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内有扇后门,连通外面的街市,她找遍了整个酒吧都没见那个男人,更不见那个女人的踪影,刚要推后门而出,一声尖锐的呼叫声瞬间传进她的耳里。
心里猛地一个瑟缩,当下推门而出,便见那个女人睁大眼睛躺在血泊之中,喉咙上几道深浅不一的伤痕显示着歹徒的凶残,热闹的街头和酒吧,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悲剧,她紧了紧喉咙,双腿一软,狠狠跪倒在地上。
觥筹交错的记忆里,她依稀记得姐姐也是被劫持而死,那是她心里永远的噩梦。
沈桑榆像个溺水者,微弱地呼吸着稀薄的空气,眼神涣散,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那个女人爬去。可惜晚了……
那个女人睁着眼睛,早已断气。年轻的面容,在血泊中如同死灰。
直到一双手把她从地上拖了起来,她才勉强从慌乱中清醒过来,警车和救护车接踵而至,她像在做梦似的,被人带进警车,又被关在一个小黑屋里问了一大串话,等到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指向午夜,安静的街道,乱成一锅粥的警察局。
沈桑榆握了握掌心,手掌僵硬地捏不起来,怎么就是她碰上了这场命案?
才走到门口,沈桑榆突然停下脚步,但见顾西蒙靠在外边的警车边,手里夹着一支烟,一脸的沉静。
见到顾西蒙,所有的慌乱和不安顷刻间就被安抚了,沈桑榆走到他面前刚想说话,就听他不冷不热地问道:“你就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什么?沈桑榆的脸一下煞白,多管闲事?他认为她那是多管闲事?
沈桑榆哑口无声,无言以对。
顾西蒙走上前拍了拍她的额头,脸上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却终究还是软了软心,对她说道:“走吧,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沈桑榆低着头走在他身后,两个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在路灯下一前一后的移动,心却沉到了谷底。那个女人死去时候的容颜总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如果那个时候她能立刻做出判断,赶在那人动手之前阻止,是不是就能免于一条生命死于非难?
“警局的人说,等逮到凶手了需要我出面指认。”
“嗯。”
“据说是情杀,女人甩了男人,男人怒火攻心,干了蠢事。”
“嗯。”
“还说那个男人有心理疾病,所以才会走极端。”
“嗯。”
“你认为那个时候我不应该出现在案发现场?”
沈桑榆终于怀着微微的惧意,停下脚步迎头看向了顾西蒙的背影。虽然这个男人任何时候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但她仍对他感到畏惧。也许是因为他疏离的举止,让她空有满腔孤勇却不敢靠近。
“你有没有想过,现在凶手还下落不明,而你是唯一见过凶手模样的人,万一你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了怎么办?那个时候你该做的是第一时间报警,而不是逞英雄追出去。噢,我忘了,你并没有追多久,因为你陷在了自己的噩梦里。”
她找到他还不到四十八小时,就已经不知被他冷嘲热讽了多少次。
“我姐姐也是那么死的……”
顾西蒙耸了耸肩,略显无奈地说:“我并不想听你的故事,前面就是你住的民宿,如果没什么大事的话,晚上就乖乖待在里面不要出门,最好连白天都禁足。”
沈桑榆蓦地抬眼,目光里流露出深深的不解和震惊,“你……一点都不想知道关于我姐姐的事?”
“我为什么要知道?”他在她几步开外,冷静地反问。
“我姐姐沈晚,从前和你一样是个画家,那天的画像就是出自她手,你……当真不认识她?”
四目相对,她眼里满怀希望,他的表情从漠然渐渐有了波澜,就在她以为他已经想起了姐姐沈晚的时候,得到的却是否定的答案。
“对不起,我并不认识。”
民宿二楼的阳台,沈桑榆看着顾西蒙的身影一点点缩小,难过地躺在床上,当年在收拾姐姐遗物的时候无意间找到了顾西蒙的画像,从那以后她就常常梦见他。
至今都难以启齿,她对一张画像上的人,一见钟情。
后来她翻遍姐姐的所有日记,记下日记里提及过的所有地名,一个一个的找,终于在这座山城,找到了画上的人。她并没有多少想占有他的欲望,只想亲眼看一看梦中人,世事难料,她终于找到他,但好像给自己惹来一个大麻烦。
顾西蒙,并不是她勾勒出来的那种温暖的男人。他与她的想象,截然相反。
沈桑榆一夜未眠,次日清早她又去了趟昨天事发的酒吧,天刚亮,街道上人影稀疏,两旁店门紧闭,她踏着记忆里的方向很快到找到了酒吧的后头。
地上的血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乍看之下,好像昨夜什么都没发生过,可那个女人就这么真真实实地在她面前断了气。
沈桑榆仔细查看了现场,用笔记本记下任何一个可能拍到凶手逃窜方向的摄像头,又蹲在旁边的石墩下拧眉思索起来。
总觉得哪里被疏忽了,她闭起眼努力回想昨夜最后一眼见到那女人的场景,喉咙上被刀割了好几道口子,可是……餐刀能锋利到划破喉咙吗?!
她猛地一个起身,刚想去敲酒吧紧闭的大门,忽而被身后的一只手捂住嘴巴死命往后拖,沈桑榆心里一慌,卯足劲要挣扎之际,耳边立刻响起低低的警告声:“是我,别乱动。”
顾西蒙?!
顾西蒙拖着沈桑榆七拐八拐饶了好几个小路口,终于在一个静僻处停下来问她:“你去那里做什么?”
“你又去做什么?”沈桑榆反问道。
“你觉得凭你一己之力就能抓到凶手?这个山城很小,要翻一遍不用一天时间,警察该做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顾西蒙的声音始终保持平静,但他眼里的凌厉扫过沈桑榆,让沈桑榆好不容易竖起的刺一下软了下来,明明从昨晚他否认认识姐姐开始,心里便对他有了前所未有的抵触,可偏偏对他的话毫无回击之力。
顾西蒙像个通透世事的长者,叮嘱她为了安全尽早离开这里,可沈桑榆怎么甘心?她夸过千山万水找到这里,为他而来,沈晚的日记里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关于顾西蒙的一切,而他却对沈晚矢口否认,好像生命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人似的,究竟为什么,让他对沈晚如此讳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