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什么都别说，好好把身子养好，嗯？”红鲮微笑着，对娘亲的关怀溢于言表。
娘亲点头：“嗯。”
红鲮安顿好娘亲，又吩咐娘亲不要东想西想，好好儿养身体，然后才到屋外来找韩凤蝶。
“说！”韩凤蝶才不给红鲮喘息的机会呢，冷声逼问。
红鲮为妹妹的咄咄逼人感觉莫名，忙说道：“我跟大将军相识纯粹是一堆误会码出来的巧合。”
她轻描淡写，不想将这件事扩大话，荒唐的误会原本就没什么好对凤蝶说的。
啥跟啥？听得凤蝶更火大了：“巧合？一堆误会码出来的误会？说了等于没说！屁话！你以为我出来是为了听你屁话的吗？”
红鲮一点也没受到韩凤蝶火爆脾气的影响，稍微整理思绪后才又开口：“昨日我在溪边洗衣时，有一件衣裳不小心被溪水飘走了，然后我下水捡衣服时大将军正好路过，他见我涉水危险，便命侍卫拉我上岸。”
好啊，好一出英雄救美的戏啊！韩凤蝶听得心里又是妒火中烧——也不看看你是副什么样子，也配表演美人？！
“霍殷哥哥既然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该知恩图报才是，但今天你见着了我的霍殷哥哥，为何像个疯妇一样直骂霍殷哥哥恬不知耻呢？”韩凤蝶厉声质问，仿佛红鲮骂的人是她一样，仿佛她和霍殷哥哥是统一体一样。
疯妇？
红鲮愣了愣——在妹妹的眼里她竟是如此的不堪？
心痛啊！
红鲮苦笑，“呵呵……所以说这一切都是误会。”
若非霍殷将军主动上门找凤蝶，这误会可能永远都是误会！
“你少嬉皮笑脸！”韩凤蝶就是看不惯她那张笑脸：“为什么是误会我必须要知道！”
红鲮叹了口气，妹妹的心思她大概也知道了，崇拜权贵，一心想攀上高枝，她是知道的，倘若实话实说，妹妹肯定不会相信。
几番斟酌，霍殷将军捉弄她的事，她决定不说了。
红鲮选择性地诉说了经过：“因为在人烟稀少的溪边无端被男子架住，任谁都会以为自己遇到了贼人了呀，所以我挣扎脱身，一股脑儿奔回家。”
“你若不是没见过世面就是瞎了狗眼！哼，竟把霍殷哥哥如此俊逸不凡的男子当做贼人！”韩凤蝶眼里全是对红鲮的鄙夷，话中满是嘲讽的意味。
再不堪的言语刺激，程秋水依旧淡淡笑着对待，她毕竟是妹妹啊，又不是敌人。
“就这样？”程凤蝶狐疑，细细回想程秋水说的话，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不对！你当时人已经跑了，怎么知道这会误会呢？”
“方才大将军与我攀谈后，我才恍然大悟的。”
“攀谈？哦，定是在我扶娘去小解时吧？霍殷哥哥就是心肠太好了，所以才会原谅你。”
霍殷城主是人上之人，他的好红鲮必定也看到了……韩凤蝶心里酸酸地想。
不过她很快就呲之以鼻了——霍殷城主是何等的尊贵，他绝不会看上这个无知、粗野的红鲮的！
韩凤蝶为自己的想法而嗤笑不已……她的想法虽可笑，但她仍然冷言冷语地贬低红鲮道：“掂掂自己的斤两吧，可别打我霍殷哥哥的主意。”
好不知廉耻，怎么就变成她的霍殷哥哥了？好像她已经同霍殷是真兄妹或真情侣了一样。
她把她的阿蛮哥放到什么位置去了？
红鲮不敢相信地指着自己，很好笑地说：“我？妹妹你真会开玩笑。我压根没想过，哪来的主意？呵，是妹妹多心了！”
“哼哼，谅你也不敢！”
韩凤蝶自挖鼻孔冷哼，向红鲮伸出手来——
“明天我要请风姑娘上客栈用膳，拿二两银子来。”
她连伸手要钱都像是在讨债。
“二两？”她哪来这么多银子啊？才赔了人家的衣服钱，那些赔上的衣服钱是她好不容易攒下来准备为娘亲买补品的，这下还哪里拿得出二两银子来？
“怎么二两还嫌多啊？你要知道，风姑娘请我吃饭每次都要花上一、二十两银子呢，若非风姑娘善解人意、知晓咱家没钱，不会点太贵的膳食，二两还嫌少呢！”她一径的索取，全然的挥霍无度，哪里知道这些钱都来之不易啊！
红鲮虽然被钱压得喘不过气来，不过还是明白家和万事兴的道理，只好一再退让，“好吧……我晚上拿给你。”
晚上上哪去找钱啊，偷么？抢么？韩凤蝶才不管她从哪里去找钱来供她挥霍哦，反正她只管伸手要。
看着韩凤蝶高昂着头进了屋里，红鲮只得暗地叹气——她只得打算晚上再厚着脸皮向阿蛮兄弟“借”钱去。
何时才能脱离这举债的日子呢？这是红鲮心里最无赖、最沉重的问题。
这个不懂事的妹妹，如果一直以这样的态度下去，恐怕将来阿蛮哥的金山银山也要被她挥霍光吧？
哎，还是再勤劳点吧，希望自己的勤劳能带给凤蝶一些榜样的作用。
菜圃里，红鲮像只忙碌的蜜蜂，不断穿梭在菜圃里浇水，心想着待会要煮一些容易消化的膳食给娘亲吃。
难得娘亲这几日胃口大开，她是该多花些心思才是。
“红鲮姑娘！红鲮姑娘！”
一个男子的声音由远而近，有点陌生，但又好像有点熟悉……
红鲮好奇地抬头一看，只见霍殷撑住朗笑着立于她的身前。
“城主！”
红鲮破感讶异，连忙放下手中浇水的勺子，摘下了斗笠：“城主来得真不凑巧，我妹妹今天进城去了。”
红鲮自觉霍殷是来找韩凤蝶的。
谁知霍殷却摇头朗朗笑道：“我今日不是来找凤蝶妹妹的，是来找你的。”
他这几日埋首于政务，好不容易事情都解决了，才得以出城走走放松心情，一出城，不自觉就往这儿来了。
红鲮狐疑道：“找我？”
他找我做什么？
千万个疑问缠绕在心头，因为他和她好像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啊。
霍殷一笑，煞有介事地看了看寂静的四周后，揶揄道：“这里除了红鲮姑娘外，还有旁人吗？所以我确定我找的是红鲮姑娘。”
“城主找民女有事吗？”她正经八百地问，一下子就变得拘谨起来。
民女？
“哎！”霍殷不由得头痛地摇头轻叹，他也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民女心痛。
他一向最不喜欢拘泥小节了，民女也是人，不是吗？
“繁文缛节可以免了，跟凤蝶妹妹一样唤我一声霍殷大哥吧。”他口吻坚定地说，说他这是命令也好！
“这怎么成呢？”她惶恐地摇头，一副很有自知之明的样子。
瞧她吓得！
霍殷叹息一声，然后诚挚地对她说到：“你我相识之初原就无主仆之分，溪边的巧遇与误会不就表示你我有缘？我当你是可谈心的朋友，总不能每次见着你都叫你韩姑娘吧？这显得多生疏，你说是不是？”
他是个耿直的人，一向争取自己想要的，从不含糊。像此刻，他欣赏她的真，愿与她相知相惜，所以他释放自己的热情。
“韩姑娘？”红鲮苦笑，他八成以为她姓韩，要知道韩凤蝶可是从不当她是韩家人！她本来该姓什么呢？她没有姓啊……爹娘是谁？谁知道呢？
她只知道自己好像来自遥远的一个湖，名字叫住碧落湖，自己从前好像是条鱼，是师父带着她修炼，修炼出一双人腿的，然后她就变成了人。
可是现在自己虽然是人了，却落下来喝水如狂的毛病。
这些，她能向人说吗？不能啊，别人会把她当妖怪的！
总之，现在的红鲮之依稀记得起一些关于做鱼的记忆，她甚至一丁点都记不得自己曾经喝可殷王爷的鲜血才变出人腿的，就更别说她与成殷曾经在神侯观的同学情谊了。
凡是沾了人的记忆，她全都记不起了。
只有鱼的记忆还尚存那么几分，但都是模糊的，想想看她连自己的老家碧落湖都记不得在哪了，还能想起什么来？
人说鱼的记忆只有几秒钟，她能记得啦几分也算是鱼儿里面智商高的了。
多可笑啊，她竟然连自己的出生地都忘了！她自嘲地笑了……
霍殷看她看得出神，原来她笑起来是如此的好看，虽然这笑看起来有些落寞，但仍然不掩那丝阳光般的明媚。
像什么？
他抬头望了望天——
对了，像晴天里的太阳。
更像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人儿——骊如雪。
还有，她和她妹妹韩凤蝶一点都不像，不但容貌身材不像，连说话和气质都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稍敛心神，他问道：“难道不是吗？”他只确定凤蝶妹妹姓韩。
“我是韩家的养女。”她淡淡地说，这已经不是秘密了，但她从来不像外人提及。这一提及，让她略微觉得有些尴尬。
霍殷似乎颇感讶异——
一般贫穷人家会因养不起小孩而把子女送出，去给别人家当养子，这点他是知道的。可是……可是，眼前这破旧的房舍已经道出了韩家的贫困，为何还有余力收养别人家的女儿呢？
这倒让他费猜疑了。
“红鲮妹妹还知道自己从前姓什么吗？还常与亲生爹娘联络吗？”他问。
他实在无法想象，这韩家已经是够穷的了，那红鲮的亲生爹娘过的又会是怎样的生活光景？
这也就能理解红鲮何以会为了捡回一件衣裳而不要命了……如今想来，还挺是为她心疼的。