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多多听得一脸懵，伸手掏掏自己的耳朵，很怀疑她出现了幻听：“你刚才说啥？要我打回来？”
顾之卿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真的？”她面露狐疑。
“……嗯。”
一个字却让钱多多的眼睛瞬间放亮，一下子屁股也不疼了，心里也不气了，整个人仿佛满血复活了一样，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树枝，朝上首的木椅一指：“站过去。”
顾之卿眉心一跳，迟疑着没有动。
“啪”
树枝轻轻抽打上他的大腿。
“快点！”
峻拔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神色复杂的看着她，良久，才认命的走到木椅前。点墨般的黑眸静静朝她看来，无声问：可以了吗？
钱多多憋着笑，故意板下脸说：“看我干嘛？懂什么叫自觉吗？赶紧的，自己做好挨打前的准备工作。你又不是蛤蟆，非得我戳你一下，给你下一个口令，你才肯动吗？”
顾之卿本就冷沉的面色，这一秒彻底黑透了，眉宇间染上一层薄怒。
见状，钱多多貌似不屑地撇撇嘴：“那句话咋说来着？宁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那张嘴。这话我以前还不信，现在看来，还真有些道理。某些人嘴上说得多好听呀，什么我错了，对不起，你打我一顿出气吧。结果呢？也就是说说而已，我这还没正儿八经下手打呢，某些人就原形毕露了。”
被宽袖拢着的手掌猛然攥紧，他深吸一口气勉力忍住心中的怒意：“你要我如何？”
“很简单，如果你真心想让我消气，那你现在就转过去趴好。”
她说什么？趴好？
顾之卿瞳孔一缩，满眼惊愕的看着她。
“怎么，不乐意了？要我揍你出气，这话是你自己说的吧？我动手前还给你时间让你做准备工作，你对我动手的时候，有这么好心吗？没有！”她自顾自给出了答案，没好气的埋怨：“你连招呼都没打一声，说摔就摔。我现在身上还疼呢。”
说着，她伸手绕到背后揉了揉自己的小屁股。一边揉搓嘴里一边发出轻嘶，那声音仿佛在提醒顾之卿，他曾在她身上做过怎样的暴行。
顾之卿紧抿着嘴唇，沉默了半响后，终于动了。
身体缓慢地背过去，随后又顿了一下。
“趴啊。”
难掩激动的催促声从他背后传来，顾之卿蓦地闭上眼，重重吐出一口气，而后，笔挺如松的背脊一点点折弯下去，两只手撑住木椅的扶手。
“再下去点，这里，”树枝啪地轻抽在他的臀上，“抬起来。”
顾之卿浑身一震，心里涌上一股强烈的羞耻感。冠玉般白皙的脸庞一片爆红，他刷地直起身，反手扣住钱多多的手腕，咬牙切齿道：“你莫要得寸进尺！”
钱多多愣了愣，眉梢一挑，直接迎上他满是羞怒的眼眸：“我今儿个就是得寸进尺咋滴了？你抬还是不抬？”
“你！”顾之卿气到语结。
“我咋样？”她昂着头，气势汹汹的反问，“你家暴我那么多次，我现在只是让你撅下屁股，被我惩罚一下下而已。这要求很过分吗？比起你以前把我从天上扔到马车里，又故意害我被颠到吐。各种抱我又把我摔地上，还把我像沙包一样扔在马背上，折腾得我半条命都没了的行为，我这点要求已经很轻了好嘛？”
听到这话，顾之卿脑海中如默剧一般闪过当时的画面。
心中翻涌的怒气像是被针戳破的气球，一泄无踪，他沉默地松开手，绕过钱多多径直走出前厅。
“全都退下，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进前院。”
“啊？”院子里正在打扫的下人，被这道命令砸懵了。
“退下！”顾之卿的语气徒然一重。
他们打了个机灵，逃也似的向后院跑去。
眨眼的功夫，整个院子彻底空了下来。
顾之卿这才转身走进门，亲手将房门合上，绷着脸走到木椅前，如她所愿的摆出了一个极其羞耻的姿势。
“噗——”钱多多没忍住喷笑出声。
“还不动手？”顾之卿闭着眼睛低吼道，一张脸又红又烫。
这辈子他就没这么丢脸过，只要想到此时的自己是以何种形象被她看见，他就羞愤欲死。
身体绷得很紧，甚至在微微发抖，连带着外衫也几不可查的颤动起来。
看到这一幕，钱多多忽然没了玩闹的心情，笑容一点点淡了下去。
这个人真的很在乎她，在乎到可以为了她放弃自己的尊严……
心头忽地泛起一阵酸意，扔开树枝，握住他僵硬的胳膊：“好啦，我和你开玩笑的。快点起来啦。腰弯这么深，你不嫌酸啊？”
顾之卿面上一怔，她未曾想过真的要对他动手？仅仅是同他闹着玩的？那他方才……
想起自己刚才做的蠢事，他额头上猛地凸起一条青筋，扬手甩开她的爪子，脚下一踏，闪电般夺门而出。
刚走进府门以顾贤为首的护卫，只看到一抹白影从眼前闪过，齐齐一愣。
“那是主子吗？”
“府中除了主子，无人再穿白衫，应当是他没错。”
“可主子方才的样子，怎么看着那么像……”落荒而逃啊。
因着这话实在有损自家主子的威严，护卫默默咽了下去。但他的意思，其他人却是接收到了。
这种感觉不止他有，他们也有，可他们又想不明白，什么事什么人能够让自家主子仓皇逃走。
钱多多追出门的时候，恰巧看见不远处满脸不解的护卫，脚步顿时一转，冲他们走过来：“忙完了？”
顾贤当即敛去面上的异色，恭敬地拱手：“是，昨夜属下等与守备军一道在城内搜捕残党，如今搜捕出的乱党已被打入了天牢，只等朝廷发落。属下们完成了任务，特地回来向主子复命。此外……”
他顿了下，神色忽然变得沉重起来：“回府的路上，义庄那边传来口信，收敛的尸体经过一夜的查证，基本上确定了所有阵亡之人的身份。府上不少护卫也在其中，义庄那边要主子尽快前去领回尸首。”
钱多多神情一肃：“我这就去把这事告诉他，你们先去歇息吧，忙了一夜，大家伙都累坏了。”
“多谢夫人关心，属下们不累。”顾贤谢绝了她的好意，“属下们想同主子一起，去接他们回家。”
他的声音控制不住的轻颤着，说到回家时，眼眶更是红了一片。
那无法说出口的悲痛，此刻皆尽写在他们的脸上。
钱多多眸光暗了暗，伸手拍了下顾贤的肩膀：“好，我们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