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晨充耳不闻她的任何呼救,一直努力装睡,等到天亮才会过去给她开门。本来他就料定今晚是睡不着的,不对,也许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也睡不好。有时候他会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具体哪里奇怪他也说不上来,例如,他有时候觉得自己不是白晨,那么,他又是谁?
他是白晨啊。
从小含着金钥匙出生,家里做红酒生意的,父母在法国还有一个占地面积很大的红酒庄,他今年32岁,上一年、也就是2016年从国外回来,跟司徒瑞雪一见钟情。
一年时间过去,瑞雪却已经不爱他了,准确点来说,是无比讨厌他。
他忽然头疼无比。
翌日一早,白晨拿钥匙打开客房的门,林月光一夜没睡,披头散发的模样实在难看,她故意板着一张脸不肯跟他说话,白晨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跟她打招呼,她还是默默地叫了两份外卖早餐,跟白晨面对面地吃了一顿安静得诡异的早餐。
吃过早餐,白晨想要开车送她去上班,然而林月光终于主动开口,“阿晨,我最近无家可归,你让我在你这里住一段时间可以吗?”
“你说什么?”如果林月光下一刻告诉他这是一个不好笑的笑话,他想应该会原谅她,但林月光睁着一双性感的美瞳眼、用上楚楚可怜的口吻跟他说,“我最近丢了工作,房东又把我赶出来,我也是走投无路才找你的。你看在我们俩的交情上,让我住几天总可以吧?等我找到房子……你应该了解过打工族找房子很艰难的,等找到合适的房子我立刻搬走!”她像是早早打好腹稿,一气呵成说出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甚至没有标点跟停顿,接着她又搬出白晨的父母来说,我见犹怜地眨了一下眼,“如果白叔叔跟白阿姨还在,他们一定也会同意我这个不足挂齿的请、求。”
白晨真的被她气死了,红润的唇刚掀起,准备朝她吐一个“不”字,林月光迫不及待地使出杀手锏——哭!
林月光开始毫无仪态地哭起来,白晨皱着眉进退两难地看着她,他想走,但这里是他家哎,他又不好意思把一个哭得那么悲惨的女人给赶出去,邻居看到会怎么想他?
“你可以住瑞雪那里啊。”白晨情急之下想到一个办法,虽然看上去并不好使。
“我跟她已经绝交了,你忘了吗?”林月光声泪俱下地反驳道。
僵持了半个小时,林月光的哭声没有减小,反而像是开了扩音一样,越来越厉害,再这么哭下去隔壁家肯定会来敲门的。
白晨终于投降,“好,你先住着吧。”爱住到什么时候都可以!林月光不疑有他,像是学过变脸,脸色一下子从大雨转到天晴,仿佛刚刚哭得凄惨的女人不是她。
白晨懊恼地想起来,林月光好像大学读的就是戏剧表演,但她也没有成为演员,学来的演技统统拿来对付他了。
白晨迅速回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他只拿走护照跟银行卡,既然他没有办法把林月光赶出去,他只好暂时忍痛离开一下。
他要飞去法国,找到爸妈留下的红酒庄。这么多年他都没去过一次,现在父母不在人世,他也不想待在这里,还不如就去那个红酒庄躲一下,等过一段时间再回来。
刚好,他也不用每天面对烦人黏人的林月光。
只是,他又要很长一段时间见不着瑞雪了……他很快想起来自己亲口跟她说的,以后不在她面前出现,他这么仓促又狼狈地逃跑,也许瑞雪会在几天以后想起他呢。
“阿晨,你准备去哪?”
看到白晨拿着一个手包从房间里走出来,林月光小跑到他跟前问。
“我约了一个朋友吃午餐,有点东西要给他,然后顺便出去给你买点女性的日用品,这样你就不用跑来跑去了。”
林月光愕然不止,她哪里想到白晨会突然对她服软,她追逐他那么长的时间,从未听过他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跟她说话。而且,还那么周到的想起要给她买女性日用品。林月光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两边脸颊飞上娇俏的红霞,眼睛里盛满碎钻一样明亮的笑意,“阿晨,你对我真好。”
白晨心里一沉,他真不擅长说谎,人还没走呢,心情已经开始有点难受。两人的距离很近,其实林月光怎么想的,白晨想他应该几乎都了解。
可是她要的,他真的给不了啊。
“嗯,”他不敢多逗留,怕被林月光识破,“我出去了,晚点见!”
机票先买的直飞到巴黎,然后要坐车到隔壁小镇,反正路途真的远且曲折。白晨虽然没有去过,但记得妈妈从前给过他红酒庄的地址,他找了很久终于找到。十三个小时的长途航班让人心身疲累,白晨连续看了三部电影,眼睛疲惫得不行,退出最后一部电影时,他在黑掉的屏幕中似乎看见了别人的影子。
“谁?!”他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吓得旁边座位的老太太一脸惊恐地看着他。“抱歉。”他连忙道歉,重新在小小的屏幕中看见自己的模样。
他对着屏幕中的自己扯开一个难看的笑容,然后沉沉睡去。
另外一边,林月光打了十几通电话给瑞雪,她刚好在开会,等开完会才回了一个电话过去。
“司徒瑞雪,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瑞雪懒得解释,她不是最近才失业?难道她不知道这个时间正常人都要上班吗?
“你有什么废话赶快说,我待会还要继续开会。”因为白叔叔跟白阿姨的事,她请了好几天假,现在得争分夺秒把拉下的工作赶回来。
“白晨失踪了。”
瑞雪没有说话,她的大脑飞快地过了一遍这几个字,总觉得从林月光口中说出来的话,都没有可以相信的价值。
“所以呢?”
“你还有没有良心?他真的不见了!把护照也拿走了……”林月光本来欢天喜地的在白晨家里等他回来,结果等到晚上也不见人影,打手机显示关机,她太着急了,慌不择路地闯入他的房间,她也不确定他到底拿没拿护照,但确实也找不到他的护照。
林月光在电话里哭得凄凉,她还天真地以为一切将要朝好的方面发展,白晨早晚会慢慢接受她、喜欢她的。原来并不是这样。
挂了电话,瑞雪像是坏掉的机器人一般,表情呆滞,面如死灰。
她想,这家伙又跑去哪里了。
白叔叔跟白阿姨都不幸去世了,他还能上哪里去?她很快想起来,两位老人在法国一个风景如画的小镇上还有一个很大的红酒庄。
难不成,这家伙是去了法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