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说过,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那么究竟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九歌在梦中,便有这么如此虚幻、难辨真假的感觉。
她梦见自己在大火之中痛哭,梦见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天上有时是炙热的阳光,有时是刺骨的冰风,或是冒出了滚滚的浓烟,让她不能呼吸。
而远处站着一个纤瘦的背影,穿着破烂的、火红色的嫁衣,信步在一片桃林之中。
那女子回头,没有五官,不知从哪儿发出来的声音,说着,“我就是你,你亦是我。”……
次日,公鸡吆喝了第一声亮嗓子。
九歌从床榻上翻滚下来,砸到了后脑勺,彻底清醒。
摸了摸自己的后背,这寒冬天居然出了一身的汗。
愣愣做了数分钟之后,勉强恢复了精神。而她第一件事便是看了看桌上的纸张。
当拿到手后,那并没有丝毫变化的纸张让她有些失望。
门窗,周围的物件,乃至自己,都和昨夜她睡下前一般无二。
“是我猜错了?还是发生了什么?没道理啊……”
九歌苦恼地捂着脑袋,坐在地上自言自语间。
檀羽正巧提着早膳进来,看见九歌如此潇洒的坐姿有些惊吓,“小姐,你怎么了这是?”
九歌拍拍屁股起身,“没事,想事情。”
桌上摊开了两碟小菜,一锅米粥。檀羽将碗筷摆好,催着九歌吃饭。
“这些是你去厨房拿的吗?”九歌看了眼她身后,“硫火呢,没跟你一起来?”
“那个硫火和其他丫鬟们一早都走了,说是今儿个是他们乌木族的什么日子。这些个饭菜是她拿来的,我怎么可能去乌木族的厨房……”
檀羽话里带着埋怨,颇有种贫者不受嗟来之食的味道。
九歌指了指她的小脑门,“你这丫头,我们还得吃饭不是,就算要逃跑也有力气啊。”
一听逃跑二字,檀羽眼睛亮了,“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了?”
“啊,不是不是,先吃饭吧,日后再商议。”
不是她不信任檀羽,想法子放檀羽出来,也是为了更好的了解洛九歌这个人。若是她此生都逃离不了这个驱壳,檀羽的辅佐的是必要的。
若是她还有机会回到她自己的世界,就用弄清楚者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寻到根,才能找到突破。
无论出于何种目的,她并非洛九歌这件事,不可以主动告诉檀羽。
为了终结话题,九歌捧起了碗,猛嘬了口稀粥,再夹了几块咸萝卜进嘴。话说不说,乌木族人腌制咸菜的手艺确实不错。一边吃着,一边还啧啧称赞。
檀羽皱了皱眉,道,“小姐,以前不是不爱吃这些腌制的食物?”
“是吗?”九歌耸耸肩,小声嘀咕,“那你们小姐的口味倒是挺无趣的。”
用过早膳后,药膳房那边差了个丫鬟过来,说是随侍家主的大夫关于用药方面有些疑问,已经征得少主的同意,请九歌过去一趟。
九歌点头答应,准备换衣裳随丫鬟出去。
檀羽在一旁起了疑问,“小姐,你竟然答应了医治乌木族的家主?他可是将鬼洛族灭满门的罪魁祸首啊!”
“我知道。”九歌一边系着腰带一边漫不经心地解释,“鬼洛族不也是世代行医,悬壶济世吗?更何况我们现在寄人篱下,乌木长门这还算是有利用我的机会,才能免了我们的一死。如若不然,我会怎样,你会怎样,还有地牢下的那些俘虏。檀羽,你真的想看见鬼洛族人在这个世界上全部消失吗?”
这话是戳中了檀羽的内心。
虽然不是这不是九歌真正的目的,但她也是替洛九歌说的。
虎落平阳被犬欺的耻辱是不假,但是就大局来看,眼下苟且偷生要比士可杀不可辱,理智多了。
嘱咐了檀羽在屋里等她回来,九歌便随丫鬟出发。
药膳房。
几名医者拿来了药物的残渣,让九歌辨别看看有无不妥。
九歌无奈,论开方抓药她勉强可以插手,但药材实在不甚了解。只得假装闻一闻,抓一抓。
“是家主有何情况吗?”
“姑娘上次的药一服用便有效果,只是家主常年不寐,前些日子卧于病榻,总说小腹胀痛难忍,已经……”
“已经什么?”
医者低下了身子,以衣袖掩住嘴巴,“已经很久未出恭了……”
九歌翻翻白眼。
不就是便秘,还以为多大的事情。
“但你们也跟随家主多年,行医经验丰富,这个……应该不是什么大毛病吧?”
“姑娘话说的虽然没错,但是我们曾开了药让家主服用,都不见效果,有时还腹痛剧烈。”
九歌头脑风暴着,脑中搜刮着病例。
莫不是发生了肠梗阻?
如果这样那可就麻烦了,在这个医学不发达的年代,尤其是想说服这些个迂腐封建之人用肛管排气法检查治疗。
特别是对于乌木长门那种本来就不信任她的。
她总不能说,要用一根管子插//进他老爸的菊//花里?
估计管子还没插进去,她就被乌木长门给活活勒死,悬头颅于乌木府正门之上,还被扣上一定谋杀未遂的帽子。
那她的下场不是和华佗一样了吗?
这个方案肯定是不可行的。
所以九歌只能推脱,“这样吧,我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方法,待我回去细想想,再托人告知各位大夫,如何?”
“这……那只好先这样,有劳姑娘了。”
于是九歌只好告辞,回去的路上想得无不是怎么解决家主的难题。
府里今日颇为安静,除了给九歌领路的丫鬟,其余下人几乎都看不见。
想起了檀羽早上的话,九歌问,“你们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都不见人?”
丫鬟回话,“今儿个是三月初八,乌木族的谢梅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