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落晨的脸色有点难看:“她以非常低的姿态,来请求大家帮你。”
国子监中不是没有庶子庶女,但这毕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徐姨娘这么做,让不少原本对林风眠生出了好感的人,尤其本身也是庶出的人,不免心生忌讳——若是帮助了林风眠,会不会被人说成是庶出之间的同情呢?
林风眠当然知道徐姨娘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但在别人的眼中,徐姨娘还是她的亲生母亲,她又不能指责徐姨娘什么,只能深吸一口气,尽量缓和了语气:“后来呢?”
言落晨抿嘴一笑:“后来啊,秋鸣派人把她打晕带走了。你放心,秋鸣的人做得隐蔽,别人也只以为徐姨娘是自己体力不支晕倒的。”
林风眠也跟着笑了笑,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想到了被冉思怀捡回来的那个杀手,眉头微皱:“秋鸣没有亲兵啊,谁给她的人手?”
言落晨没有想过这个,随意道:“出了沁春园的案子,恒王有点不放心,给了秋鸣一些人手,也总能理解的。”
林风眠点点头,又和言落晨说了一会儿,就目送她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楚煜清整理完前两天提审嫌疑人的卷宗之后,又来看了林风眠,林风眠立即和他确认了一下楚秋鸣身边的人手。
楚煜清想了想,十分确定道:“恒王没有给楚秋鸣分配人手。”而且,从言落晨的描述来看,那人的手段一定十分隐蔽且有效,这也不是寻常兵士能做到的。
林风眠有些意外:“但是,如果不是恒王给的人手,秋鸣不可能带在身边呀!”
楚煜清立即道:“你先别着急,等刑部的事情处理完了,我就去问问楚秋鸣。”
林风眠连忙点头,又叫道:“先等等,我把小球儿寄养在冉府了,你帮我去照顾它两天,好不好?”
“小……球儿?”楚煜清一头雾水,“什么?”
“就是你儿子啊!”林风眠有些生气,嘟着嘴道,“说好了你要和我一起养小狼崽的!但是你看你,又是受伤、又是被楚宴征威胁,你有哪一天尽过你当父亲的责任啦?”
林风眠说这话,调侃撒娇的成分更大一些,但话刚说完,两人的脸色同时变了——对于楚煜清来说,恒王不仅是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他甚至可以说是一个非常糟糕的父亲,林风眠这话说得确实不合时宜了。
“对不起……对不……喂!”林风眠根本来不及道歉,楚煜清脚步一转,急匆匆地离开了女牢,只留下林风眠一个人焦躁愧疚地在牢中转圈圈,第一次有了想要越狱的冲动。
即使心里不是很舒服,但楚煜清还是遵守了和林风眠的约定,刑部的事一结束,立即去了国子监,刚好等到下学的楚秋鸣。
在不知道楚煜清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之前,楚秋鸣出门在外基本上是无视楚煜清的,现在虽然情况要好一点,但两人见面却也没有多亲热。
见楚煜清等着自己,楚秋鸣迟疑了一下,还是摆摆手,让两位属下留在原地,自己走了过来。
楚煜清的视线落在那两个属下身上:“他们是谁?”
楚秋鸣还以为他是在关心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是父王给我的人啊,大哥都没有呢,煜清哥哥你不会介意吧?”
楚秋鸣这么说,倒是让楚煜清不能继续问下去,只能温柔地笑了笑:“事关你的安全,我当然不会介意。”顿了顿,看着楚秋鸣高兴的表情,楚煜清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和她道别之后,绕道去了冉府。
自从恒王确认了他庶子的身份之后,对他来讲,恒王府已经不再安全了,在这种情况下,把小狼崽给楚秋鸣养,是最好的选择,但话到嘴边,楚煜清却无法说出口了。
罢了罢了,不过是护着一只小狼崽,自己经营这么多年,总不能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楚煜清看着嗷呜嗷呜往自己小腿上扑的小狼崽,不自觉露出真心的笑容来,被陪同他前来的冉深看见了,立即惊喜地叫着扑上来:“哎哟我去!煜清你还能笑得这么好看啊?我要是个女人,我都要爱上你了!”
冉思怀经过后花园,正好听见了这么一句,二话不说抄起袖子就要揍他:“你个臭小子啊!谁让你学这登徒子的本事的?!你要爱谁?啊?!你小子三代单传,你想爱谁?!”
冉深绕着楚煜清抱头鼠窜,只觉得自家父亲的鞋底在耳边嗖嗖带风,嗷嗷叫着求饶:“爹!爹我知道错了!爹你别在外人面前打我啊!我还要面子呢!”
事情以冉思怀的鞋底亲密接触冉深倒霉的小屁、股作为结束,冉思怀看也不看小狼崽,把两人都叫到了书房去。
关好书房的门,冉思怀又特意让府中仆从绕着书房周围一圈一圈地巡视,务必确保无人可以偷听,才低声道:“那个杀手的口供出来了,无名阁是楚宴征组建的。”
此言一出,楚煜清和冉深都震惊务必,楚煜清更是断然否定:“这不可能!”这是实话,要不是他在背后支持,楚宴征哪有本事作出这么大的死?
冉深看了他一眼,努力让自己的震惊显得更加真诚一点:“那……那无名阁的杀手之前不是还参与过地下赌场的案子吗?爹,我也看过那被害官员的尸体,杀死他们的就是无名阁特有的凶器啊!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但现在无名阁又制造了沁春园凶案,我们要是把这份口供送上去……皇上会怎么想?”
皇上肯定不会觉得,在地下赌场那个案子中,把最大的主谋放过去是他的错,为了顾全皇上的面子,也为了不牵连其他人,刑部必须一力承担这个过失——这样一来,冉思怀的尚书之位还能不能保住,实在是一个很大的悬念。
相比起两个年轻人的震惊和担忧,冉思怀要显得沉稳许多:“事实就是事实,无法掩盖。但这件事刑部不能当第一线处理的那个人。”
冉深正在沉思,楚煜清却已经反应过来了:“我们必须制造一个机会,把杀手的供词,以最自然的方式送到恒王的手上。”以恒王的性格,他自然会为刑部处理好一切。
冉思怀看着楚煜清,神情有些微妙:“煜清,不要辜负我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