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底线
慕容嘲谎2017-07-05 00:302,166

  这一晃的十年,赵四颇有点显旧,他萎在椅子里,声音不高:这么说,澳门那边都搞掂了。

  高先生:基本搞掂了,还有几个看场子的人要物色。我准备明天就过去。

  赵四:广州的那个当铺,你打算怎么办?

  高先生:其实就是赚个吆喝,已经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了。但是伙计,我已经用惯手了,准备带走。其它的事,以后再说,说不定能派上什么用场。

  赵四:也好,你脑子比我够用。

  高先生:哪里!我这就走。您还可以打个盹。

  赵四:不睡了。年龄大了,觉也睡不踏实了,总算计着时间,浪费不得了。

  高先生起身:什么话?您还早着呢。

  赵四摆手:走吧。

  高先生:您歇着。

  穆襄理下班推门进屋,屋子很暗且烟雾缭绕,唯有中间的一张麻将台上面开着一盏泛着橘红光芒的灯,穆太太和一群太太正在搓麻将。

  穆太太的两只手都很忙,一只摸牌,一只举着烟: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晚饭马上就好。

  其他的人纷纷跟他打招呼:穆先生回来了。

  穆襄理勉强地应酬了几声。

  穆太太(用上海话):就完了,已经是北风圈了。

  穆襄理挂好外套,站在了穆太太身后,看着太太打牌。

  穆太太摸了一颗牌,大拇指一搓是“白板”,于是不紧不慢地单手推牌:“自摸白板,混一色,和了”。她朝穆襄理示意“来,给你打两把。”

  穆襄理:我可不会。

  众人洗着牌,台面上一只只戒指在灯光的照耀下也较着劲。

  太太甲:不怕的,今天穆太太已经拿了我们好些钱去了,我们正想找人换了她呢。

  太太乙:对,换手如换刀。

  穆襄理赶忙:我真的不玩,我挺累的。

  穆太太:“别难为他了,他向来不好这些的”。然后大声用上海话喊道“刘妈,先生回来了,快放洗澡水。”

  穆襄理也就借由子撤了。

  卫生间里满是蒸气,水龙头被拧开,穆襄理把雾气腾腾的眼镜放在龙头下冲,毛巾递了过来,穆襄理并不理会,扯下另一条毛巾,擦着眼镜。

  穆太太:生气了?刚才不还好好的么?

  穆襄理戴上眼镜,用袖口擦着镜子里的雾气,对着镜子梳头:刚才有外人在,我给留你面子。

  穆太太:我晓得的。

  穆襄理:我向来不主张赌博,而且是在自己家里设局,成什么样子么?再说,水啊,电啊,白给的。现在挣点钱多难!

  穆太太:其实我搓这个麻将,能有多少输赢?这个年头,即使你闲呆在家里也是要钱的。更何况我们开台,是要抽出水电费的,其实咱们还赚了呢。

  穆襄理:我才不稀罕这些小钱呢,我只是希望,家有个家的样子。

  穆太太撒娇地拉着他的胳膊摇晃:平时我并没有影响你么,只是今天我手气太旺,老是下不了庄,结果就耽搁了。你知道我今天赢了多少?

  穆襄理放下梳子,出了卫生间门。

  穆太太跟了出来:我赢了八块,够你们银行的录事干半个月的吧?

  穆襄理在客厅坐下:还说没有多少输赢,瞧瞧,多吓人!

  穆太太站在他身后捏着背:惠宽,我最近老是琢磨一件事。

  穆襄理闭着眼享受。

  穆太太:和我搓麻将的这些人,尽是些有钱人的太太,她们成天嘴里说着,买什么,卖什么,隔两天就说赚了多少钱,真是让人看着眼热,据说是有内部信息的。

  穆襄理慢慢睁开眼。

  穆太太:所以我就想啊,下次我也跟着她们学学炒股票,说不定也能发点财。

  穆襄理沉吟了半晌:哼,哼,有点意思。

  穆太太搡着他:有点意思是什么意思,你说呀。

  古风堂茶庄的伙计们照例围成长方形,由郭掌柜报着数,打着珠算。

  郭掌柜:打六百八十四啊,打七十五块八啊,打六块两毛三啊…

  一只笨拙的手,忙乱地拨着算珠,不一会就跟不上趟儿了。

  宗翰焦躁的表情,索性把算珠全部拨乱了。

  老纪笑着从他身后走上来: 很快就会熟的。

  宗翰:恐怕我不是这个材料。

  老纪:哪有人生来就会打算盘的。

  宗翰:难道做茶叶生意还非得从打算盘开始。

  老纪:那倒不一定,可做一行就得象一行,既然做生意,就应该有个生意人的样。

  宗翰想想也对,又开始跟着打了起来。

  郭掌柜:一百五十三啊,停!

  珠算声戛然而止。

  郭掌柜:报数?

  伙计们同声:三千九百二十五块三毛。

  郭掌柜点点头,又望向宗翰。

  宗翰无奈地耸耸肩,摊开双手。

  郭掌柜:散!

  伙计们各自散开。

  高先生带着墨镜,把帽檐压得很低,匆匆地进了大兴和茶庄。

  他把帽子往柜台上一扣,摘了墨镜,赵四才认出他:你怎么从澳门回来了?还来茶庄,会被人注意的。

  高先生:我刚从您家里出来,说您在这,我就找来了。

  赵四:有什么急事?

  高先生:您最近从闽东进了批茶叶是吧?

  赵四:是啊。

  高先生焦急地:是我的一个朋友的货,他说好不容易才脱手的这批货,是次品,而且严重过期。

  赵四:我知道,我做了这么多年的茶叶,不用尝,闻一闻我心里就全有数了。

  高先生:那您还买了?

  赵四:买了,便宜啊。

  高先生:可您打算怎么处理啊?

  赵四:出口啊。

  高先生:出口?这种劣质茶叶怎么能出口呢?

  赵四:茶叶最容易串味,你只要多掺些好茶,味就正了。

  高先生:可成色还有区别。

  赵四:染色啊!

  高先生:染色?这怎么行?

  赵四笑笑:又喝不死人,有什么关系。好了,说多了你也不懂,你还是把澳门那摊搞好就行了。

  一丝愁云爬上高先生的眉心。

继续阅读:第二十七章 情愫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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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窑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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