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钱多多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谦逊且有礼：“请。”
牡丹当即向身后的舞娘递了个眼色，立刻就有四人走出来，准备登台。
如意楼所备的歌舞，乃是齐国享有盛誉的水袖舞，表演的舞姬个个身段曼妙，长袖挥舞之间，自有一股柔美、优雅。
哪怕钱多多对牡丹各种不爽，也不得不摸着良心承认，这舞够惊艳，够上档次。
可惜，她已经用旗帜将表演的性质升华到两国友谊的层面，纵使如意楼的歌舞再好，也没有赢的可能。
这个道理她懂，顾之卿也懂。
表演结束，使臣很给面儿地鼓了几下掌：“不愧是齐国第一青楼，着实让本官开了回眼。”
牡丹面色一喜，得意之情尚未升起，却听使臣说：“醉仙坊管事儿的。”
“草民在。”钱多多行了个礼。
“看完她们的歌舞，你有何高见啊？”使臣乐呵呵问道。
这话一出，牡丹的表情登时僵硬了。
“这个嘛，从完整度、观赏度等方面来看，的确称得上完美。”钱多多给出了诚恳的评价。
顾之卿心下一怔，狐疑地看着她。
而场内所有人亦如他一样，朝钱多多行注目礼。
下一秒，她话锋突变：“只不过……”
“不过什么？”牡丹沉声道，“此舞乃如意楼得意之作，凡见过之人，莫不是拍案叫绝。难不成这么多人都未看出有何不妥，你却瞧出来了？”
钱多多赶忙罢罢手：“我可没说这种话。只是这表演虽精妙绝伦，但也存在着小小的问题。”
“……愿闻其详。”她倒要看看这女人能说出什么东西。
钱多多故作无奈的说：“我本是不想说的，可牡丹姑娘诚心问了，我也只能从命。”
“……”她什么时候表现过不想说的想法了？
牡丹压着火，冷冷盯着她。
钱多多咳嗽了一下，摆出指点江山的架势，缓缓开口：“此舞不论是动作，还是配乐，都太过于柔静，力量不够，与马戏团热闹、宏大的表演放在一块儿，便会显得格格不入。”
“刚柔并济，一静一动，乃天作之合。”牡丹不甘示弱地反驳道。
“你是打算将这支舞安插在哪个环节呢？”钱多多斜睨了她一眼：“作为开场和压轴？”
她摇摇头：“若是前者，前一刻尚还沉浸在优美歌舞中的贵人们，恐怕没这么快能脱离这种氛围，这会直接导致贵人们无法集中精力欣赏锡兰国的表演。若是后者，水袖舞气势不足，根本就镇不住场。又或者，您打算在马戏团演出途中，表演歌舞？”
钱多多啧了一声：“不说这样做会不会令群兽分心，扰乱马戏团正常的演出。便是不出意外，一边是群兽表演，一边则是舞袖弄姿，这画面，未免有点儿太美了。”
随着她的讲述，众人脑海中不禁也浮现了同样的画面，确实是十分违合。
“所以，有问题的不是歌舞本身，而是不合适。我这样解释，姑娘可听明白了？如果不明白，我不介意再重头解释一遍。”钱多多嘴角的笑加深几许，意味深长道，“直到姑娘听懂为止。”
这女人……
牡丹眉目间染上一层戾气。
“胜负已分，使臣大人可以宣布结果了。”一道冷冽又富有磁性的声音，从看台上幽幽飘下来。
钱多多眉头一皱，她还没享受够实力碾压牡丹的滋味呢，这货就急吼吼想要帮她解围了？
那刚有所回升的好感值，瞬间又降落回去。
“顾大人。”她笑吟吟抬头，望着那抹冷漠如雪的身影，说：“牡丹姑娘并不服气，若就此宣布结果，难以服众吧？”
“她何曾说过不服？”顾之卿冷声问道。
“牡丹姑娘也没说认输啊。”钱多多摊摊手，挑衅地看着他。
“哦？”顾之卿微微凝眸，视线越过她，落在牡丹身上。
寒刃般森冷的目光，挽回了牡丹的理智。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主子明明有令，不让如意楼再搀和进来，可她竟中了秦欢的激将法，违背了主子的意愿！
牡丹慌忙垂头，说：“如意楼技不如人，自愿认输。”
“……”变脸的速度要不要这么快？
钱多多悻悻地瘪了下嘴，但很快这股子郁闷就被得胜的喜悦冲散了。
不到一个时辰，醉仙坊力压所有青楼，成功取得进宫献演机会的消息，传遍整个帝都，风光无限。
为了庆祝，钱多多特意关门歇业一晚，在楼里摆了酒席，与员工同乐。
席间，她被灌了几杯烈酒，要不是明日还得去别庄和马戏团一同排练，估计得被灌到扶墙。
“这帮家伙。”钱多多借着尿遁离开大堂，边往房间走，边碎碎念道：“明儿个要是爬不起来，看我怎么收拾她们。”
这该死的身体也太废材了，几杯酒而已，竟然喝得她脑袋发懵。
她甩甩头，一把推开房门，人刚走进去，一道冷风迎面刮来。
“哐当”
门重重关上，一簇烛光无声亮起，映照出那挺身而立的素白身影。
卧槽！又是他！
钱多多脑子里立马浮现了秋后算账四个大字，她脸上的迷离之色更甚，喃喃低语道：“你是谁啊？这是哪儿啊？咦？我不是在楼里陪姑娘们饮酒吗？酒呢？”
说着，她踉踉跄跄地转身，准备夺门而逃。
“我要酒，酒。”
一边念叨，她的手一边搭上木门，就在用力拉开的一瞬间，背后寒风逼近，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擦过她的左侧，稳稳摁在了房门上。
完蛋了……
一滴冷汗从她脑门上滑落下来，她不死心地继续嚷嚷：“这门怎么打不开呀，坏掉了吗？外边有人没有，快帮我开门！我要喝酒！拿酒来！”
“醉了？”顾之卿偏头看着她微醺的侧脸，讥笑道：“无妨，我知一办法可令人瞬间醒酒。”
说着，他的手利落地伸向钱多多的后领。
她果断朝旁边跳开：“不，不用了。奴家已经醒得不能再醒了。”
“醒得这么快？”顾之卿冰封的轮廓上，写着‘不信’二字。
“奴家刚才还晕乎乎的呢，可当您犹如天籁一般美妙、动听的声音出现之时，奴家就好像受到了佛光的普渡、洗礼，一下子酒意全效。”钱多多说得特诚恳，说完，她难为情地低下头，“或，或许是因为奴家早就把您的一切记在了骨子里，哪怕喝得再醉，只要您的声音，您的气息出现，奴家的神志就会本能地复苏。”
顾之卿心头一阵恶寒，嫌恶地退开几步：“闭嘴。再让我听到一句不着调之言，我便杀了你。”
钱多多立马在唇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见此，顾之卿冷沉的气息方才有所缓和：“今日白天……”
来了来了！他肯定是为白天自己落了如意楼的面子，当众打了牡丹的脸，开始兴师问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