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楠来到厅堂,见区母端坐在祭台旁,有意无意地瞄着一旁的电话。穆楠只能折回房去。
穆楠在想,什么是自由?自由有时侯就是一种感觉,你的躯体完全不必被束缚,但一个眼神,甚至一句问候,立时让你芒刺在背,犹如五花大绑。
话说欧阳俊在自己的书桌旁,为孙女安祺设置了一桌一凳。
欧阳俊阅读自己的书籍和信件,安祺在旁认字念书。
欧阳俊时不时看看他的宝贝孙女,乐何如之。
这时,宗翰叩门进来。
欧阳俊用手嘘了一声,宗翰把脚步放轻。
安祺还是发现了他:爹地。
宗翰:要用功啊。
安祺乖巧地点头,接着做她的功课。
欧阳俊引着宗翰到一边,坐下来冲上功夫茶。
欧阳俊随意地:最近茶庄生意怎么样?
宗翰:有弟弟和德志照料,我没太过问。
欧阳俊:生意很不顺,象团皱纸,展不平。
宗翰:需要给弟弟点儿时间。
欧阳俊:实话说了吧,仁儿不是德志的对手。现在等于把生意完全交给外人来掌管,我心里没底。
宗翰:既然说开了,我也想说两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德志让人不放心。
欧阳俊指着胸口:这是我的……病。最近这一起接一起的大事小情,人为的痕迹很浓。但所谓“善人未能急亲,恶人未能轻去”。
宗翰附和:没有准备周详是不能轻举妄动,一旦遇到“弩马恋栈”,会招来灾祸的,他毕竟对我们太熟悉了。
老爷郑重地:翰儿,我有一事相托。
宗翰:爸,您这么说,孩儿哪受得起?您一句话……
老爷:我想把让你多留些日子,帮仁儿把茶庄重新做起来。
宗翰:我明白。
穆楠又借机来到厅堂,见依然区母端坐在祭台旁,穆楠无奈又折回房去。
一大早,宗仁就把媳妇怀孕的消息抖落出来,太太眼睛放光:真的?我要抱孙子了?
宗仁:妈,现在哪知道是男是女?
太太:男孩!错不了,我有感觉。
宗仁:您这不是给我们压力嘛?
太太:没有压力,男孩女孩我都喜欢。你看我高兴的,好象有好多事要交代,怎么就想不起来呢?让我想想……对了,最近你离她远点,可不能跟馋嘴猫似的,要动了胎气我跟你没完。不行,还是叫玫姑腾个房间给你单住,我不放心你。
宗仁指着楼上:人家自己保护得好着呢。
太太嘀咕着:对了,告诉玫姑煲汤的时候要注意,西洋菜、马蹄、苦瓜这些寒凉的东西不敢再用了,大枣、人参这些补品也不适宜……
宗仁:好了,您慢慢想,我回去了。
太太依旧沉浸在兴奋中,掰着手指,自言自语。
终于,区仔家厅堂空无一人。
穆楠赶忙揪起电话的盖布,一个小瓷勺从布下飞出,好在穆楠眼疾手快算是接住了,恨得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这个阴险的老狐狸。
电话铃响个不停,但是没人响应。
穆楠急得直跺脚,突然她想起什么,重新拨号。
穆楠:喂,妈,帮我个忙,来一趟。
好象有响动,穆楠快而轻地放下电话,把小瓷勺重新放回去。然后若无其事地伸伸懒腰。
使妈阿萍探出头来,正好和穆楠的眼神接上,索性走出来,尴尬地解围:少奶奶,用不用给您热早点?
穆楠:好啊,送我房去。
穆楠朝房间走去。
阿萍见她走远,轻轻揭开电话盖布,又满意地盖上。
茶楼的角落里,区仔玩弄着一把手枪,然后用红色绸缎擦拭、包好,交给马仔:你们两个用这想想,选个好地方再放。
马仔点头离开。
可巧,穆太太近日牵挂着穆楠,虽百般不愿见这个庆家,还是硬着头皮来了。而区母就隔在人家母女中间,死活让人没空说点贴己话。
穆太太终于熬不住了,站起身:那我就不多坐了。
区母:吃过饭再走吧。
穆太太:不了,我还有事情办。这是亲戚从上海带的玫瑰年糕,亲家母您尝个鲜。
区母也起身:这怎么好意思呢?谢谢啦。
穆太太:不用客气。
区母:穆楠,去送送妈妈。
穆楠答应着,陪母亲走到厅堂门口,故意在区母能看见的地方和母亲拉拉手,就势把事先准备好的纸条塞在母亲手里,就此告别。
穆太太出了区家门,找了个僻静地方打开纸条,立刻警惕起来,转眼不见了踪影。
古风堂茶庄里,宗翰和老纪诸项核对着帐薄。
乌龙挑帘进来:大少爷,外面有位太太一定要见您。
宗翰:请进来。
穆太太便被引进来:欧阳少爷。
宗翰:伯母,怎么是您?快请坐。
穆太太:不客气了。我有东西要交给你。
说完用眼睛扫了一下老纪。
宗翰会意:您放心,都是自己人。
穆太太掏出纸条:穆楠让我交给你。
宗翰:她呢?
穆太太:她家里看得紧,走不开。
宗翰展开纸条:区父被杀,区仔欲嫁祸于你。小心!
宗翰不自主地吸了口凉气,然后镇定了一下:太谢谢您了,伯母。
穆太太:那我走了。
宗翰:不喝口茶再走?
穆太太:不了,抓紧办事吧。
老纪过来,拿过纸条:怎么办?
宗翰想了片刻,叫来乌龙:这两天有什么可疑的事吗?
乌龙抓着脑袋:没有什么啊?
宗翰:有什么可疑的人吗?就是不像买茶的人?
乌龙醒起:对了,今天早上倒是有两个。
宗翰:怎么回事?
乌龙:今天早上店里来了两个人,打扮得怪模怪样,像借来的衣服,反正一看就不像真正买茶的。其中一个来到柜台前,东翻翻西碰碰的,搞得我们很光火。最后才挑了二两最便宜的高末。
宗翰:那另一个呢?
乌龙:另一个我没太注意,那个人不说话,就满屋子转、满屋子地看。过了一会儿,他过来把买茶的叫走了。开始我们还以为收保护费的呢,结果……。
宗翰:知道了,去忙你的吧。
宗翰叫来了老纪,和他耳语了几句。
两人开始分头行动。
不一会儿,宗翰从一个大茶叶罐里找到一把红绸缎包裹的手枪。
老纪凑过来:怎么处理?
宗翰:我得去一趟警察局。
老纪:那可不行,太冒险了。
宗翰: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我们在明处,想害我们的人在暗处,我们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幸运。
老纪叹了口气。
宗翰出了茶庄,老纪忧心忡忡地看着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