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娘。”春娘吓得一把抓住钱多多的衣袖:“如意楼是最后一个!”
“我听见了。”她啪嗒一声将那竹签掰断。
“……”姑娘的表情好口怕!
“哼,连老天都看不惯某些人小人得志呢。”牡丹身边的丫鬟以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这个某些人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钱多多一个正眼也没扔给她,转身就走。
丫鬟已经做好了和她唇枪舌剑的准备,可她如此反应,登时让她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分外憋屈。
醉仙坊的姑娘们学着钱多多的样子,昂首挺胸离开此处。
等走远了,阿绿才手无足措的问:“现在该怎么办呀?后边的表演那么多,谢幕的又是如意楼。等她们表演完,谁还能记得咱们演了些什么?”
“别怕,都给我沉住气了。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不能乱了阵脚。”钱多多沉声道。
那泰山崩于前仍面不改色的镇定,霎时间感染了所有人。
她定眼看着她们,一字一字说:“记得昨日排练时,我说过什么吗?在台下,你们是普通人,可只要上了舞台,你们就是第一!是最强!看看她们。”
她横手指向不远处的青楼人:“看到她们的表情了吗?知道她们现在在想什么吗?”
姑娘们憋红了脸,用力点头。
看到了,那一双双奚落、讽刺、看笑话的眼睛,她们全都看到了!
“她们以为我们输定了,以为一个小小的出场顺序,就能掩盖我们的实力。”钱多多勾起一抹凶残的笑,胸口震出两个中气十足的字来:“放屁!”
姑娘们被这粗鲁的话砸懵了,须臾,一股灼热的气流猛地在胸腔炸开。
“我们不止要赢,还要赢得风光,赢得漂亮!用实力狠狠扇她们的耳光!”
第一个登场又如何?正面刚,她不怂!
话,掷地有声。
姑娘们的呼吸越发急促,眼中的火光也越来越盛。
负责叫号的士兵走过来,不耐烦的催促道:“磨蹭啥呢?快点上台表……”
话戛然一止,他错愕地看着这一张张满怀杀气的脸。
“……”这帮女人受什么刺激了?怎的一个个跟嗷嗷叫的狼崽子似的?
领头狼钱多多大手一挥:“去吧!让她们知道……”
群狼齐呼:“我们是最强的!”
突然爆发的吼声,吓得士兵腿肚子打颤。
看台上,顾之卿亦被这方的动静吸引了目光。
“最强?”顾贤嗤笑一声,不屑道:“话太满,她们也不怕闪了舌头。”
“哈哈哈,本官倒是颇为喜欢这帮女人的气势。”锡兰国使臣仰头大笑,“像我锡兰国的女人。”
顾之卿眸色轻闪,这便是她的目的么?先声夺人,换取使臣的好感,以扭转不利的局面?
他淡淡地开口:“这世上,外强中干之人太多,大人莫要先入为主,免得一会儿大失所望。”
“顾家主说得在理。”使臣点点头,但面上仍存着几分期待。
姑娘们并未直接上场,而是去了场馆东北角。那里放着各家青楼表演时要用的装备,在一堆乐器之中,一套舞狮服显得格外扎眼。
“她们在做什么?”使臣好奇地朝下方伸长脖子,没等看清楚呢,只听一声锣响,一抹红影刷地跃上舞台,她手中用竹竿挑着一个红金绣球。身后,一只体形魁梧的白狮一跃而上,穷追不舍。
鼓声混入其中,拉开了追逐战的序幕。
狮扑,人躲。
每一次惊险的躲闪,都能引来台上台下一阵惊呼,每当引球的女子利落地避开,惊呼便化作声声喝彩。
“好!”使臣激动地叫道。
话音一落,引球的女人便将绣球往上空抛起。
背后雄狮拔地高跃,狮口大张,稳稳将绣球接住。
服装内,醉仙坊的姑娘叠起了三层罗汉,撑起狮身。
“刷!”
绣球的红结闻声散开,一条宽带垂直落下。
宽带底纹乃是齐国、锡兰国两国皇室旗帜。
此带一出,角斗场内鸦雀无声。
半响,一声咆哮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你们好大的狗胆!竟然敢乱用天家用旗!”张木蓦地站起身,脸上怒意纵横。
钱多多熟络地跪了下去,朗声道:“此旗乃两国皇室旗帜不假,两面旗各占一半,但旗上花纹却在正中交汇。张大人可知,醉仙坊为何有这等安排?”
张木冷哼一声,刚想治她大不敬之罪,钱多多却自顾自给出了答案:“因为这是一种象征!”
象征……么?
顾之卿瞳孔微缩,目光猛地投向那面旗帜。
须臾,他便了然了钱多多的用意:“呵,这女人果真会投机取巧。”
“主子?”顾贤一脸疑惑。
“我们都小觑她了,此等手笔之下,再无任何一间青楼能赢过醉仙坊。”顾之卿的语气极冷,且说得分外笃定。
顾贤依旧是满心的不解,正欲询问缘由,却听见钱多多的声音响起:“此旗是两国和平的象征,寓意着两国世代交好,情同手足。”
说完,她霍地抬起头,目光锐利逼人:“敢问张大人,这样一面旗,草民当真错用了吗?”
张木的脸色格外精彩,错?他若敢说错,那便是破坏两国关系的大罪!
正当他不知如何回应之际,锡兰国使臣开口道:“说得好!”
他雄伟的身躯缓缓站起来,笑道:“此物甚合本官心意。之后的表演不必看了,就算再看下去,也不可能有比你们更好的出现。”
雾草!这么爽快真的好吗?
钱多多乐得不行,但面上却是一副为难的样子:“这……不太好吧?毕竟是公平竞争,您若只看了醉仙坊的表演,便选出合作者,恐怕会惹人非议。”
“在场有哪间青楼自认为比得过醉仙坊?”使臣看着下方的女人们,朗声问道。
“姑娘!”丫鬟拽了拽牡丹的衣袖。
她面纱后的容颜冷若冰霜,脚下一动,正要站出来。
突然,她看见了看台高处对着自己摇头示意的顾贤。
“……”这是大人的意思?
牡丹不可置信地望向顾之卿,虽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他没有任何指示的样子,分明是一种默许,默许顾贤阻挠自己。
难道在主子心里,她精心筹备的表演,会输给秦欢吗?
牡丹狠狠咬住下唇,浓浓的不甘充斥在她的胸口。
哟,如意楼竟然没有表态?
钱多多有些吃惊,可转念她就回过味儿了。
多半是这帮人知道,她们准备的表演无法战胜醉仙坊,所以,为了不出丑,砸了第一楼的招牌,于是就在这儿装死了。
可惜,她偏不让她们如愿。
钱多多眼中闪过一道恶趣味的暗芒,她清清喉咙,开口道:“大人,您这样说,大家伙哪敢站出来与醉仙坊比呀?若是她们输了,岂不落得个不自量力的名声?不如这样,就从各间青楼中选一间名气最大、实力最强的出来,与醉仙坊正面交手。如此一来,既能彰显本次比赛的公正,又可令人信服。”
使臣想了想,点头道:“准了。”
“那各位管事儿的意见呢?”钱多多复又转头看向这些老鸨。
她们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醉仙坊极具震撼的舞狮表演,凭她们,根本不可能赢得了。与其丢人现眼,倒不如作壁上观。
“如意楼乃是帝都第一个青楼,由贵楼作为代表,相信不会有谁不服。”钱多多眉眼弯弯地看着牡丹,“小女子对贵楼的歌舞也是慕名许久,这次终于有机会,能够领教、切磋一番了。”
牡丹宽袖下的手握得死紧,却迟迟没有表态。
她不说话,她身后的一众姑娘亦不敢随便开口。
见状,钱多多佯装惊讶,道:“诸位为何如此?难道是怕了?”
“嘣”
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断开。
牡丹蓦然抬首,迎上她挑衅的目光,冷声道:“你既点了名,如意楼怎可怯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