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婷见杨新穿的是浅色的衣服,直接爬上了坑,从上面拽下了一条被子铺在了坑沿儿上:“小伙子,从城里来的,不习惯这个土炕吧,坐这上,暖和,还干净,刚拆的。”
“谢谢阿姨,您不用忙了,我没关系的。”这样的热情让杨新有些不适应。
“嗯,好,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儿?”陆婷边说边又拿起了刚才放下的面盆儿,倒进了炉子上刚烧好的热水开始和面。
李铎和杨新交换了一个眼色,开口说:“是关于刘恒忠先生的事情,想找您了解点情况。”
她往盆儿里加水的动作僵了一下,一不小心便把整碗的水都倒了进去:“他的事情,你应该要找王芳才是,怎么会找我呢,我都回来了,和那边已经没有关系了,你们去找王芳吧!”
“您是什么时候回老家的?”李铎听出了她话里的歧义,看她的表情似乎真的不清楚刘恒忠遇害的事情,不是她藏得太深,就是这里面还有其他的隐情,但看她苍老的脸,李铎仍愿意相后者。
“回来有半个月了吧!”陆婷回答。
“为什么突然回来!”杨新问。
“老刘的儿子要结婚了,来往的亲戚朋友多,我们在那儿太碍眼,人家可是从外国回来的博士,又找了个外国媳妇,可不敢因为我们丢了人的脸,老刘照顾了我们那么多年,要不是老大病了,那年我也不会到城里去找他啊!”陆婷满脸皱纹的脸上充满了愧疚之情。
“阿姨,最近刘家发生了一些事,您就没有听说吗?”杨新试探问。
“嗯?什么事,不会是大妹子又去闹了吧,我都离开了,她应该不会再吵了吧!”陆婷有些困惑。
“阿姨,刘先生大约在三四天以前,在其家中遇害,被发现时已经确认死亡了。”杨新将事情告诉了她,并观察她脸上的表情和反应。
只见蹲在地上和面的她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怎么会这样呢,我们回家的时候,他还送我们上了车,怎么这么几天就出事了。”
她一直在喃喃自语,一直念叨着,不敢接受刘恒忠已经去世的消息。杨新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扶着在坑上坐好。
李铎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拍了拍杨新的肩膀,将她叫出去,走出茅草屋,他从兜儿时掏出了烟,点了一支:“不是她干的,她的眼睛告诉我,这一切不是她做的。”
“那现场的脚印怎么解释,两个成年人的脚印,一个脚还有残疾。”杨新觉得如果不是她做的,那现场的情况就无法解释。
“杨新,你不觉得一切都太顺理成章了吗?好像是一直有条线在引着我们往这条路上走,我们从一开始就理所当然的怀疑到了,这别墅里面有和刘恒忠有关系的女人,和两个有血缘关系的儿子,这会不会太明显了,你看她刚才听到刘恒忠遇害的消息时眼中的惊讶,那可不是装出来的,太过真诚,反正,我是不太相信,她会做这种事情。”
杨新轻轻的笑了笑:“呦,我怎么不知道,混横不讲理的混小子还有这么细腻的情感呢?”
李铎斜睨着看了她一眼:“你,说我混横?谁告诉你的,我是个多善良的人啊!”
“没谁告诉我,我自己看到了,我是长了眼睛的,全队上下,谁能看出你善良来,那可真是瞎了眼!”在重案组里混久了,他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李铎笑着叹了口气:“滚滚滚,别和我嬉皮笑脸的,进去吧,把人先带回去,暂时给她找个住的地方,看看结果怎么样,这里暂时她是住不了了,四四处漏风的,非得得病了不可。”
“这不符合规定吧,接受询问,我们不能超过24小时,之后如果和她没有关系,她还要是回来的,你把她带出去干嘛,如果和案件有关系,民政部门会接收她的两个孩子的。”
法不容情,如果确认她和案件有关系,她就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了,如果没关系,以她的条件带着两个孩子离开这个村子生活的会更加不易,这个社会容向来对弱视群体的关爱都是缺失的,能真正做到善待他们的又有几个。
“先带回去吧,如果她的孩子是一个正常人,我也不会管这么多,可她背负了太多的东西,又有两个残障的孩子,她终有一天会离开这个世界,到时候她的孩子根本就得不到村里人的照顾。如果真的和她没有关系,我可以让我爸帮她一把,我爸公司旗下有养老院,虽然不及组长家里的条件吧,但也这里强。”
“哇,我要不要也弄个悲惨经历,你也照顾我一辈子啊!”杨新羡慕起爆发户来
“不用悲惨,想求照顾,找小爷啊!”李铎拍着胸脯保证。
陆婷和两个孩子被李铎从村子里面带了出来,杨新忘不了那些村民看到陆婷时的眼神,那种鄙夷,那种讥讽,杨新庆幸今天是李铎来这儿走访,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安排好三个人的生活,也只有他有这样的实力。
两个年近四十的孩子,智商却勉强能达到四五岁孩童的指数,坐在车上,他们两个还笑呵呵的看着窗外的大树,含糊不清的问:“妈妈,树为什么跑那么快。”
没有念过几年书的陆婷解释不清这其中的道理,只能笑呵呵的摸了摸他们的头。见母亲不理自己,老大陈小南拍了拍副驾驶上的杨新:“哥哥,那个树怎么跑那么快,我的眼睛都看不过来了。”
杨新被一个年龄大她一轮还多的人叫哥哥还真是有些不习惯,他老脸一红尴尬的笑了笑:“不是树跑得快,而是我们的车跑得快,他们追不上了。”
“呵呵呵”陆小南像是听到了些惊天的奇闻一般,他突然觉得这个哥哥好厉害啊!
而弟弟陆小北却一直表现得很沉默,一直依偎在妈妈的怀里,陆小南继续观察着车外跑得迅速的树,车箱内变得沉寂起来,突然陆小北在妈妈的怀里说:“妈妈,我想爸爸了。”
“孩子,爸爸家里有事情,我们不能去打扰他们了,我们以后就还在永山村里生活了,别再想爸爸了”陆婷脸上的表情显得落莫无助,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和孩子的未来在哪里。
“陆阿姨,我们把你从山里带出来,目的是什么可能您也能猜出几分,我们是想请您配合我们的调查的,如果您知道什么情况,还请您说出来。”李铎边开车,边看向车后座上的陆婷说。
“我什么都不知道,前些日子王芳回来了,和刘恒忠说,他们的儿子要从国外回来了,而且和在国外找的姑娘要结婚了,王芳担心我们这样的关系会让人看笑话,想让我们回到农村去,刘恒忠虽然很为难,知道我们也过得不易,可是毕竟他那个儿子那么优秀,他不舍得他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所以就劝我回农村,我原本也没想能呆在那儿一辈子,就答应了,然后我就带着孩子回来了。”陆婷哽咽着说。
“阿姨,你不恨刘恒忠吗?”杨新插话问。
“恨啊,怎么不恨,我十几岁就和他在一起了,那个年代,和男人拉个手就会被人戳脊梁骨,可我却怀了他的孩子,他走出了大山,上了大学,和别的女人结了婚,我能理解,他需要有个人扶持。我一个农村女人别无选择,孩子已经生了,都是傻子,没有钱,我连孩子都不能养活,只能靠着他偷偷寄回家里的钱带着孩子生活。他们结婚很多年都没有孩子,前些年他对这两个孩子还是很好的,可是过了些年,他们也有孩子了,除了钱,我就再没见过他回来一次。”
“那后来,您怎么又到城里来找他了呢?”李铎问。
“他们家一直是王芳赚钱的,他也不过问家里的钱,他寄钱到家里来都是从他工资里面挤出来的,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就不寄钱了,去年老大得了肝硬化,这些年一点点攒的钱也花光了,可孩子要补充营养,家里只有玉米面,连个鸡蛋都买不起,我就到城里去找他了,然后就发生那些事儿了,王芳赌气离开了家,用她的话说,反正她也不缺钱,没了老刘,她能活得更好。”
“案发的时候,您已经和孩子都回了村里吗?”李铎接着问。
“嗯,我都回来有些日子了,村里的人都知道的啊,你们不会是怀疑我杀了他吧!”没有太多文化,陆婷刚刚才意识到他们把自己接到城里要做什么。
“阿姨,话也不能这么说,案子没有结束前,任何接触过刘先生的人,都有这个嫌疑的。”杨新解释说。
“阿姨,最近您真的没有回过刘家别墅吗?”李铎问。
“没有啊,山里出来一趟多不容易,我还带着两个孩子,轻易不敢出门的,再说,我还回那儿干什么呢,找不安生。”
陆小南和陆小北已经相互依偎着睡着了,陆婷抚着他们的脸颊默默的流着眼泪。
“可是,我们在案发现场却发现了三个人的足迹,其中一个为女性,暂且抛开不论,但是另外两个男性的足迹,其中一个是跛脚的,这个好像很符合陆小北的身体特征吧!”李铎将从案发现场发现的情况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