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求别的,我只求你听我说一句啊女儿。”栖爸爸的样子很绝望,她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悲痛。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女儿都不愿意相信他了。
“跟我说话,你得先有那个本事。并不是年纪大就可以倚老卖老,最起码的责任都担不起来,你还有什么资格求我的原谅。”栖迟的脸色很难看,自己的父亲给自己的伤害真的已经足够大了。她不想延续这种伤害,更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影响自己的心情。
失去的记忆慢慢回到脑海里,栖迟心里分不清是悲是喜。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上海首富栖家的女儿,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身边一直有个自己一直深爱的伶哥哥。可以说是很完美了,只是那一天,那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色,真的改变了她的全世界。她怎么可能会不恨,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
很多事情三言两语是很难表达的,比如栖迟现在的心情。见到亲人,重拾记忆,但是却又不得不面对事实的那份悲喜交加的复杂感情。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更不知道怎么面对。其实她不是那么冷血的人,看着自己亲生父亲脸上纵生的皱纹,头上多出来的点点白发,她也很心疼。可是理智告诉她,不能原谅,也不值得原谅。前十五年的养育之恩,也随之自己的母亲烟消云散。
是啊,母亲,自己的母亲究竟在哪。这么多年发生了什么,生活的好不好。那么久了,栖迟都要忘记她的音容笑貌了。她觉得自己真是个不孝女,自己的妈妈,却要变成模糊的影子了。想到这,栖迟下意识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脸上满满的恨意,“我只问你最后一句,我妈妈呢?”
栖爸爸似乎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无奈的笑了,“原来这么多年了,你心里还是解不开这道结。小迟,当初你妈妈离开,是因为她的身体。”
那个看上去饱经沧桑的中年男子看着窗外的花,思绪渐渐飘远。
那一年,栖迟十五岁,对什么还是处于懵懂的状态。栖妈妈看着自己的女儿,心里满满都是绝望。
“乔峰,你说我们是女儿以后该怎么办。”女人娇媚的脸颊上布满了泪痕,她真的好恨自己。自己的身子骨那么差,为什么要拖累自己的爱人,为什么还要生下孩子。两个女儿,走失了一个,剩下的,还只有十五岁。
“一定会有办法的。”栖乔峰抱着女人,脑子里也是一团乱,可是他必须要保持冷静,毕竟他是个男人,是栖迟的父亲。
现在自己的女人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嗜睡症以及健忘症还有引发的各种疾病轮番折磨着她,她很绝望。真的想要了结自己的生命。
就在听说自己的小女儿是遗传性嗜睡健忘症的时候,她真的崩溃了。
那一天,思考了很久,她决定和自己爱的男人说好演一场戏,为的就是让栖迟觉得自己师哥健康的女孩。她不希望自己的骨肉那么小就要承受那么多。自己的孩子娇生惯养,不能风吹雨淋。
栖爸爸也忍痛那么做了,因为不想让妻子难过,更不想让孩子知道自己注定就是个短命鬼。
栖妈妈很安详的死在了医院,就在栖迟离开以后的一年里。栖爸爸没有告诉孩子,甚至放任孩子出去。
为的就只是,让自己的孩子能够感受人生的五味杂陈。
人间百味,她都不应该缺席。
说完这些话,栖迟没有抬头,但是泪水却早就已经顺着侧脸的发烧滴到了地板上,在阳光下散发着悲伤的光芒。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会信吗?”栖迟缓缓抬起头,脸上的泪痕还没干,但却还是倔强地露出了笑容。
“我是你女儿,但不代表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麻烦你说话之前先掂量好自己的分量。还有,请你告诉我,我的母亲究竟在哪,趁我还能心平气和的和您交流。”
“小迟,你真的误会伯父了。他真的说的都是真的。你妈妈确实是那样的情况,就连你也是那样,这些都是事实,你必须要面对。”丁伶强迫栖迟看着自己,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很多事情必须要有面对的勇气,他们的人生已经足够短了,不能连这么短的日子都要剥夺。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栖迟的两个眼睛慢慢失去焦距,她真的不愿意面对。记忆里那个温婉的女人就那么硬生生离开了自己。
“伶哥哥,我信你,只要你回答我,我什么都相信。”栖迟把目光转向一旁的男孩,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祈求。
哪怕,你骗骗我也好啊。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点了头。
栖迟的眼睛里满满的绝望,她觉得自己内心最后的一点防线已经快要坍塌了。那些曾经是信念,脑海里慈祥的泡影,此时此刻真的变成了泡影。栖迟觉得自己要疯了,真的承受不住这么多的压力。
“小迟,你冷静点。”看着栖迟的样子,丁伶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当初我们都是十五岁,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我看着你小小的身躯拖着巨大的行李箱离开的时候,我的心都支离破碎了。本来想要追着你,问问你为什么。可是却被伯父叫去了,伯母那个时候跟伯父在一起,样子很温柔。”他顿了顿,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细微的变化,“伯父告诉我,你家里的状况,那个时候你的爸爸妈妈还是那副恩爱的样子。所以小迟,伯父说的都是真的,他现在是真的想念你才忍不住把事实都告诉你。”
“好。”栖迟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脸上勉强露出一点微笑,“那爸爸,我们明天再来看您,您好好休息。”栖迟鞠了一躬,神色很是拘谨,“伶哥哥,我们走吧。我们过两天再回来。”
栖爸爸看着两个孩子离去的背影,没说话。
丁伶明显感受到栖迟的脚步有些虚浮,但是却只能扶着这个倔强的姑娘一步一步离开。
回到车里,栖迟一直很安静,安静的有些可怕。她的眼睛里似乎满满的都是绝望和迷惘。
“小迟,你别难过,也别怪伯父。”丁伶想不出该怎么安慰眼前的姑娘,只能简单而徒劳的说着。
“我没有怪他,我只是一时间不能接受。”栖迟的语气出奇的平静,平静的不像话。她不像一般的姑娘,遇见些事就会哭,也许是那些年的记忆忽然回来了,也许是经历太多了。
“伶哥哥,我从来都不责备自己的父亲,就算他真的是出轨也不是不可以原谅。更何况我一直都知道他不会是那样的人。我只是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那么意气用事的离开。要不是我走了,我就不会不知道事实的真相,我就不会平白无故误会了他那么多年。我也不会像现在一样什么都接受不了。说起来,都是我的错,我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人,你们不应该就那么原谅我。”栖迟两只眼睛还是没有焦距,样子可怜至极。
“这件事,怎么能怪你呢?”丁伶把车停在路边,脸上的表情很严肃,他不知道自己的小女人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都能联系在一起。
“可是就是我的错啊,我年少不知事才酿成了怎么严重的事情。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说起来还是我。不管你们怎么安慰我,这都是改变不了的事情。我懦弱不敢面对那些事实。伶哥哥,你跟着我受了十年的煎熬,那么现在我想问你,我还有几年的时间?”
栖迟最后那句话,憋了很久。
不是害怕自己接受不了,而是害怕自己身边的男孩会因为这件事情难过。勾起他心底最疼痛的记忆。
“不管几年,我都陪你。你的病变换性太强,所以什么都不好说。可是小迟,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你离开的时候,我也陪你。我们生生死死,不离不弃。”
丁伶双手抚过栖迟的脸颊,轻轻擦干她的泪水,“至少你现在知道,你有一个很爱你的父亲和很爱你的我,你什么都没失去。你妈妈只是去了一个很安静很祥和的地方,这不是坏事。”
“阿伶,你知道我妈妈的墓地在哪吗?我想去见见她。”栖迟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见,只是固执得问着自己的问题。
“我知道,但是你至少要保证自己不要失控。不要让我担心。”丁伶的模样很是心疼,他知道眼前的姑娘正在承受着什么,尽管这并不是该一个千金大小姐能接受的事情。
“你放心,我不会。我只是想和妈妈说几句话,告诉妈妈我真的很好。告诉她我爸爸是多么爱我,告诉她我已经有了可以托付余生的人。我还想要求求她,让你在失去我以后,得到一个更爱你的好姑娘。”
说这些话的时候,栖迟眼里满满的都是泪水。
丁伶看着她,没说话,只是安静的开车。很多事情,你不必知道,我守护了你十年,这一年,我还会在你身边,我会撑着自己,不比你先倒下。我不想你,一直都是孤身一人,我希望你,身后一直都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