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是正常的上课时间,林风眠在国子监中转了一圈,遇上了几队修习骑射的同学,但一伙人被训得汗流浃背,林风眠快速和他们寒暄了一下,无比嫌弃地避开了。
很快就到了自己的教室边上,林风眠还来不及探头进去看看,就感到后背一阵发凉,直觉往边上一让——一双修长的手几乎是擦着她的手臂过去,五指成爪,直接插入了墙体。
林风眠的冷汗立即就下来了:“谁呀?!你想干什么!”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子,一张脸十分秀气,奈何面容阴冷,看人的时候眼中没有任何温度,如同白日中行走的鬼魅一般。
他根本不理会林风眠的问话,脚步一转,林风眠只觉得眼前一花,肩膀一阵剧痛,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已经被他扣在了教室的窗台上。
“住手!”
“嗷——好疼!”
言落晨的制止声和林风眠的惨叫同时响起,楚秋鸣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来,一巴掌拍开那青年的手,手足无措地连连道歉:“风眠风眠,你没事吧?他是新来的,他不认识你,对不起对不起!”
那青年站在一边,垂下眼睑,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林风眠根本不敢去动自己的肩膀,疼得泪花都出来了,勉强安抚好楚秋鸣,转头细细打量那青年,越看越觉得眼熟,但一时半会儿的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眼神难免就显得热切了一些。
楚秋鸣简直要为好友的节操担心死了:“你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林风眠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你这么说,对得起你家煜清吗?”
楚秋鸣小声嘟嚷:“这不是因为你有前科嘛……”
这时,已经有不少同学都跑出来了,虽说见了林风眠之后的表情各不相同,但嘲讽的声音毕竟在少数,不少人都表示了关切。
言落晨眉头一皱:“都给我回来上课!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林风眠,去我房间待着!”
林风眠和同学们对视一眼,双方都灰溜溜地各自离开。
言落晨下学回来,已经接近午时了,楚秋鸣跟在她身后一起来的,但不知道是不是林风眠的错觉,总觉得她的表情透着一股子心虚。
三人一起用了午膳,林风眠还是没忍住:“你那个侍卫呢?”
楚秋鸣立即叫道:“你果然是看上人家了!你果然看上他了是不是……”
林风眠大叫一声,直接踩上凳子,怒道:“我最喜欢煜清了!我这辈子只喜欢煜清!说得够清楚了没有?!”
虽说这是茶楼的包间,但毕竟不是完全隔音的,以林风眠这音量,半个茶楼的人都该听见了。
楚秋鸣和言落晨都难得见到有人这么热情火辣地对空气表白的,面面相觑,都露出“活久见”的表情。
楚秋鸣迟疑了一下,道:“煜清哥哥的处境不好,父王似乎在逼他做什么事,你……你多关心关心他吧。”
不用她说,林风眠也知道,连忙点头,但迟疑了一下,还是道:“你还是叫那侍卫出来让我看看吧,我真觉得他很眼熟。”
楚秋鸣心里有十二万分的怀疑,但架不住林风眠催促,只能挥手让他出来,林风眠立即起身,如一个急色的登徒子一般,摸着下巴,在青年侍卫的身边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绕来绕去。
楚秋鸣简直没脸见人,正要说什么的时候,林风眠忽然冷声道:“你是杀手!”
她就说怎么觉得他那么眼熟!林风眠还记得,就是野兽运出别庄的那天,她和楚煜清一起在街上行走,有两个人从楚煜清身边走过去,因为贴得有些太近了,她不免多看了一眼,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年长的男人,分明就是后来她和冉深躲在山坡后所看见的、和楚宴征交谈的杀手,那个年轻一点的人,分明就是眼前这人的模样!
楚秋鸣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是杀手,他是暗部,父王给我的。风眠,你……你怎么这么激动啊?”
暗部的训练极其残酷,有着近乎恐怖的淘汰率,,最重要的是,他们一生只认一个主人——那是只有顶级的权贵才养得起的势力。
林风眠皱眉:“他是恒王给你的?”那么,恒王知不知道,他的暗部和自己的二儿子眉来眼去、甚至到了可以一起谋划杀害朝廷命官或是杀了他的私生子的地步?
见林风眠神情难看,楚秋鸣更加不安了,试图安慰道:“你是不是害怕了?暗部也是人啊,他不会随便杀人的。”
言落晨的视线在那青年的脸上扫过,用力拍了林风眠的肩膀一下,见她疼得龇牙咧嘴,才道:“说吧,你在想什么?想得一张脸五颜六色的,自个儿吓唬自个儿呢?”
事关恒王,你让我怎么在楚秋鸣面前说出口啊!林风眠只能自背黑锅:“我哪儿会吓唬自己啊,我不过是……”她用力憋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拉着楚秋鸣的手,“我就是对暗部感兴趣,你能不能把他借给我一天啊?”
林风眠“爱的宣言”言犹在耳,楚秋鸣实在不愿意怀疑自己好友的动机,但又不敢让楚煜清的脑袋顶上有变绿的可能,挣扎过后,还是道:“那个……我以后出来尽量都带着他,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不就能见到他了吗?”
这不一样啊!老娘是要把人拐去刑部,让冉思怀利用他坑恒王的啊!有你在,老娘敢干这事儿?
林风眠内心痛哭,面上还要做出赞同的表情:“说的也是。”
从刑部出来的第一顿午膳,林风眠吃得无比憋屈,告别了言落晨和楚秋鸣,独自一人溜溜达达回到了周武侯府,谁知还没进门,刚好就碰见了从里面结伴出来的太子殿下和林月息。
三个人相看两相厌,太子立即就皱起了眉头:“来人!给本王把道路清扫干净!”
林风眠敢怒不敢言,再加上林月息还站在一边,她可不敢小瞧自己这个姐姐拱火的能力,只能小跑着躲到一边,还不敢随便离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太子和林月息依依惜别了一刻钟,林月息才转身回来。
走到林风眠身边,林月息脚步微微一顿,笑容格外温柔:“三妹妹回来了呀,怎么也不派人来通知一声?徐姨娘……哦,瞧我这记性,徐姬虽然失宠,但你还是父亲的女儿,还是我的妹妹,这么孤零零灰溜溜地一个人回来,就算父亲不心疼,姐姐我还是会心疼的呀。”
一句话接连踩中林风眠的痛脚,这要是以前的林风眠,估计要在家门口就发疯,但现在嘛……林风眠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看得她快要维持不住柔和的笑容了,才冷冷地应了一声:“哦。”转身就走。
林月息站在原地,目瞪口呆——林风眠不该是这样的反应啊!她这是一拳打进棉花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