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入别庄,楚煜清只陪着林风眠在隔断前看了一会儿,就独自进了后厨。
这个时候,收到林风眠请帖的国子监同学和几位博士都陆陆续续来了,林风眠一边嘟嚷着:“我家大美人就是太不知道争取。”边笑着去迎接他们,并有意无意炫耀起了楚煜清的好来,引得言落晨都忍不住好奇起来。
梅君笙在一边看着,再想想自己那位温柔羞怯的未婚妻,不由有些失落——他也想要这样一位热情似火又一心一意为自己着想的女子当未婚妻啊!真羡慕煜清!
楚秋鸣正在和大家炫耀后院的大毛球们,经过两天的休养,它们虽说还没有完全恢复,但精神状态和身体情况,已远非被囚禁时候可比,这让大家都十分开心。
林风眠在隔断的窗户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那只即将临盆的母狼,又见楚煜清从厨房出来,连忙笑着把他拉到人群中来,把他介绍给大家。
言落晨对林风眠招了招手,让其他人和楚煜清各自去玩,自己转身就走。
林风眠用眼神警告大家不准欺负楚煜清,才跟着言落晨到了略僻静一点的位置,笑着问道:“干嘛呀落晨姐?马上就要上膳了,有几道主菜是煜清做的呢。”
言落晨不着痕迹地左右看看,突然挽住林风眠的脖子,低声快速道:“你真的知道那个楚煜清是什么人啊?他四年前也算是名动京华,可是短短半年的时间,就被弹压得一点声儿都没有了。这样的人,你真的要帮吗?”
“形象,形象要紧啊,落晨姐。”林风眠被她拉得踉跄,连忙抱住她的腰,小声笑道,“四年前我在川陕游学呢,哪会知道这个啊。”
言落晨微微皱眉:“你知道的,我最不喜欢别人逃避我的问题,你到底想怎么样,快点说!”面对不相干的人,老娘是一句非必要的话都不愿意讲,愿意和你唠叨是你的福分,你到底知不知道啊臭丫头!
林风眠讨好地笑着:“我想帮他呀。你是不知道,我之前也去了好几次恒王府了,甚至还见过了恒王殿下,但我从未见过煜清,这不是很可笑吗?煜清怎么都不可能比恒王要忙吧?他要不是在府中被限制了自由,要不就是有什么原因让他不愿意在人前走动。”
说到这里,林风眠的语气已经有点不好了,态度不自觉强硬起来:“我不管是什么原因,现在他是我的人了,我没办法时时刻刻护着他,那就只能多给他一些帮助了。”
虽说现在看不出来,但那小子不像是省油的灯。不过这丫头已经没有脑子了,也不必和她说这些。言落晨微微挑眉,满脸调笑的表情,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句:“现在他是你的人了啊……”
林风眠觉得耳朵有些热,明明该霸气回应的,但却飞快地脸红起来,结结巴巴道:“对……对啊!他……他……他迟早会同意的!”
言落晨扑哧一声笑出来,正要说什么,后厨的门打开,侍女们手里捧着食盘鱼贯而出,一阵阵霸道无比的香味瞬间席卷了整个前厅,在这一刻,众人的耳边响起了整齐划一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林风眠一脸的与有荣焉,拉着言落晨就往饭桌边跑:“这就是我家煜清做的菜!我家煜清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啦,感动死我了!嘤嘤嘤嘤……”
言落晨一脸无语地看着飞快落座的林风眠,低声咳嗽了一声,重新摆出为人师长的威严架势,慢条斯理地让侍女给自己盛了一碗,哺一入口,眼睛登时就亮了。
在场众人中,比言落晨矜持的基本没有,楚煜清那几道主菜上桌不久,就被大家瓜分干净,有了林风眠在一边的卖力安利,一时间对楚煜清的称赞声此起彼伏。
既然是一群文人凑在一起,总少不了吟诗作赋、比对文章,林风眠的组织能力出众,奈何文采不行,碰到这种情况,向来是只能充当观众和裁判的,但是这次不一样啊,她牢记着言落晨对楚煜清的评价,一直忍着没骚扰楚煜清,待到文会高潮,一把把试图旁观的楚煜清给推了出去。
楚煜清瞬间成了文会的焦点,楚秋鸣对楚煜清的印象难以一朝改变,但到底对他没什么恶意,率先小声道:“以立春为题,作一首诗哦。”
一个略微年长一些的公子嗤笑了一声:“这吟诗作画,可不比庖厨之技,不是谁都能掌握的。”
楚秋鸣还没说什么,林风眠立即就火了:“吃人嘴短你知不知道啊?!煜清出名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混着呢!”
言落晨十分不赞同地看了林风眠一眼,正要打圆场,那公子的朋友也跟着起哄:“谁不知道,他出名靠的是抄袭!”
林风眠愣了一下,虽然习惯性地反驳了回去,但心里却有些迟疑了——楚煜清真的抄袭了?
楚煜清却对她微微一笑,神情淡然,但其中的坚定和傲气却陡然爆发出来——这根本不是一个靠着抄袭成名的卑劣之徒会有的神情!
正好这时,一只雀鸟从不远处的荒草丛中飞来,飞过庭院的时候,似乎是被众人的声音惊了,嘴巴一张,掉下来一粒草籽,正好落在亭外一颗老桑树的枝干上。
楚煜清不去理会众人看好戏的神情,沉吟片刻,缓缓道:“鸟衔野田草,误入枯桑里。客土植危根,逢春犹不死。草木虽无情,因依尚可生。如何同枝叶,各自有枯荣。” 以物喻人,意境高深而旷达,自成风骨。没有一定的生活阅历和渊博的知识储备,绝对不可能有这样质量的出口成章。
话音落后,亭中静默了片刻,言落晨“啪啪啪”用力鼓了三次掌,不顾周围骤然爆发的叫好声,视线如有实质地停在楚煜清的身上:“你真是这么想的?”
楚煜清露出浅淡的笑容,气质温和无害,甚至是有些腼腆的:“言博士,言语苍白,日久,见人心。”
好一个日久见人心!言落晨这才露出灿烂的笑容来,用力拍了拍楚煜清的肩膀:“好小子!不负你当年的才名!以后遇上什么麻烦,只管报我的名字,在这个京华城中,大家还是会给我几分薄面的!”
言落晨话音刚落,之前还质疑楚煜清的几位公子就微微皱眉,但看看周围,自觉孤立无援,也不再说什么。
也是在这首诗过后,楚煜清才真正被这群国子监的学子接纳——就像林风眠所说的,如此有才气又厨艺惊人的美人,总不好眼睁睁地看着他受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