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晚上的时候，一脸疲惫的楚煜清才终于来到了女牢，林风眠也顾不上别的，快速把楚宴予的话告诉了他，楚煜清眉目低垂，低声应了一声，道：“冉大人决定明天公开提审你，姚双苡作为报案者，她可以参加旁听。”
林风眠点点头：“那我需要做什么？”
“你在川陕的时候，都做过什么，尤其是总督府的小姐也一起参与进来的。”楚煜清抬眼看她，“有困难吗？”
林风眠这才注意到，楚煜清的眼中满是血丝，即使在女牢昏黄的火把映照下，也能清晰地看出他面上的憔悴，立即摇头：“我没有问题。”反正那些坏事也不是我干的，我穿过来纯粹是背锅来的啊，现在只要能给我一个重新立人设的机会就好了。
顿了顿，林风眠小心地问道：“是不是恒王又逼你了？”
楚煜清勉强笑了笑：“没有。”他直接把话题转移到了明天在公开审问中的环节安排，林风眠虽然担心他，但苦于无从下手，只能随着他转移了话题。
从女牢中出来的时候，宵禁时间已经过了，好在楚煜清有刑部的公牌，倒也顺利地回到了恒王府自己的院子中。
即使已经被恒王承认了庶子的身份，楚煜清院中的仆从也并未增添，恒王说得明白，只有楚煜清达到了他的要求，他才有资格提要求。
楚煜清给自己倒了杯水，再转身的时候，幽冥娘子如鬼魅一般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座位上，依旧是娇俏少女的声音：“主子，甲一确实已经失踪，但我们的人不能确定他是否已经身亡。”
甲一，就是楚宴征暗部的首领，也是楚煜清暗中培养起来的、最好的潜伏对象之一，他在引诱楚宴征犯下沁春园凶案之后，本来就准备假死撤离了，没想到却在撤离之前，遭到了暗杀，至今生死不知。
楚煜清今天凌晨才得到这个消息，立即就做了最坏的打算，一直忙到刚才，才抽空去看了林风眠，没想到这一趟倒是收获了一个极其有用的消息。
楚煜清把楚宴予对林风眠说的话，对幽冥娘子说了一遍，眉头微皱：“你觉得，楚宴予在挑衅我吗？”
幽冥娘子想了想，笑道：“依老身看来，那楚宴予不过是在虚张声势，他或许是知道什么，但暗杀甲一这种事，可不是他寻常兵士能做到的。”
楚宴予在西北军八年，在京华并没有什么强大的力量，楚宴予如果要为弟弟出气，不可能绕过恒王来对付楚煜清，但以恒王如今的态度来看，他并不知道是楚宴征如今的处境是被人陷害的。
想通了这一点，再想想楚宴予今日对林风眠说的话，楚煜清微微挑起嘴角：“所以，他不是来挑衅，而是希望让我自乱阵脚。”
幽冥娘子微微挑起嘴角，神情有些诡异：“主子，这件事或许没这么简单。”
楚煜清昨天晚上就没休息好，今天又忙了一整天，隐隐有些头疼，但听她这么说，还是尽量打起精神来，才想了一会儿，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我们有内奸？！”
幽冥娘子动了动手指，她十指纤长，指尖一点暗红，像是长期浸染血液，已经洗不去了一般：“老身也不愿这么想，但这是最大的可能。”
楚煜清捏着鼻根，皱眉沉思了一会儿，放下手来的时候，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让甲二继续搜寻甲一，你带人彻查叛徒，在处理叛徒的时候，让所有能来的人都来看看吧。”
幽冥娘子这才缓缓笑了：“老身定不负主子所托。”她的年纪大了，已经很少出现在情报的第一线，转而负责刑讯和用药，至今为止，从未失手。
得到楚煜清的首肯，幽冥娘子嘻嘻笑着，消失在房中。
几乎就在她消失的下一秒，楚煜清的房门就被人敲响，楚煜清扬声道：“进来。”
楚宴予大步踏了进来：“三弟，大哥见你这院子还亮着，就来看看你。不会不欢迎吧？”
楚宴予在西北有儒将的称呼，笑起来爽朗大气，让人难以拒绝。
楚煜清也没有要拒绝的意思，笑着往边上让了让：“大少爷快请进。”
楚宴予拍了拍他的肩膀，板着脸道：“还叫‘大少爷’？该改了！”
楚煜清笑而不语，为他倒了一杯茶之后，笑道：“二少爷走的时候，我也去送行了，想来王府中是有一段时间不能全家团聚了。”我暂时动不了你，只能给楚宴征找点麻烦了。
楚宴予也不强求，毫不在意地一笑：“宴征那小子太过莽撞，又轻信，总该让他得点教训才好。倒是三弟你身上的伤还没好，我听说你这几日还到处串门，身上的伤可还痛？”那杀手真是可惜，只差一点，就能让你永远都不会痛了。
楚煜清笑得越发温柔和善：“这倒是还好，这几日出门都有轿子接送，倒是没有牵扯到伤口。”不管你想不想承认，我现在的身份，确实是今非昔比了。
楚宴予道：“这是应该的。”顿了顿，他又笑道，“不过宴征就没有你这么好运了，他昨天才杀了几个叛徒，那些人为了保命，什么人都敢攀咬，让宴征好一番头疼。”
如果没有幽冥娘子的提醒，楚煜清这会儿或许还会有些失态，但现在嘛……楚煜清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担心：“二少爷自己没事吧？”
楚宴予盯着他，半晌，才展颜一笑：“宴征吉人自有天相，当然没事，就是有一个叛徒逃脱了，不过没关系，他身上中了毒，想来也是挨不了几日的。好了，时辰也不早了，大哥就不打扰你了。”
楚煜清恭恭敬敬地把楚宴予送出门去，坐在桌边沉思了半晌，快速提笔写了一张纸条，在窗沿上按照顺序敲了敲，很快就有一只白色长毛金碧双瞳的小猫跑了过来，他笑着揉了揉小猫的脖子，把纸条塞进小猫的项圈中，重新把那只小猫放回了浓郁的夜色中。
“楚宴予，我们就来比一比，到底是谁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