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一直觉得自己是有家人的,所以我要为了我的家人努力活下去,努力奋斗,然后在我们重聚的那一天,我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他们,我很好,他们不用担心。”苏萌说着说着,忽然哽咽了起来。
她真的,真的设想了很久很久。
设想着自己和自己的家人,朋友相聚时候的场景。
的确,郑玲的来到填补了她与朋友相聚是的场景,可是……可是家人呢?
苏萌一辈子都不可能会有那样的机会了。
一想到这个,悲伤的情绪在苏萌的胸腔里面慢慢腾升起来,最后弥漫到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僵坐在那里,靠着身边的男人,依靠着他身体所散发出来的热量来提醒自己,她还暂时活着。
“家人去世并没有那么可怕。”陆以深小声地说道。
“不可怕么?”苏萌苦笑着摇了摇头,“你的家人也全都去世了?不然你怎么知道这种感觉可不可怕呢?”
是么?
家人没有都去世,他就感受不到那种可怕的无助了吗?
陆以深的嘴角依旧勾着,可是他的眼底却是写满了伤痛。
“有时候,活着和死了是一样的。”说这话的时候,陆以深目光深渊,望向了前方的厨房。
厨房的吧台上面还摆着之前穆韦德来的时候买的啤酒,当时他们准备玩会儿游戏,然后将喝啤酒作为惩罚的,可是最后因为穆韦德有事先走的原因,所以这些啤酒一直都安静地摆在吧台上面,没有动过。
“我今天去天台的时候看到有人在上面摆了一张床垫。”陆以深微微眯起了眼睛,然后建议道,“不如我们去天台喝着啤酒看着夜空来聊这些事情。”
“看星星?”这种时候,她还有什么心情去看星星?
虽然苏萌觉得自己去天台也只有跳楼的可能,但是她还是拿起了啤酒,跟着“伊森”上了天台。
当打开天台那扇铁门的时候,苏萌忽然觉得空气一下子清新了不少。
“感觉怎么样?”陆以深握着啤酒瓶,指了指面前的那片高楼大厦。
华盛顿的夜景虽然没有纽约那样繁华,但是就这么看过去也是十分的美妙。
星光灿烂配合这灯光璀璨,在夜空之下的独特光影效果让苏萌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了不少。
陆以深拍了拍苏萌的肩膀,然后指了指前面的那张床垫。
也不知道是哪户人家把床垫摆在了这里,也不知道她们到底是要抛弃这张床垫,还是仅仅只是想要这张床垫多吸收一下天地精华而已。
总之,此时此刻,这张床垫被陆以深和苏萌征用了。
苏萌将自己完美地丢进了那张床垫,虽然这个床垫一看就十分廉价,但是躺在上面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特别是她平躺在那里,睁眼就看到了广阔的星空时,她忽然发现自己的不仅心情平静了,就连呼吸都缓和了不少。
“你知道天上有多少颗星星么?”陆以深将打开的啤酒放到了苏萌的手里,然后和她一起平躺在了床垫上。
他本来只是想要找一件事情让苏萌转移一下注意力而已,但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发现了这么美妙的景致。
“不知道。”苏萌现在脑袋空空如也,谁都不要来问她任何需要动脑子的问题。
“有和你头发一样多的星星。”说完,陆以深仰头喝了一口酒。
“哈哈!”苏萌拿起酒瓶子碰向了“伊森”手里的酒瓶子,随后大笑着一口气喝了半瓶啤酒,“你真聪明!”
“聪明么?我再聪明又怎样,那也不可能掌控我生命里面的所有事情。”陆以深苦笑着摇头。
“掌控你生命里的所有事情?”苏萌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她笑得那样的用力,笑声更是传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直到她笑得累了,笑得练练咳嗽了,她才说道,“你竟然还想掌控你生命力的所有事情,你还真是贪心!”
“贪心?你知道这世界上面什么样的人才最贪心么?”陆以深眯着眼睛道,“是那些经历过绝望的人,才最贪心!”
“绝望?”虽然苏萌仅仅只是喝了一口酒而已,可是这一口酒她喝得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如今她不仅觉得肚子特别的涨,而且连头都特别的晕,“你有我绝望吗?我不仅没有了记忆,我连家头没有,我就是一个孤家寡人,孤家寡人你懂不懂!”
“你?呵!你应该不知道,其实我有的时候还挺羡慕你们这种父母双亡的人的。”陆以深叹息着,望着茫茫夜空,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要知道,有些父母,是不配成为父母的。”
陆家二老总以为陆以深现在对他们这么疏离,是因为他们在年纪轻的时候,没有花过多的时间陪伴陆以深,所以才造就了他们和陆以深之间的生疏。
然而只有陆以深自己一个人知道,他到底为什么那么不愿意见到他们两个人。
“我以前一直都觉得自己活在一个模范家庭里面,虽然他们经常工作,忙得有点儿不着家,更加没有时间来陪我,但是我一直都觉得我的家庭是所有家庭的学习标杆。”年轻的陆以深就是这么幼稚,也正因为幼稚,所以他才会到现在都没有办法原谅那件事情吧,“结果有一天,有一个病恹恹的女人带着一个男孩子到我家,说那个男孩子是我的哥哥,而她自己生了重病时日无多了,所以希望我爸承担起抚养儿子的责任。”
“私……私生子……”苏萌虽然头很晕,可是她还是一下子就明白了“伊森”所说的话。
“对,我的世界里面忽然冒出来一个我爸的私生子。”陆以深眯着眼睛,慢慢开始回忆那些他其实并不愿意回忆的事情。
“你很讨厌那个私生子,对不对?”苏萌感觉自己的眼皮有些沉重,她半合着眼睛,做出了大胆假设。
“不。”陆以深晃着手里的酒瓶,笑道,“我没有讨厌他,当然我我也没有喜欢他,我只是……只是有点儿可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