷说他不认得您。
贺竹异常震惊：什么？他说他不认得我？你让他看清楚再说。
伙计甲再次走过去，又对着宗仁耳语了几句，宗仁抬头望了一眼贺竹，依旧摇头。
贺竹不等伙计回话，疾步走到宗仁面前，领起他耳朵：你不认得我？
宗仁只能坐了起来：女士，请把手放下。
贺竹放下手，指着自己的心口：我再问你一遍，你认不认得我？
周围的烟鬼兴奋地看着：来段荤的。
宗仁：不认得。
贺竹突然笑了，指着自己的肚子：你认得他不？
宗仁躺下：不认得。
贺竹笑得更加灿烂：好。
说完贺竹大步走到门口，甩开门帘而去。
屋里立时传来起哄的笑声。
贺竹大步流星地走在大街上，突然一个药铺招牌进入她眼帘，她定睛看了看，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