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江边上,阿萍跟穆楠小声抱怨:想起每个月的初一、十五,我就怵得慌,太太放生,可她就支支嘴,买那么多鱼,还不是耍我一个人。
穆楠麻木地点点头。
区母在边上:阿萍。
阿萍赶快跑到区母边上伺候着,准备把鱼倒进江里。
穆楠百无聊赖地坐在草地上,出神地望着远处的江面。
远处的渡船,传来汽笛声。
区母掏出一把做法事的香:阿萍,拿洋火来。
阿萍猛然想起:我,我忘了带。
区母:脑子带来了没有?整天慌慌失失的,中了哪门子邪?穆楠,你也别闲着。借火去!
穆楠:上哪借火去?回家再上香不一样吗?
区母很是光火,而且越说越气:怎么能一样?现在不上香,一会儿我放生,佛祖能看得见、听得着吗?那不是白放了?让你做一点点事就呓呓呀呀,没见这号媳妇。
穆楠逃也似的拔腿就走:我去借火,我去借火。
刚走出三两步,就被迎面过来的宗翰挡住了去路,穆楠脸立时绿了。
宗翰倒是大方:小姐,请问渡船多长时间开一班?
穆楠对着宗翰一通龇牙咧嘴,他就是不理会,急得穆楠倒吸着气说话:我婆婆在那呢!
宗翰:我知道,我一直跟着你们过来的。她不认识我。找个说话机会真难。
穆楠咬着牙说话:这不是机会。
说完,穆楠回头望了一眼婆婆,她也正瞄向这边。穆楠赶紧大声应答:好像是每两个小时有一班。
宗翰笑笑:“放松些。”故意提高音量,“不知最近的那班什么时候开?”
穆楠:“你找我有事吗?”接着,也提高音量“好像刚开走。”
宗翰:“为什么冒那么大险给我送信?”对着区母“这太遗憾了。”
穆楠:“明知故问。”提高音量,“是的,先生,你恐怕要等两个小时。”
区母在一旁:罗嗦。
宗翰大声地:谢谢你。我说谢谢你,小姐。
穆楠:“你来就是说这个的?”提高音量,“不客气,先生。”
宗翰揪起帽子,微微挥动了一下:是。再见,小姐。
穆楠叫住宗翰:对了,先生。您有洋火吗?
宗翰掏出火机:反正我最近不大吸烟了,这个就送给您吧。
穆楠瞟了一眼远去的宗翰,回到区母旁边:火机。
区母:那个人我好像在哪见过?
穆楠知道她是在诈自己:要是真在哪里见过,他还会过来和我说话?
区母: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果然是高人呐,眼见着三言两语过去,就能哄个火机来…
穆楠:那是他给的,您该去问他,我不过是去借火的。
区母:真真没有规矩,婆婆说一句,媳妇顶一句。
穆楠的双眼立刻变得混沌起来,脸上的表情一丝一缕地退了个干净。
晚上的茶楼依然嘈杂。
区仔不耐烦地东张西望,好像在等什么人。
这时,一个人坐在了他对面。
区仔仔细一看:原来是你呀。你约我来这的?
德志:是我。
区仔:你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吗?
德志:太有了,我们既有共同的利益,又有共同的敌人。
区仔笑了:我有敌人吗?那你说说,我们共同的敌人是谁?
德志:您的敌人是欧阳宗翰,而我的敌人是他们全家。
区仔: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德志:这个问题可以留给时间来证明。
区仔:我先听听你想干点什么?
德志:我们可以联手把欧阳宗翰送上法庭,指正他就是谋杀区局长的凶手。
区仔:证据呢?
德志:证据是需要做的!
区仔:什么意思?
德志:我是他身边的人,这个就交给我了。
区仔将信将疑地看着德志:我没兴趣。
区仔起身就走,德志信心满满地看着他的背影。
宗仁和贺竹并排躺床上,贺竹:你的手在干什么?
宗仁:我又想你了。
贺竹:你要是再这么赖,我真让妈给我们分房了。
宗仁懊恼地:没天理了,和自己老婆睡觉都成罪过了。
贺竹:好老公,再忍忍,等胎儿坐稳了,我全由着你。
宗仁径自下床。
贺竹:你去哪呀?
宗仁:找妈去分房!你不分我都要分!
贺竹:瞧你那点出息。
欲望这东西,就像蚊子叮的脓胞,越是关注它,反应就越厉害,越挠越痒。
宗仁心烦意乱地从碉楼里晃出来,被蹲在门口的德志叫住:这么晚了,二少爷还出门?
宗仁:出门?我倒是想,我去哪啊?出来透口气罢了。你怎么在这猫着?店里不用盘点了?
德志不无消极地:有大少爷在呐,我不就腾出来了嘛。
宗仁:看来咱们都成了不受欢迎的人了。
德志:这话诧异,二少奶奶不知多宝贝您呐。这不,马上要给您添丁了,恭喜。
宗仁:我这人啊,总是走背字,属于敬人人闭眼,拜佛佛转身的命。这回也不知哪柱香烧对了,突然顺起来了,可顺的偏不是时候,这刚尝到点娶媳妇的甜头,生生的就给断了,都是血肉之躯,这不在惩罚我吗?
德志:二爷原来是为这事不痛快,那太简单了。
宗仁:你有好主意?
德志:爷们有问题解决问题就是了。
宗仁:怎么解决?
德志:这种事不能说,只能做。
宗仁:你是要带我去那种地方?
德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宗仁:俗话说,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我还是惜命要紧。
德志:钱还是催命小鬼呐,也不见得我们哪个就短命了。不是我说您,是个男人各种场面、人物你都得经见经见!要不整日缩手缩脚,跟个雏似的,让人瞧不起。咱们又不是扎在里面不出来了,用你们文人的话,偶意为之。
宗仁:你这都是跟谁学的?
德志:不瞒您说,还是几年前陪大少爷去场子开的眼…
宗仁惊得嘴张得老大:大哥也去过那种地方?
德志意味深长地一笑:到时候你自己打听就是了。
正说着,宗翰和老纪从远处走来。
两人谈得很投入,走至门口,宗翰才发现他们:你们怎么站在这,准备出门?
德志:没有,都想出来透口气,刚好撞见了。
宗翰和老纪相继进了碉楼。
倏然,宗翰又伸出头来叮嘱德志:不许带他乱跑!记住!
德志连忙点头:当然,当然。
望着宗翰消失的背影,反倒让宗仁不再犹豫了:去,就去,马上就去!
德志:我可刚答应大少爷,这不让我做辣吗?
宗仁:有事算我的,你只管带我去。
德志:您可想好了。
宗仁:少罗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