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安纳西小镇——阿尔卑斯山区以“童话小镇”闻名世界,又被人称作“阿尔卑斯山的阳台”。
距离这座小镇还不到一百公里,有一片一望无际的葡萄果园,白晨的爸妈在果园旁又兴建了一座偌大的红酒庄。
白晨在当地时间凌晨三点才赶到红酒庄,他连续两天几乎没好好合过眼,也没停下来休息过,心中一腔热血,只是一味地想着早点赶来这里。
他其实并没有认真想过,赶来红酒庄以后要做什么,要在这里待多久,怎么跟国内的朋友交代他的行踪。
他很想念司徒瑞雪,好几次想把关机几天的手机重新打开,怕瑞雪发现他不见以后疯狂找他,更害怕这一切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他很快摸索到酒庄里平日拿来住人的一间客房。他摸黑按亮电灯,房间不大,床褥跟被子都叠得很整齐,墙上还有一排书架,他随意拿起两本翻了一下,都是法语书,看封面能猜出书里讲的是关于红酒。
白晨莫名觉得眼眶一热,似乎能透过这个冷冰冰的房间看到从前父母住在这里的温馨场景。两位老人钟爱红酒、钻研红酒几十年,可作为他们俩的儿子,白晨可以说是对红酒还有做生意这样的事情一窍不通,他无比懊恼,现在父母双双罹难,他根本没有任何信心可以打理好这个红酒庄。
时间太晚了,白晨又累得不行,他几乎是沾床就睡着,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他是被一阵很大的动静吵醒的,外面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他只一直听见“砰砰砰”地响个不停,白晨强撑起仍然疲惫的身体坐起来,他拿手使劲揉了揉脸,待觉得清醒一点了,连忙推开门走出去看个明白。
是葡萄果园那边出了状况。
白晨心里一紧,预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连忙迈开手脚飞奔过去,等他跑过去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时,脚下一阵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好几个当地的工人推着机器在砍倒一大片长得茂盛快要结出果子的葡萄树,机器开动的声音听着诡异,白晨感觉自己的身体里密密麻麻涌入可怕的病毒,他脸上的血色褪个干净,身体也被掏空一般,下一秒,他想也不想就闯了过去。
工人们没看到这里还有多余的人,纷纷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烦人的机器仍然在发动着,其中两人说着一口流利的法语冲白晨嚷着什么,白晨硬是一句也没听明白,他当下只有一个热血得近乎天真的想法,这些人不能砍掉这里的树!这片葡萄果园也是爸爸跟妈妈的心血啊!
“你们立刻住手!”
“谁给你们权利破坏这里的一草一木?!”
他可笑地说着别人也听不懂的国语,这时后面又涌上几个人高马大的白皮肤保安,他们训练有素,肌肉发达,三两下就把白晨摁倒在地。白晨不知道,那几个工人报了警,没一会儿警察也来到葡萄果园,他通过制服认出来他们几人是警察,正准备跟警察告状,结果那两个警察是来把他抓走的。
白晨在当地的一个拘留所关了差不多八个小时。
他没得吃,没得喝,形神憔悴。警官尝试用英语跟他交流,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是从国外回来的,这个时候一句英语也说不上来。
排山倒海的无力感从四面八方一起涌来,白晨浑噩了好一会儿,直到刚刚尝试跟他用英语交谈的警官拿着手机递到他面前,他也没多问,直接把手机贴到耳朵上。
“疯子!你到底闹够没有?!”是瑞雪的声音,她太生气了,控制不了自己口不择言地骂他。
听见瑞雪的声音,白晨的眼睛瞪得巨大,快要从眼眶里掉下来一般。透过无形的无线波,瑞雪在电话里劈头盖脸地责骂了他一通,白晨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十分享受。他总觉得瑞雪虽然不爱他了,但心里肯定还是默默地关心着他,不然也不会打这一通电话过来。
瑞雪骂累了,停顿了一下,胸口还在微微喘气,她看不到白晨在电话那一边的表情,但她能想象得到:双眼瞪得大大的,眼睛也是红红的,完全不知道是他自己做错了,反而不问缘由地跑去责怪别人。
活该被抓去拘留所,她忽觉太阳穴的位置疼得厉害,她腾出另外一只手使劲地按捏着,让疼痛减缓。
“瑞雪,”白晨急忙忙地叫了她一声,“他们有很多人在恶意破坏爸爸跟妈妈的葡萄果园,他们恶人先告状地把我抓来,我是不是……”
“住口!”瑞雪头疼烦躁地回了一句,“你先听我把话说完。”瑞雪花了三十秒的时间整理思绪,又重新开口,“白叔叔跟白阿姨在他们出事以前就把葡萄庄园的土地产权卖给一个当地富商,那一块地已经是别人的,至于别人要把那块地拿来做别的用途,也已经与你无关了。”
什么?白晨不能相信。
“是真的。”瑞雪的语气莫名软了几分,但到底对白晨还是冷硬心肠,“我劝你最好赶紧回国,不要在那边惹事情了。”
“那红酒庄呢?”
“红酒庄那边我也不清楚。”瑞雪是真的不知道那边的i情况,她不是万能的,但眼前这个人很多时候都像个小孩子,让她觉得操心也让她无比疲惫。
“不行,我不能……”白晨想说,他不能让爸爸妈妈的葡萄园就这样没了,他得想办法保留下来。
“我警告你,你下次要是再被关进拘留所,我也救不了你。”说完,瑞雪狠心挂了电话,白晨听着电话里传来一阵冰冷机械的忙音声,仿佛自己的身体跟着坠入一个无穷无尽的黑暗世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