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个字让所有人震惊,不敢相信。
檀羽呆呆地坐在原地,缓缓地摇着头。
鬼洛族最高的信仰便是族长和夫人,受族人爱戴,是他们心里最尊贵的存在,甚至这种尊贵超过了掌控苍都大陆的圣君。
可现在要他们去相信同样尊贵的鬼洛族大小姐,居然亲手杀死了族长和夫人,这就是一种世界观被彻底崩塌的感觉。
“我知道,你们一定恨我,我也恨我自己。”
九歌更加知道,如果洛九歌有朝一日可以从这个身体里重新苏醒过来,那她也一定狠毒了自己!
九歌摸了摸檀羽的脸颊,“请你们相信我,我是被逼无奈,当时的情况我没有别的选择。对不起,我让整个鬼洛族没了依靠……”
檀羽擦了擦眼泪,咬着嘴唇,“我相信小姐,以前小姐做的任何决定从来都没错过!”
“谢谢你……”
九歌叹了口气,将泪痕擦去,站起身对着所有人道,“我知道大家现在一定在想什么事情,但是千万不要给自己心理太大的负担,你们伤情很重,不可以再加重,请大家相信我,我一定想办法救大家出来!”
牢门外来了两个士兵,告知时间已到。
临走时,九歌让檀羽千万把族人都照料好,东西可以不吃,水一定要喝。等着她来解救大家。
九歌被押回了原先的小破屋,送来的饭菜她没有吃,一个人缩在床上。她的胳膊和双腿还痛得厉害,但是也没力气再给自己重新包扎。
快到日落时分,她突然从床榻上起身,缓缓挪步到门口拉开门,一个守卫拦住了她,“少主吩咐过,你不能出去。”
“你们少主可是说过,若有我想法可以着人通禀,见他一面。怎么,你不过只是区区的守卫就敢违抗你们少主的命令,我可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与他商谈,你若阻拦,后果可是由你来承担的。”
那守卫心嫩,听了这个吓唬,立刻招来了守在远处的仆从,两人耳语一番,然后仆从离去,应该是去禀告乌木长门。
九歌又道,“再麻烦你帮我一个小忙,帮我准备一盆洗澡水,还有一套干净地衣服,新旧无所谓。”
守卫狐疑地看着她,“要那些做什么?”
“我现在浑身脏兮兮的,还满身是血迹,既然是商谈要事,仪容不整是最大的忌讳,我可不能驳了你们少主的面子啊。”
这个要求不算是无礼,乌木长门也没下令虐待九歌,守卫便让两个丫鬟准备了洗澡水和干净的衣物。
九歌泡在澡盆里,腾腾的热气浮起。清水划过肌肤的伤口,有些许刺痛感。她揉着胳膊和腿上的骨伤,若有所思。
她曾经自以为医德高尚,救了无数的病人,即便也看见过人的死亡,却也从没对不起自己穿着的医生制服,以及从医学院毕业时做的宣誓。即便死了走进阎王殿,她也能理直气壮。
她从没愧对过良心。
但是这一次,九歌真正领略到了做了坏事是什么感觉。
鬼洛族人那一双双无助绝望的神情,就像当时洛九歌爹娘一般。她替这个身体的主人做了一个不可挽回的决定,毁了他们所有人的信仰。
她没办法和洛九歌交代,也没办法对自己的良心交代。
那么现在唯一的办法呢?九歌决定,她只能尽力去弥补。无论如何要替洛九歌留住这些族人的性命,保护好他们!
九歌挽起湿漉漉的发丝,将丫鬟拿来的衣服披上。这是棉质的衣裳,还算柔软,衣袖上也绣着同样的藤木图腾。
她不太会穿古人的衣裳,索性就胡乱地裹起来,看起来甚是凌乱,就连胸口都露出半截。
去通禀的人回来了,不出所料,乌木长门答应面见,并邀请她前去闲月阁。
仆从提着灯笼领着路,九歌跟在后头。现在是入夜时分,月亮当空。乌木族虽常年被冰雪覆盖,但夜晚的乌云总会散去,露出无比清晰的月光。
闲月阁是乌木长门的住屋,修葺在种满梅花的园子里。梅花花瓣落在雪地上,通过月光的映照,景色美如画。
九歌一时间看呆了,直到侍从提醒,她才回过了神。
“少主正在沐浴,你且现在外头候着,少主说了,若他得空了自然会传唤你进去。”
“哦。”
九歌答应地敷衍,她腿上有伤,走过来都是勉强,根本占不了太久,乌木长门是故意为难。
侍从告退,周围安静了下来。
九歌环顾四周,这里夜还真是不一样,没有昆虫的声音,没有泥土的气味。有的只是这雅致的美景和梅花的幽香。
只是可惜了,拥有这片园林的主人双目不见光,无法欣赏。
九歌侧耳听着屋内的动静,轻推了推门,没有上锁。自处没有守卫,看来这个少主的警惕性也不怎么样。
她悄悄走进里屋,掩上门,发现这里头很黑,没有点烛。起初以为是屋子里没人,但一展屏风后面传来了沐浴的水声,还有阵阵香味儿。
慢慢走近,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丝丝亮光,她从屏风的缝隙里隐约看见是乌木长门裸着上身坐在浴桶里。
也是,他双眼不见光,要烛火何用。
他的发丝被撩在一边的肩上,一呼一吸之间非常平稳,安静地坐在浴盆里,不知在想什么。
但即便是正在沐浴,他面上的白绫也没有摘掉。
九歌觉得奇怪,导致眼盲的方式有很多种,神经血管病变,或是角膜损伤。莫不是他是眼球直接受了损伤,伤口骇人,所以才以白绫覆盖,不敢示人?
“洛九歌,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改不了这偷摸做事的习惯,和你死去的那爹娘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